第五十五章 質疑關口
幽冥玄難的質疑關口,雲霧飄繞的吊橋崖邊。天鷹隊一行六人並排一起,個個神情肅穆,準備入關。
刀子道:“我先過去,你們可以通過他對我的提問來參悟一下,我會在那邊接應你們。”
刀子話音未落已踏上吊橋,突然刮起一陣大風,吹來一團濃霧,將他裹了推向橋中央。一個聲音蕩著陰冷的回音象是從地獄傳來,“你為何而生?”
橋邊的隊員們驚出一身汗,橋上的刀子一派肅敬,“弟子為愛而生。”
聲音頓了幾秒,“你為何而死?”
“為愛!”刀子話音未落,人已被送過橋去。
橋這邊,小猛欣然道:“刀子說得對,隻要虔誠回答就能過去。都記著,一定要有敬畏的心,不許作假。下麵誰先過?”
“我是一號,我先吧!”洪岩挺身而出,風起霧來,將他帶到橋心。
聲音問,“你有何福?”
洪岩思量片刻,“我有至愛雙親、至尊的師父。”
“何為至愛?何為至尊?”
“這……”洪岩急得冒汗,他的回答象在跟人辯論,“從來沒人報答得了父母的生養之恩,除了至愛,我……我沒有其它辦法!兩位師父教我疼我,對我恩重如山,自然是我的至尊!”
聲音發出沉吟,大夥的心都跳到了嗓眼裏,見他竟被送了過去,不由唏噓陣陣。
風江龍嗤鼻冷笑,“這就是質疑?是鬼門關?笑話耶!你們過吧,我來押後!”
海驕踏上吊橋,聲音隨風而來,“美貌和健康你要哪樣?”
海驕大笑,“兩樣都要!”
聲音傳來暴鳴,她顯然答錯了。眾人向刀子望去,見他盤坐地上、兩手平膝道:“她兩樣都不要!”
暴鳴頓止,傳來一個字,“解!”
刀子仍閉目答道:“她生性霸氣、情如烈火,是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人。美貌和健康於她一樣重要,若隻能選擇其一,她必然奮力求全,否則她寧可一樣也無!”
聲音稍事沉吟,接著問道:“此地四男,你最心屬何人?”
好怪的問題!大夥一時失措,都愣愣地望向海驕。
海驕心中煩躁,隨口答道:“我們隊長!”
暴鳴聲轟然響起,大夥知道她又答錯了,可也奇怪了,這是人家女孩子的心事,這聲音如何判斷對錯?
眾人驚疑之下又向刀子望去,見他一臉通紅,咬了半天唇才含糊答道:“她心屬的人……是我。”
海驕吃吃發笑,聲音不再求解,隻反問她,“你認是不認?”
“認啊!”海驕被送了過去。
下麵該安琪,她做了好幾次深呼吸才哆嗦著上了橋,聲音問她,“誰是你曾經的最恨?”
安琪黯然淚下,“我爸爸。”
“誰是你如今的最恨?”
安琪嚶嚶啜泣,“將軍……”
眾人愕然,不消說,她過去了。
小猛讓風江龍先過,風江龍冷笑,“怎麽,心虛了?怕他問出你的真話來?”
小猛微笑不語,一腳跨上吊橋,第一個問題隨即而至,“你最貪何物?”
“貪愛。”
“你最怨何物?”
小猛望向刀子——那個讓他悲愁不堪的人,“怨愛!”
他當然順利而過,真心話嘛!
隻剩風江龍了,他從一起步就在往四麵張望,來到橋心時,他用手在額上搭個涼蓬,一心想找出那個發問的人,沒等他窺出端倪,聲音發出疑問,“你最貪何物?”
他轉著眼珠心不在焉,“貪功!”
暴鳴傳來,刀子忙打坐代答,“他最貪色。”
“你胡說!”風江龍暴跳,刀子悶哼一聲,嘴角溢出血來,眾**驚,刀子卻躍上橋心護在風江龍身前。此時暴鳴大震,憑空卷起陣陣旋風。
風江龍嚇得揪著刀子的背心,刀子隻得抓著橋欄,“師尊請息怒,他是一時之錯,還請再賜一題!”
暴鳴漸漸平息,第二題是,“你最望誰死?”
“當……當然是……陳思報。”
暴鳴猶如雷動,刀子急忙代答,“他最望孟小猛死。”
“你……”風江龍大驚失色,一把推開刀子,邊跑邊喊,“這是個騙局,他媽的騙局!
“不要……”刀子後麵的話被一口血水卡住,此時風狂霧濃,眾人隻覺眼前閃過一道紅光,卻是風江龍被刀子送了過來,可他癱在地上又笑又哭、和著尿液又爬又滾。
眾人恨他累傷刀子,因此不予理睬,都遠遠望著刀子卻無力相助。
風停霧散,問話聲變得憤怒而疑惑,“你會聽心語、通神鬼術,還不報上門中字號、師位!”
刀子拭去嘴角血跡以示恭敬,道:“啟上師尊,弟子餘光刀,神鬼門第四十七代末位培奴。”
聲音連連冷笑,“小小培奴竟敢帶人闖關?可惜最後那人不服你的代答,你雖答對了,他卻害你傷了心脈,為何還願將他送去過,寧可自己來受責疑?”
刀子越發恭順,“幽冥的玄難可質疑天地人神鬼的諸般磨折,卻不會責疑善行。弟子願隨門中師祖先跡,勇卻私心、度惡從善,還求師尊成全。”
“哼,你如此哀求,無非想為他求一顆解魔丹。我不屑與你一個卑位培奴動手,你若能答我一個死咒疑問,我便給他解藥,放你們闖關。”
眾人這才恍悟,原來風江龍中了一種怪毒,得靠刀子死求的解魔丹才能化除。可是大夥對此無能為力,唯盼刀子能順利答題。
卻聽刀子輕歎,“師尊請發問吧!”
眾人微覺不祥,卻聽聲音嚴厲道:“幽冥的愛恨篇裏不解說情為何物,卻將情斷為不可破解的魔咒,這是為何?”
這話讓小猛和刀子都想起了鈴兒,鈴兒的師父說過,情是困咒,永無破解之法。
此時聲音再次喝問,“這是為何?”
刀子突覺頭昏腦脹,接著心口刺痛、兩眼發黑,他知道死咒正在靠近。
師尊發出連串狂笑,好似一個帶著飛刀的旋盤向刀子的頭頂砸去。
“師尊!”刀子驟然抬頭,“你用自己都無解的疑問下咒,要是有人在臨死前答了出來,你不怕被反咒嗎?”
笑聲嘎止,看來刀子識破了他的詭計,也道出了他最怕的事。
“師尊,弟子是奉老頭領的遺命前來闖關,師尊盡可守職把位,卻為何用無解死咒對弟子出殺招?不瞞師尊,弟子已有了解答,隻是不忍反下殺手,還望師尊放我們先行闖關,相見之日再行責疑。”
空中傳來一聲惋歎,眾人見刀子伸了一下手,知道他已得了解藥。刀子躍過橋來卻撲在地上,眾人爭相來扶,小猛急得將他抱在懷裏,刀子輕輕搖頭,“我沒事,快把解魔丹給他吃!”
“不給!”海驕一把搶在手裏,“他害死你了你還救他,該吃解魔丹的是你,你才瘋了!”
刀子不敢頂撞海驕,隻好用目光向小猛求救。小猛暗歎弟弟的善心,嘴上隻得去勸海驕。海驕把藥扔給洪岩,自己跑到一邊生悶氣去了。
風江龍吃了藥果然安靜下來,他叫著口渴,安琪給他開了一瓶水,卻讓海驕罵了一頓。
小猛暗裏好笑又無可奈何,他既不勸止海驕也不想斥責風江龍,一來弟弟正打坐療傷,二來也是自己同意風江龍加入的,雖然他沒真心回答問題,但也不能就此說他不服從指揮,畢竟這事太玄乎,在軍法處是說不過去的。
刀子療傷已畢,他靠近小猛,“哥哥別惆悵,我也不知道會這樣,但接下來我會全力闖關,盡量不讓你們再受磨難。”
小猛不及答話,海驕帶著哭腔吼起來,“我們我們,你說的是人話嗎?我們難受什麽?還不是心疼你!你不是血肉之軀嗎?我們又是草紮的麵捏的?告訴你刀子,你再不顧著自己,隻怕關闖完了,你也就玩完了!”
眾人哭笑不得,刀子低頭惶惑,他想起剛才聽取了她的心音,知道她對自己有厚愛之情,卻偏偏讓師尊問了出來,這事真夠難堪!
小猛明白弟弟的心境,他發個休息的命令打了岔。海驕這才平靜下來,她勒令安琪坐到自己身邊,不許她去照顧風江龍,再把洪岩叫到一起,似乎不許任何人靠近風江龍。
小猛暗裏好笑,隨即搖頭苦歎。刀子輕聲道:“哥哥別愁,我一個人闖關可謂輕而易舉,帶著你們,我也敢保眾人周全,隻是……”
小猛心領神會,踱到風江龍跟前,“你現在相信鬼門關的真實不假了吧?我要說的是接下來會更凶險,如果你再一意孤行,不能配合刀子行動,我隻能非常遺憾地給勝男帶回去一個凶信,但你一定要相信,她知道了你是因為什麽而遇難的,她不會再為你掉一滴淚,隻會為你感到羞恥,聽明白了嗎?”
風江龍垂頭喪氣,象個蔫了的茄子。
半個鍾頭後,天鷹隊員繼續趕路。明明豔陽當頂,眾人卻覺陰冷異常。安琪虛顫顫地靠近刀子,“我們中毒了嗎?怎麽這麽冷?你不冷嗎?要不生堆火烤烤?”
刀子停下步來打量眾人,“是我疏忽了,你們沒有真氣禦體,肯定都很冷吧?”
眾人點頭,刀子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我沒法為你們全都禦體,但是烤一烤火還是有用的。”
“那就生一堆火,吃點東西。”小猛道:“現在是四點十分,我們五點再走。”
眾人忙拾柴架火,圍坐了吃的吃,睡的睡。風江龍貼近刀子訕訕道:“你剛才的意思是說你可以為一個或者兩個人禦體,那就幫幫我吧,我早上吃了不少苦,現在還虛得很呢!”
“不許啊,刀子!”海驕用了警告的語氣,“我們這邊剛剛商量好,你隻能給隊長一個人禦體。這次任務誰都可以死,你兩個不行!”
“我是要給哥哥禦體的,但也不會讓你們死!”
“什麽死啊活的?”小猛笑道:“你誰都不用幫,我要你保證體力,帶我們闖關!”
“可是……”刀子頓了頓,象個想跟大人廝磨東西的小孩那樣,他蹩到小猛身邊,“哥哥呀,你是個操心的人,鬼毒的陰氣容易使你生病……”
“操心?我操什麽心?這以後我們都靠你了,快吃好東西睡一覺!”
“哦。”刀子低頭啃著一包餅幹,心裏想的還是怎樣讓哥哥不再拒絕。
洪岩說自己是天鷹一號,要求以這個排列來站哨,可他拗不過小猛,隻好靠著樹根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風江龍虛著眼睛,見小猛背對自己,於是悄悄磨到刀子身邊,“喂,你睡著了嗎?別睡了!”
刀子根本沒睡,他在體內行氣,聽風江龍悄聲輕喚,他睜開眼來微微一笑,“你怎麽了?”
“噓……”風江龍豎個食指在嘴上,飛快地瞟了小猛的背影一眼,隨即壓低聲音,“聽我說,小猛不要你幫他,你可以幫我呀!你不是要勇卻私心嗎?你幫了我,我以後都聽你的,怎麽樣?”
刀子啞然失笑,風江龍慌得去捂他的嘴,“笑什麽?快點吧,我都快冷死了!”
刀子忍住笑,“你需要禦體也不用這麽偷偷摸摸的嘛!這麽小心做什麽?我給你禦體又不是幹壞事,光明正大的呀!”
“你小點聲!”風江龍擠眉弄眼地更顯鬼祟,身邊突然蹲過來一個人,是小猛,“什麽光明正大的事得小聲點?也說來我聽聽!對了風江龍,你好像比誰都冷啊,不如到那邊空地上練幾拳吧!”
風江龍一臉死灰,蜷回一旁咕嚨不清。
小猛撫撫刀子的頭,“怎麽不睡了?別聽他囉嗦,海驕她們都受得了,他哪裏就冷死了?”
刀子輕輕搖頭,“他說冷必定不假,我試過了,不禦氣果真冷得刺骨!哥哥別推辭了,他們都不介意,你就成全我吧!”
“還是你來成全我,快點睡,一會兒還趕路呢!”
刀子無奈了,閉上眼卻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