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陶明桂賣牛(上)

秋天的傍晚.

桔紅的太陽往朱家灣後山慢慢地落下去,血色的餘輝像水一樣潑在山鄉的土地上.遠處的天邊,掛出了綺麗的紅霞,家家戶戶的房頂上升起一縷縷的炊煙.一陣陣秋風吹來,把樹上的樹葉吹得“沙沙”地響……這日,是自己中壯丁的日子,陶明桂不曉得是怎麽過去的……陶明桂是佃農,無田無地,全家七口人靠陶明桂爺崽佃別人的田耕種,不管年成好壞,佃租是不能少的,要是年成不好,全家人就得吃幾個月的糠菜過日子.碰上個好年成,田裏扮上來的穀除交佃租和吃的穀之外,多少還有一點剩餘.再加上陶明桂堂客是個會過日子的人,忙天做的飯是幹飯,閑天做的飯是粥,裏麵還要摻上一些菜葉.省下穀米來變成錢攢起來.日子長了,攢下來的錢合在一起就購買了兩頭耕牛.一頭黃牛,一頭水牿,隨後又添置了一些農具.這樣,總算有了一些佃田的家當.可是,陶明桂冒想到的是.這兩頭耕牛和農具,像一塊肥肉攙得湯丙奎垂涎三尺.

陶德福和陶慶福犁了一下午高岸子田,準備用來種蘿卜白菜,看看太陽快落山了,兩兄弟扛著犁,趕著牛,褲腿挽的高高的,赤著兩腳回到家.慶福是陶明桂的二崽,年紀快滿十七,個頭和身胚跟他哥哥德福一樣,豎看不是很高,橫看卻像截滾木.哥倆的力氣也都蠻大.先年秋天的一個晚上,十來個後生在曬穀場上比賽,滿滿一麻袋稻穀從地上摟起來,舉到頭頂,看誰舉的次數多.第一個站出來比試的是慶福,隻見他兩手一摟麻袋,一弓背,一運氣,再猛一伸腰,就舉起來了.這樣.一次,二次……慶福連舉了七次.德福咧?他是最後一個比試的,連舉八次.最後結果,德福第一,慶福第二.

兄弟倆不同之處,就是長相有點區別,德福是方形臉,臉龐通紅,眼睛不大,眉毛粗而稀,鼻子大,嘴唇厚,平日裏愛剪個茬茬頭,頭發跟毛刷刷差不多.慶福咧?圓臉,臉頰黝黑,眉毛粗且濃,眼睛像兩個銅鈴,又圓又大又亮.鼻子,嘴唇和德福一樣.在辦事上,慶福不如德福穩重,遇事心裏卻比德福明白.德福遇事和陶明桂一樣,容易犯糊塗.慶福遇事雖不糊塗,但他腦瓜子想事情簡單,性情不像德福溫柔,比較暴燥,火氣大,膽量也不小,灣子裏的大人,細伢妹子都叫他“陶張飛”.

“哥,你收拾犁,把牛給我.”慶福把肩上的犁擱到禾場地上,接過德福手上的牛繩,一前一後地把兩條牛趕到房後的牛欄裏.德福沒吱聲,先把自己身上的犁放到階基上,又回到禾場扛起慶福的犁.待他把慶福的犁也放好時,慶福已從牛欄屋裏出來.兄弟倆一起進門.

“娘,飯做好冒?肚子餓了.”慶福剛進門就喊起來.

“……”

和往日不一樣的是,灶屋裏冒傳出娘的聲音.

“應姐?”慶福又喊姐姐應花,“快給我打洗腳水!”

“來了!來了!”慶福還冒喊出第二聲,應花就提著洗腳水穿過爹娘的房來到堂屋,把水桶往慶福跟前一放,“水來了,洗腳吧.”

“姐,你們吃夜飯冒?”慶福問應花.

“冒.”應花回答道.

“爹娘咧?冒在屋?”慶福又問.

“莫喊叫!”應花細聲地告訴慶福,“爹娘心裏有事,都在房裏.”

“哦?”德福一怔,走進爹娘的房裏,問他爹陶明桂,“出了麽子事?爹你不高興啊?”

“!唉——!”陶明桂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欲說不說,“我……”

“爹,你倒是講啊!”慶福感覺不對頭,也跟著進房來,嘴裏嚷著,“有話窩在心裏頭?”

陶明桂堂客打斷慶福的話,告訴哥倆說,“你爹中了!”

“中麽子啦?”慶福沒等娘說完,急著追問.

“中了壯丁!”陶明桂堂客說完,哭著跑出房去.

“啊?”德福.慶福大吃一驚.這時,陶明桂把他如何抽到中簽,以及下午保長湯丙奎來家的前後經過說給兩人聽了.德福還冒吱聲,慶福就呐喊起來:“爹!你好糊塗喔!你抽中簽,準是湯丙奎在中間做鬼!”

“慶伢!這事怪不得湯保長.”陶明桂說道.

“那怪哪個?”慶福緊跟著問.

“簽是我自己抽的,要怪就怪我的手氣不好!”陶明桂無可奈何地說,“要不,就是命中注定的……”

“算了吧!”慶福揮手打斷陶明桂的話,“爹,湯丙奎讓你抽中簽,事後又叫你出穀買壯丁,會這麽好心?我看全是他設的一套鬼把戲!做好七寸帽子給你戴,你還蒙在鼓裏咧!”

“慶福,你喊喊叫叫做麽事?”德福不讓慶福呐喊下去.他問陶明桂,“爹,你抽簽時湯保長在不在跟前?”

“冒在跟前!”陶明桂搖搖頭說.

“既是這樣,那就怪不到湯保長身上,”德福邊默神邊說,“……”

“你跟爹一樣,”慶福跺腳打斷德福的話,“糊塗!”

“你罵爹糊塗,何解還搭上我?”德福話中帶氣地質問慶福.

慶福道:“湯丙奎搗爹的鬼,讓爹中了壯丁.你還說不怪他?這不是糊塗嗎?”

“你聽那個講,湯保長搗爹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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