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樹棺

贏小卿連夜趕路加上驚嚇,身體非常虛弱。此刻斜靠在李翱肩上,雙手抓住他的胳膊,口中呼出的氣息讓李翱一顫。李翱雖說不是個憐香惜玉的主,但低頭看贏小卿一雙眼睛撲朔迷離,就象一隻剛剛受過驚嚇的小動物。也不禁覺得心生憐愛。可當著其他人麵前又不便對她過於親密,真是“咫尺千裏,好景良天,彼此空有相憐意,未有相憐計。”

還是忍不住伸手臂環住了她的肩膀。見贏小卿沒覺得異樣,整個人幾乎偎在了他的懷裏,一切都那麽自然。隻聽她輕聲說道,“我現在覺得好溫暖。”

李翱一刹那感到充滿了力量,聲音有些激動地對她說,“不用害怕,有我呢。”

贏小卿甜甜一笑,雙手忽然用力摟住了他,“我相信你,我現在一點也不害怕了,真的。”

李翱忽然有種感覺,這個神情落寞,感覺飄飄悠悠的文藝範女青年,其實內心深處很脆弱,一直在渴望有個可以依靠的男人保護她。從踏進這危機四伏的雨林後,她一直在掩飾內心的擔憂。而那個贏海生和蒲月兒真的可靠嗎?想到這,李翱暗下決心,即使到了最危險的境地,也一定要護她周全。

過了一會,大家感到體力恢複的差不多了,蒲月兒當先走在了前麵。李翱和小卿卻覺得距離又拉近了許多,心裏說不出的溫暖,連身處險地也不在意了。

地勢逐漸向下。借著月光向前望去,不遠處出現一棵超大的怪樹,粗的簡直就象是一座房子,獨木成林的樹身周圍枝杈盤旋、鬆蘿密布;巨大的橛類植物、各種不知名的花草寄生在怪樹身上。而怪樹主幹屹立其中,彎彎曲曲直插夜空的蒼穹,竟頗有王者風範。人站在其下,完全被籠蓋住,透不過一絲光線。

蒲月兒示意大家小心。四人走到近前一看,奇怪,這樹上怎會有一座樹屋?雖說把房子建在樹上在婆羅洲並不希奇,但在這蠻荒的禁地深處,怎麽可能有人居住?

回想剛才那些體型碩大的婆羅洲‘殺手’,定是由於亡靈河附近沒人敢靠近捕魚打獵,加上一些其它不明原因。才使各種生物都養的肥頭大耳,連植物都長的超乎尋常的大。可以想象這裏的野獸也必定跟其它地方不同。如果真有人敢獨自生活在這種地方,簡直不可思異。

蒲月兒和贏海生當先攀著藤蔓樹枝上到樹屋,然後把贏小卿拉上去,李翱殿後警戒。

贏小卿上去後先是一聲驚叫,李翱忙在後麵扶住了她。任誰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樹屋,都難免會心驚膽顫。屋子中間的木梁上垂下來十幾根不知是什麽材料製成的繩子,歲月侵蝕已經班駁不堪,但看上去依然有彈性。每個繩子下麵都吊著一個大蠶蛹似的東西,這種東西他在當地村落見過,將孩子包成繈褓,然後用有彈性的繩子吊在房梁上。這種搖籃看上去相當詭異,和李翱東北家鄉的風俗很象。要知道東北地方除了著名的關東三寶,還有三大怪,叫做“窗戶紙糊在外,養個孩子吊起來,大姑娘叼著大煙袋。”因為把孩子吊起來,婦女們可以一邊看孩子一邊做活計,孩子鬧了就推一下,那是相當科學。

而仔細一看這樹屋繈褓中的嬰孩,都是用一種透明的蠶絲封裹住。隱隱約約還能看見裏麵的嬰兒麵孔栩栩如生,一個個都充滿了痛苦和恐懼的表情。李翱猛然一驚,這分明是在孩子還活著的時候,就把他們窒息在裏麵。用如此殘忍的方法對付這些小嬰兒,真不知道有多大的仇恨。這到底是什麽野蠻部落留下的?

樹屋房頂周圍是一圈長方形的木櫃,上麵還畫著花花綠綠的圖案。贏海生畢竟祖上是婆羅洲土著,隻見他觀察了一下房頂木櫃的壁畫說道,“這應該是一處古老部族的懸葬地,那些木櫃子裏都是部族中首領的屍體”。可惜年代實在太久遠了,他也看不出是什麽部落的遺跡。

李翱問他這些孩子為什麽會吊在這裏?他說:“這梁棺上的壁畫雖然已經班駁了許多,但仍能看出些東西。大意是講,亡靈河附近原本有兩個敵對的部落,他們為了爭奪某種東西而經常發生仇殺。最後這個部落終於把敵對的部落徹底打敗,並進行了種族滅絕。就連剛出生的嬰孩也用這種方法窒息後保存在這裏,意思當然就是斬草除根,告慰先人。”

蒲月兒這時打開手電在屋子四周尋找什麽東西。李翱好奇地盯著她,原來是一個破舊的登山背包。看她將登山包打開後從裏麵掏出一個筆記本,慎重地藏在了懷裏。

此時李翱心裏已經猜了個大概,這樹屋自然是有現代人來訪過,極有可能就是美國探險博士阿色度蘭率領的那隻探險隊。而蒲月兒對這裏的地理環境如此熟悉,她若不是那唯一的幸存者,也必定和幸存者有極大的關係。

果然,見她在找到筆記本之後就開始撬地上的一處地板。打開後,底下赫然竟是一個幽深的樹洞,漆黑一片似乎看不到底。而洞口邊上垂著一條繩索。看上去年代不遠,竟還很新。

這時大家卻都楞住不動沉默了。

過了一會,還是贏海生先開口對蒲月兒說道,“來了總要進去看看,你該不會是害怕了吧?贏先生對你可是非常信任啊。”

李翱似乎感到蒲月兒渾身一顫,眼睛裏流露出狠辣目光,象是下了很大決心似的點了點頭。這時他剛巧掃了一眼贏小卿,察覺到她的目光和贏海生不經意的對視了一眼。

贏小卿走過來拉住他的手說,“李翱,我必須下去,誰也不知道那地方有什麽危險在等著我們,你如果現在反悔我也不會怪你的。”

李翱滿不在乎地一笑說道,“開弓沒有回頭箭啊,就算真是刀山火海我也會陪你走一趟。我說過要保護你,男人是不可以言而無信的。不過,啊……那十萬酬勞是美子吧?可一定要兌現哦。”

贏小卿目光一閃,露出一絲詭譎的笑意。“不要說十萬,那裏麵或許有我叔叔最看重的東西,如果真能得到,你跟他要什麽他都會答應。”

“哦,那我就讓他把你送給我,看他給不給。”

李翱是個生死門前走過幾趟的人,神經堅硬的象石頭,隨時隨地都可以開玩笑。本想緩解一下緊張氣氛,沒想到贏小卿竟然認真的說,“隻要你幫我完成心願,我答應你!”

“嗬嗬嗬嗬,看你說的那麽嚴重,跟你開玩笑的,我又不是黃世仁。”

“不,小平。是我把你拖下水,這是我欠你的。”

贏小卿說完鼻子一酸竟象要哭了。李翱這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人哭,就象大鄂楞青頭從小就怕會飛的蟲子一樣。天敵,哎,沒辦法。

趕緊哄著她說,“怎麽能怪你呢,是我自己情願啊。況且也沒你說的那麽嚴重,有我在你就放心吧。”李翱雖然嘴上這麽說,心裏卻也在打鼓,如果不是她換成是別人,自己會不會為了錢玩什麽勞什子探險呢?

於是四人沿著繩索魚貫而下。樹洞並不深,但到了底部就完全沒有光亮了,幾個人都打開了手電。看到旁邊有一條地洞,本來已經被茂盛的植物封死啦,看得出最近被人疏通過。

這條陰暗的通道過於狹窄,成年人隻能匍匐著爬行向前。為了安全大家都戴上了防毒麵罩,一點點跟著蒲月兒向深處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