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1二十年多年前，似乎還沒有叫“手機”的通訊工具出現，打電話都得用座機，所以，那時候公用電話的生意就特別好，打電話經常要排隊。

那天，陽子在馬路邊的公用電話亭給希打電話的時候，左手裏還緊握著一條金燦燦的項鏈。

陽子想把它裝進衣兜裏，可怎麽也不放心，怕它萬一從裏麵跳出來就麻煩了。那項鏈是陽子剛在水城金店裏買的，現在正在陽光下發著耀眼的光芒。陽子發現，過往的行人和等待打電話的人們都在好奇地看著他，一個戴紅袖章的老頭兒還在他的跟前停了會兒。

“希，我是真的愛你，你馬上來好嗎?我有一件禮物送給你。”陽子對電話另一頭的希說。

希半晌不說話，過了會兒，陽子便聽到電話裏傳出希的笑聲。

“希，你笑什麽?”陽子說，把電話夾在頭和脖子之間，又將項鏈抖開，雙手盡量地把項鏈撐成圓形。

電話裏的希沒有說話。

“希，我是真的愛你，我也真的給你買了一件禮物．很貴重的。”陽子又說。

這時已經是黃昏時分了，二十年前的那輪太陽像今天一樣在天邊萎縮成一個紅色的圓球，陽子看到手中的項鏈正好把這隻紅球套在了裏麵。

“陽子，”良久，電話裏的希終於說話了，“別說你愛，好嗎?你知道你給我說了多少回要買禮物了嗎?你給我買的禮物有超過一百塊錢的嗎?”

陽子衝著電話無可奈何地笑了笑，又將嘴從電話挪開往地上吐了一口臭痰，然後說：“希．你說的那是萬惡的舊社會，現在我是貧下中農翻身子，我有錢了，真的我有錢了。對了，希，你聽我說，我今晚還要請你吃飯，六點半，在明湖大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