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男人廢了（3）

這八月的天氣說變就變，這幾天一直陰雨連綿，憨柱每天披著雨衣，挽著褲腳，淌著泥濘的路，去鄉裏磚廠幹活，廠長王有年告戒大家，這幾天任何人不許耽誤工，因為馬上就要起窯了。

媚兒每天都趁著雨小之際到山上去割草，這十八隻兔子的飯量越來越大，每天媚兒都要割很多草，從小就沒幹過活的媚兒真有些吃不消。握刀把的那隻粉嫩的小手起了水泡，另一隻手手心由於抓草變得綠綠的，割完草，又吃力地向家背，汗水和雨水濕透了媚兒的衣服。

媚兒的這一切舉動有兩個人在密切的關注著，一個是林泉生。

林泉生心疼地看著媚兒，如果自己娶了媚兒，媚兒就不會吃這麽多苦，可反過來自己也不會教上學，王鄉長讓他侄女婿教學，不是讓他林泉生教學。但泉生感覺自己心裏愧對媚兒。泉生利用課間時間在學校玉米地裏拔了一大捆長草，如今已是親戚的校長張春才對林泉生一陣誇獎，並號召其餘的老師向林泉生學習。有的老師為了表現也開始拔草，而泉生自己心裏明白，他拔草是為了給媚兒送去喂兔子。

另一個關注媚兒的是村長王大江，這個流氓村長貪婪地看著媚兒，媚兒身上的每一處都牽動著這個流氓那根不走正道的神經，這隻流氓如同在捕獲一隻迷途的羔羊，他注視著獵物，他在伺機而動，而媚兒對這悄悄靠近的潛在危險卻一無所知。

下班時，林泉生背著一大捆草吃力地走向媚兒家。媚兒正在外麵侍弄那些可愛的兔子，才一周多的時間，每隻兔子都像氣打的一樣，都長大了一圈，這些兔子一定會賣個好價錢。媚兒想著心事，忽然聽到有人開院門，媚兒抬頭一看，竟是林泉生背著一大捆草進來了。

媚兒驚訝地說：“泉生，你這是幹啥？我男人不在家，你來不好吧？”

泉生放下草，擦了把額頭上的汗水，清了清嗓子說：“媚兒我有幾句話說，說完就走。”

這是林泉生與媚兒都結婚後的第一次接觸。

泉生說：“媚兒，我對不起你，沒有兌現我娶你的諾言，你不要記恨我，我心裏一直內疚，就讓我在生活上多照顧你一些吧，讓我幫你割草喂兔子吧！”

“泉生我沒有怪你，生活上也不需要你幫助，有我男人憨柱就足夠了，我們都是有家的人，我們不要來往了，讓人家說閑話，我已沒好名聲了，可你是老師，你要把握機會好好發展啊！泉生快把草背走，憨柱看了會不高興的！”

“啊，憨柱沒在家，也沒人知道這草是我背來的。”泉生說完放下草就走了。

而此時的憨柱正穿著一塊遮羞布，正在起窯。憨柱渾身汗如水洗，豆粒般大的汗珠不停地滾落到窯地上，發出“嗤嗤”的聲音，地上冒著工友們汗水蒸發的白氣。工友們都忙碌著向手推車上裝著磚，200塊磚一車，裝好每車磚5角錢，憨柱剛好裝完25車，憨柱要裝完30車休工，那樣他就可以拿到15元錢現金，因為王有年說了，今天起窯給現錢，為了調動大夥的積極性。

天也漸漸黑了，憨柱也感到體力有些不支了，但他不想放棄這個目標，他想看到將15元錢交到媚兒手裏時，媚兒誇他時的神情，媚兒那時最可愛。他有這麽好的女人，支撐著他向既定的目標努力。

“憨柱哥，天快黑了，明天再幹吧！”工友王鐵成大聲喊著憨柱。

“沒事，我再起兩車磚，湊足30車就休工，你先走吧！”憨柱一邊起著窯，一邊說。

工友們都陸續地走了，憨柱正忙碌著，他萬萬沒有想到一場天災正在向他靠攏。

外麵又開始下起了雨，幾聲悶雷預示著一場大暴風雨即將來臨……

突然，隨著一道閃電劃過，“轟——”一聲巨響，一股白煙、塵土在磚窯上空彌漫……

工友們驚呆了，瞬間他們幹活的磚窯塌了，隻有憨柱一人被埋在了窯裏。難道命運真的要和這個老光棍做對嗎？他才剛剛嚐到婚姻甜蜜的滋味，他的幸福生活剛剛開始，難道命運就非逼他畫上句號嗎？

工友們哭喊著憨柱的名字，他們瘋狂地扒著這個坍塌的磚窯廢墟，他們奮力搶救著他們的工友。這些天，憨柱與大家結下了深厚的友誼。憨柱與世無爭的性格，樂於助人的心腸，贏得了每位工友的友情。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每過一分鍾，憨柱生還的機會就少了一分。天空中下起了瓢潑般的大雨。

30分鍾已過去，工友王鐵成嚎啕大哭，他感到憨柱哥真的沒救了。但他沒有放棄，每一位工友都沒有放棄，他們用手拚命地扒著磚，他們要和時間賭命，他們每個人的手指都流著血……

終於他們發現了憨柱，憨柱的頭藏在了車底下，身子上壓滿了窯倒塌下來的碎磚，憨柱已奄奄一息，嘴裏不停地呼喚著“媚兒”。

工友們抬起了憨柱，抬向鄉醫院。

狂風暴雨搖曳著那副臨時用門板做成的擔架……一個靈魂隨時都有可能在這個世界上消失，唯一心中牽掛著他的女人——媚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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