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碰麵

次日清晨,當我醒來時雲楊正在房間安靜的做擴胸運動。看著他,我又走神了,昨晚的一切都很真實,可現在,我又懷疑那隻是南柯一夢。搖了搖頭,我下床。雲楊見我穿鞋,便走過來輕聲問我:“餓嗎?”,我這時才想起,自己昨天午飯晚飯都沒吃,現在都有些虛脫了,估計是餓的,可我毫無感覺,但我知道自己需要吃飯補充體力,我點了點頭。雲楊笑了下:“走,吃飯去。”

剛剛醫生來看過,已確認父親暫無大礙,正趨於穩定,手術效果還要進一步觀察。起碼現在是沒問題了,我放了些心,這時才有胃口吃飯。醫院附近,經營早餐的飯店不少,我跟雲楊簡單吃了些後便又趕回醫院,我們要去看看母親。母親已經醒了,她的神情甚為不安,一見我馬上一臉焦急:“你爸……”,不等她說完,我馬上快步走上去握住她的手:“爸沒事,放心吧,手術很順利”,母親不確定的又問:“真的?你沒騙我?”,我馬上鄭重的點了點頭,再次確認:“真的,昨晚我守了一夜,真的沒事。”母親又仔細看了看我的表情才終於放下心來,她的神情舒展開來,躺在床上放鬆不少。我看著憔悴的母親很是心疼,出口說了句玩笑話:“就這麽舍不得爸?連生病都要陪他一起?”,母親虛弱的笑了,她眼中滿是喜悅。母親終於注意到隨後進來的雲楊,她原本暗淡的眼神突然一亮。雲楊此前去過我家,但與我父母並未碰麵,這次是第一次見。雲楊大方得體的問候:“阿姨您好,我是雲楊,溫心的朋友,您現在感覺好些了嗎?”,母親一看我有男性朋友出現,精神也好了許多,她忙撐著起來招呼雲楊坐下,並不著痕跡的打量著他似在評估。母親的心思我如何不知?想想也沒什麽,做母親的可能都這樣,我便隻當沒見,由著他們兩人攀談。

雲楊是個典型的雙麵人,這是我對他的評價。他跟我在一起時總是玩鬧不休時常出格,可在別人麵前,他卻一向表現的穩重大方,言談睿智得體,一看就是個有性格有成就的男人,這點真讓我佩服,說他善於偽裝一點也不為過。果然,沒一會,母親看他的眼神中便多了許多欣賞,對雲楊的態度也越發熱絡起來,我知道,雲楊已入了母親的法眼。我心中暗笑,雲楊的老人緣竟也這麽好,真讓我嫉妒。從母親處出來時,已是一個多鍾頭後了,母親再三囑咐我日後多帶雲楊回家玩,我笑著應了跟雲楊退出病房,我們往父親房間走去。在路上,我開雲楊玩笑:“想不到,你還挺有老人緣的。”雲楊這次顯得很安靜,他但笑不語。

我和雲楊來到父親門前時聽到裏麵有人在交談,我以為是醫護人員,並沒在意,推門一看,我一時愣在了當場:辛偉,正坐在床前與父親相談甚歡。不用回頭,我已清楚的感覺到,雲楊的身體僵在了門口。

自上次在我家一別,我再沒找過辛偉,他給我打電話發短信,我都推說忙,便沒更多交談。這麽做,原因有二,一是這段時間父親的病讓我心神難安,我實在沒有心情去處理自己的感情問題,二是我還沒想好要如何跟這個為了我從上海到北京工作的男人談。他是那麽細心的為我著想,從不給我壓力,而我對他,卻注定隻能辜負,我實在不知該怎麽開這個口。我本已做好打算,待父親的病情稍安穩些,就跟辛偉好好談談,我希望,我們不做情侶,還能有機會成為朋友,這麽想雖有些一相情願,卻是我真心的希望。現在,看到他竟找到了醫院,我知道這個男人是真的在意我,我有些意外,更有些尷尬。我走進病房,彎起一個勉強的微笑:“你怎麽知道我在醫院?”這個問題我第二次問出口,第一次是問雲楊,第二次卻是問辛偉。辛偉站起身,他的眼神中有著濃濃的心疼:“為什麽不告訴我?當我是外人嗎?我打電話到你公司,才知道你請假到醫院了,這就是你不見我的原因?”,除了心疼,這男人對我還有著淡淡的責備,他似乎覺得我父母病重是我躲他的主要原因,我一時實在不知該如何解釋,隻能暫時無語。我感到了尷尬,正不知如何回應之時,雲楊也邁步走進了病房朝父親走去。他跟父親是初次見麵,雲楊禮貌的跟父親打了招呼,他微笑著表明自己的探視之意,並得體的做了些關切的詢問,父親見我又有朋友來,自是熱情回應,待兩人簡單認識溝通後,雲楊終於轉回身,他正麵對上了辛偉,雲楊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

兩個男人終於正式見麵,相互對視雖隻一瞬間,氣氛卻有點莫名的不對了,雲楊的眼神有著研判,辛偉的笑容開始變的若有所思,短暫的沉默過後,辛偉先伸出了右手:“你好,我是辛偉,溫心的男朋友。”,雲楊一頓,他的眼神有一瞬的停滯,但馬上,他便恢複了笑容,雲楊也伸出了右手:“你好,宋雲楊,溫心的……老朋友。”,他話中的停頓,外人很難聽出,我卻聽的真切,雲楊跟母親做介紹時,可以很坦然的稱自己是我的朋友,可在我正牌男友麵前,這老朋友三字卻變的難出口起來,我當然明白雲楊的心思,我將頭轉向了父親,不願看到他們這樣的相逢,我心裏矛盾重重,不知該如何麵對。父親何其精明,他隻掃了一眼,就立馬感覺不對,但他仍和氣的招呼兩個男人坐下。父親眼神矍鑠,我一看就知他正拿了官場那套來識人,天,我摸摸額角,這父母的反應竟驚人的一致,估計他們都在評估我身邊出現的男性是否優秀吧?我無奈又無力的想。

這樣的場合實在不適合多談,父親剛動完手術,需要休息,兩個男人出於禮貌,都暫時坐在病房中,我趕緊上前跟父親交代了些話,準備說完後就馬上送兩個男人出去,他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不必在這耽誤太多時間。我主動跟父親交代了母親為何沒來的事,我知道如果不主動說,父親也必會問起,那時更被動,還不如提前坦白。怕父親受到刺激情緒起伏,我不敢全說實話,隻說昨天他作手術時母親一直陪著,由於過度緊張,心髒有些不舒服,我便讓她先回去休息了,母親心髒本就不好,不能讓她再受累,剛已打電話告訴她手術順利,這幾天換我來照顧。呆會我回家拿上些東西就過來陪他,等母親身體一好點,就會馬上來看他,讓父親不用著急。我說這些時一直在注意父親的反應,他今天的神色好了很多,眼睛也更明亮了,看起來狀態不錯,父親好象並沒起疑,他隻是再三囑咐我回去一定要讓母親多休息,不用擔心他,他已經沒事了。父親交代這些時神色如常,話語中我卻聽出了濃濃的擔心,我知道,我說的這些話父親並不全信,他頂多信一半。父親在官場多年,他看人的功夫可比我厲害的多,我這點技倆又豈能騙得了他?他一分辨就能知道母親可能是有狀況了,但我是善意的謊言,躺在病床上的他也隻能裝作相信了。我心裏為父親的擔心而難受,但我隻能裝做沒事的樣子,以免他起更多猜測。

辛偉最先從父親的病房中退出來,他還要上班,我出來送時辛偉的表情有些奇怪,他看著我似乎在思考什麽,但最後他選擇釋然一笑。我知道,他不問我是因為不想在這時給我任何壓力。看到辛偉處處為我著想,這讓我越發內疚起來。我不想再繼續傷害他了,對他無意,還繼續做情侶,實在太過自私,對他是一種欺騙,辛偉這樣的好男人不應被這樣對待,這對他太不公平!我鼓起勇氣,擇日不如撞日,既是要做的事,便今天做吧,我長舒一口氣,走過去:“辛偉,我們談談。”我聽到自己的聲音中有著些須歉意。辛偉站住,他側過身看著我,辛偉的笑容不在了,他頓了一下,堅定的搖了搖頭,阻止了我的話:“以後再談吧。”說完,便不再理我,顧自的走向樓梯。他的背影有些頹喪,看著他走遠,我心裏滿是不忍,這個男人,應該已感覺到我想談什麽了吧?歎了口氣,我轉回身準備回病房,一抬眼卻看到雲楊正站在門口,他看著我神色複雜,不知在想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