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西丁之役
第四十二章西丁之役府衙裏的喊叫之聲漸漸的消失在了寂靜的街道上,原本四大長老與我們的打鬥的地方現在又落滿了雪花。趙千的斷臂也漸漸的被雪花所覆蓋,微微能看到的就是幾點血跡,就像寒冬裏傲雪開放的梅花一樣。
我追出了很遠,始終沒有追上曾山。到達東門的時候,我看到了城門下堆滿了屍體。這裏同樣顯得安靜極了,就好像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似的。可是隻要有眼睛和鼻子的人,隻要能看到雪花覆蓋了一半的屍體、問到強烈的血腥味的人都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麽。
我看到地下的屍體,驚呆了,原來我們真的中計了,將軍千算萬算還是低估了蕭鐵血。蕭鐵血是一個研究自然規律的專家,他當然也知道今天晚上會下雪,當然也知道下雪便是最好的偷襲時機,當然也知道偷襲最佳的地方就是西門,當然也能夠算到我們一定會來一個裏應外合,最終把東門給拿下——東門是整個大龍城最關鍵的城門。
看來,這一切也都像蕭鐵血計劃的那樣,我們也像一個個隻以為得計的傻瓜一樣往他的圈套裏麵鑽。曾山的速度太快,不知道跑到了什麽地方去,多年之後的事情證明,這是我和曾山的友誼的結束,這一次分別也標誌著我們的友誼的分離,就像生死之間的離別一樣。但現在的我對這一切竟然一無所知,還以為曾山隻是暫時的離開我,以後一定會回來的,因為我們是朋友,我們有共同的敵人。可是很多年之後,我發現我這一次是錯了,是真的錯了,徹底的錯了,錯得麵目全非,錯得一塌糊塗。
我幾乎找遍了所有的屍體,也沒有找到將軍,又點了點這裏的屍體,也隻有兩萬五千人左右,這些屍體中當然也有鐵血的。我明白,將軍沒有全軍覆沒,他們肯定逃了。
我很快的出了城門,沿著雪地上留下的腳印一直追去。腳印太多,我也分不清是誰與誰的腳印。但從腳印的深淺,我還是很快判斷出也許最深的那個就是曾山的腳印。可是我錯了,曾山的輕功很高,以他剛才奔跑的速度來說,可謂踏雪無痕,又怎麽會留下很深的腳印呢?我追到的是將軍,將軍的鎧甲已經布滿了鮮血,但不是他的鮮血,而是敵人的鮮血,他的手依然緊緊的握著他的槍,頭發雖然已淩亂,但將軍應有的威武還是不減。武副官卻顯得頗為狼狽,身上受了好幾處傷。
將軍看到我回來了,神色立刻變得沮喪:“我們中計了,一切都是蕭鐵血布置好的。”
我問:“蕭鐵血呢?他出現了嗎?”實際上我是想問他長什麽樣子,可將軍的答複令我失望:“他根本就沒有出現。”
“沒有出現?”
“沒有出現,指揮這場戰鬥的是王顯之。當時,我們看到裏麵放火了,去攻打城門,可是我們還沒有攻打,城門就被打開了,我們還以為是武副官帶人打開的門,也就沒有懷疑的衝了進去,當我們衝進去之後,城門就突然被人關了起來,然後城門上王顯之就出現了,他手一揮,武無數支箭便射了下來。接著,其他方向也一下子聚滿了人,那些把我們團團的圍在了中間,同樣是弓箭。很快我們的士兵就傷了很多人。後來,敵人停止了射箭,許多兵手握鋼刀,士氣高漲,我們幾乎無法應付。好不容易,我們才衝殺出來。走了沒多久,武副官也帶著一些殘餘軍士趕上了我們。”
武副官接著補充道:“當時我和你們分別之後,便直奔東門,可是半路突然遭到埋伏,很多士兵一下子掉進了陷阱裏去。誰會想到青石板鋪成的街道下麵竟然會是陷阱,陷阱裏盡是削尖的竹子,許多士兵掉了下去之後,就被竹子插死。但更殘酷的是,那些竹子上麵全是煤油硫磺火藥等易燃物品。我們的士兵掉下去之後,一些人便衝了出來把我們團團圍住,許多帶火的箭就這樣射了過來。那些箭落在陷阱裏便立刻起火。將軍他們看到的大火其實是敵人放的。當然,我們也是衝殺了很久,才衝出包圍圈的。好不容易到了東門,又廝殺了一陣,方才趕上將軍。”
我聽完他們的敘述,我不禁對蕭鐵血產生了佩服之心。這種感情真是奇怪,蕭鐵血本是我的仇人,可是我現在卻開始佩服他了。對於複仇,我也開始沒有了信心,是不是我真的能殺掉蕭鐵血呢?
將軍整理殘軍,冒著風雪退回了西丁城,然而令我們想不到的是,西丁城上已經有重兵把守,城樓上已經插上了鐵血會的旗子。旗子是紅色的背景加上一個大大的黑色的血字。
此時,依舊在下雪,雪花依舊在飄。血紅的血字旗像一根尖銳的刺一樣刺著將軍以及所有士兵的心。士兵們站在城門下靜靜發呆,一臉茫然,像一個迷路的孩子一樣,或是一個失去記憶的人,開始對周圍的一切都變得陌生。
城樓上,一個身穿棉襖的人正站在那裏大笑,笑著笑著,他忽然對下麵的將軍說:“嗬嗬嗬,想不到堂堂的印鐵名,夏國第一大將現在也成了敗軍之將,現在像個傻子一樣站在城樓下,是不是受的打擊太大了,一時接受不了呀?哈哈哈哈,人總是有失敗的時候,你現在總該相信這句話了吧。”
將軍的姓名就叫印鐵名,將軍好像如夢初醒一般,又看了看城門上的這個人,好像看了很久才認出這個人來。當他認出這個人的時候也是大大的吃了一驚,“是你,怎麽會是你?”
城樓上的那個人說:“對,是我,印鐵名大將軍,你總算還是想起我來了,沒想到我們兄弟竟然會在這樣的情景下相見呀。哎,大哥,我還是習慣叫你大哥,叫你的名字我實在是叫不習慣,你可還記得上一次我們是怎麽見麵的?我記得上一次見麵的情景好像也跟這一次差不多,不過好像我們兩人的位置站反了是不是?”城樓上的那個人說到這裏笑了一下:“嗬嗬,是呀,這個位置該是大哥你站的,你是大哥嘛,怎麽能站在底下,而讓小弟我高高在上呢?快上來,趕快上來,大當家正等著你呢?我是比不上大哥你了,大當家欣賞的就是你呀。”
將軍喝道:“夠了,我生是朝廷的人,死是朝廷的鬼,我是不會像你這個卑鄙小人一樣投靠鐵血叛逆的。”
城樓上那個人又道:“你還是那麽喜歡教訓人,如果你不那麽喜歡教訓人的話,我也許不會投靠鐵血會,不會背離你這個大哥的。”
將軍冷笑道:“你的意思是我逼著你投靠鐵血會囉?”
那個人道:“好了,好了,大哥,咱們不說這些。兄弟我從小也是一個性格柔弱的人,從來也不會教訓人,可是今天我真該好好的教訓一下你這個大哥,因為你實在是太失敗了,太侮辱我叫你這聲大哥了。”
將軍沒有再聽他說下去,對後麵的士兵大聲命令道:“撤。”
城樓上的那個人又大聲說道:“大哥,你真的要把他們推到閻王那裏去,你才心滿意足嗎?”
後麵的士兵聽到城樓上的那個人的話,似乎又忘記了他們的將軍的命令。將軍大聲喝道:“撤,給我撤,抗命的人,殺無赦。”
所有的士兵一下子如夢初醒般的反應了過來,都開始掉頭撤退。城樓上那個人搖了搖頭,歎了口氣,像是對印鐵名失望至極似的,“大哥,你還是那麽固執,喜歡一意孤行,兄弟勸過你了,可你就是不聽。”
這句話一說完,那些撤退的士兵便驚叫了起來。就在一瞬間,地下突然冒起了刀子,刀子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傷了很多人。軍隊裏一下亂了起來,印鐵名將軍回頭喝道:“不要亂,把你們的刀向底下插去,插死那些埋伏在地下的人。”武副官也跟著吼道:“快,插死他們,插死他們。”
那些沒有倒下的士兵立刻用刀往底下插去,可是他們卻插不進去,怎麽使勁也差不進去。我也握住了手中的劍往地下插,可是一插,一種金屬交碰的聲音就很快傳來了。我用劍又劃了幾劃,原來是鐵板,底下的竟是鐵板。我高聲喊道:“不要插了,沒用的,是鐵板,他們的刀是從鐵板的空隙裏插出來的,看準刀縮進的地方,向那些地方插去。”
那些士兵立按刻我說的方法去做,朝著那些收回刀的方向插刀。城樓上那個人似乎又揮了一下手,城樓上便出現了弓箭手,弓箭手這一次射出的不是弓箭,而是網。一張網的四個角落分別固定在四隻箭上,然後四個人一起射箭,網一下子就散開,飛向了城樓下的士兵。很多張網一下子籠罩了過來,士兵們仿佛漁夫網裏的魚,在不斷的掙紮。將軍印鐵名大聲吼道:“用你們的刀撕破網,快!”
士兵們都用刀去割網,但底下的刀插了出來。士兵們在網兜裏行動非常困難,許多士兵也就這樣被底下的刀給插中。我也用劍使勁的去絞這些該死的網,可是我絞碎一張網,又一張網接著而來,好像這些網永遠沒個完的時候了。
城樓上的那個人又說道:‘怎麽樣大哥,大當家真的很器中你,隻要你肯投降,我們大當家一定把你當兄弟看待。嗬嗬,那個鳥皇帝有什麽好的,值得你為他如此賣命?說起鳥皇帝,我又氣不打一處出,我就不是打了一個敗仗嗎,就這樣把我像扔一塊又髒又臭的抹布一樣給剔出了朝廷,撤銷了我的官。我丟官,大哥也的確是出了不少力的。不過,隻要你投降,我也不想再計較了。我相信我們還會繼續成為好兄弟,再一起上戰場,一起打江山。大哥,你說對不對?“城樓上那個人說話的時候聲音放得很大,此時喉頭似乎也有一些幹了,便停下來。旁邊有一個很懂事的士兵立刻遞給了他一碗水,他咕咚咕咚的喝完,慢慢的把碗遞還給了士兵。那個士兵拿著碗立刻消失在了城樓之上。
城樓上,那個人的頭上已經落上了一層厚厚的白雪,但他似乎一點也不在意。然後又看著底下的那群人做困獸之鬥,做破網之掙。網在我的眼前就像白雪一樣不斷的飄散開去,我的得大腦裏突然又想到了什麽,不,準確的說是我的鼻子聞到了一些特殊的味道。這種味道,我在大龍城的東門的城門口就聞到過,隻是那時我並沒有在意。
火藥,硫磺,對,是火藥硫磺。我在思考之際,一張網又向我蓋了過來。那張網碰到了我的鼻子的時候,火藥味,硫磺味便變得更加的濃烈。難道,難道,這些網上都有火藥和硫磺嗎?我正在驚訝至極,城樓上突然變得明晃晃的。
我和將軍以及所有的士兵都望向了城樓,城樓上,射網的士兵都變成了射帶火的箭的士兵了,那些士兵一把箭放在弦上,隻要城樓上那個人一聲令下,隨時都可以發送。
城樓上那個人說:“我的好大哥,考慮得怎麽樣,原本我實在是舍不得不殺你的,可是大當家喜歡你,他需要你這樣的人,我才勉強答應了他。所以,現在請你給大當家一個麵子,也給你們兄弟一個活命的機會,放手吧,加入我們!你看看你身後的士兵們,他們是死的死,傷的傷,我都為他們感歎呀。況且我們西丁城裏也沒有那麽多棺材,你死了,我可以替你優先置辦一副,嘿嘿,可是,你的士兵們死了,就隻能棄屍郊野,說不定被哪個喜歡吃屍體的人吃了,那時候他們的靈魂豈非無法超生了嗎?”說完這話的時候,那個人就猛烈的笑了起來,笑得頗有些滑稽。
底下的士兵卻一個個眼睛咕嚕的看著這個人笑,看著看著,他們竟然變得呆滯了起來,似乎什麽表情也沒有。他們好像都忘記了他們是在戰場上,這是在打仗。
我對將軍低聲道:“這些網上全都沾了火藥。”
將軍的臉色變得異常的難看,武副官的臉上也布滿了絕望。這時,他又把眼睛盯向了將軍印鐵名。接著,幾乎所有的士兵都把眼睛盯向了他們的將軍。
將軍也看著他們,表麵上看起來很茫然,心裏其實是在做著痛苦的掙紮的。
城樓上的那個人又嘿嘿笑道:“大哥,你們大眼瞪小眼,這樣瞪去瞪來,真有意思,可是這樣有用嗎?你們還是應該把你們的大腦放清楚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