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上

地下停車場內,大狼一按遙控,車子發出兩聲解鎖的翠響,就在他伸手拉車門的瞬間,一個紅點在不遠處的石柱子處忽紅忽暗。

大狼停下了準備拉開車門的手,掏出煙盒抽出一支點上,暗紅色的光亮與不遠處的紅點遙相呼應。

“你就是大狼?”那個站在石柱下的聲音問道。

“你是誰?”大狼道。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可敢與我一戰?”那聲音道。

“神經病!我看你酒喝多了吧!滾一邊去,不然老子對你不客氣!”大狼低喝一聲,不再理會那個聲音,拉開了車門。

“四個輪子都紮破了,油管剪短了,刹車片也卸了,要是你還能把車開出停車場我把自己的腦袋砍下來!”那聲音冷笑道。

“王八蛋!”大狼狠狠甩上了車門,朝著那個紅色光點走去。

就在這時,紅色光點突然消失了,連同那道黑影一道消失了。

大狼停住了腳步,他冷靜了下來,腳紮小步,將自己的感官極速的調整到靈敏狀態。他明白,這不是個神經病酒鬼,是個高手、是個專門來對付自己的真正高手。

對方沒什麽要對付自己?他到底是什麽人?

大狼腦子裏飛快轉動著。

自己不過是老壩子的貼身保鏢,如果有人要對付自己,那他們的真正目標一定是老壩子!有人在這裏埋伏自己,那麽阿偉那裏一定也遭了埋伏。知道自己和阿偉星期四要出來放鬆的沒幾個人,看來對方已下足了功夫啊!大狼不由為老壩子擔心起來。

速戰速決!大狼念頭閃過,同時發現了身旁的異動。

大狼沒有側頭,一肘子側擊右側,讓他感到意外的是,這一擊居然打空了。

大狼相信自己的判斷,對方剛才一定出現在了自己的右側,想不到能在自己若此迅雷一擊下閃躲開來,對方的身手絕不亞於自己!

大狼尚未來得及收招,隻覺一道黑色如墨電般的腿影帶著寒風呼嘯著襲向自己。

大狼並不驚慌,朝後退了一步。

對方落了上手哪裏肯罷休,一擊不中後招已至,連環腿密不透風的舞動著直奔大狼而來!

大狼閃躲著,一步步後退,對手不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步步緊逼。

一直退一直退

背部已貼住了地下車庫的牆壁——退無可退!

大狼眼中閃出一絲寒光,隻見右手在腰間一抽,手中赫然一條寒光閃閃的九節鞭!!!容不得他多做考慮,帶著呼嘯風聲的一鞭已如一條靈蛇般朝撲來的黑影抽去

小狗翻過了小區的圍牆,繞過了形同虛設的幾個小區保安,來到三十六幢,進入電梯按下B1樓層,下到地下車場,白色燈光照亮了空曠的停車場。

——媽的,這麽亮,叫老子怎麽隱蔽起來設埋伏阿!

大狗暗暗叫苦。

車庫裏稀零呱啦停車十多輛車,又不知道哪輛是那阿偉的,隨便找一輛躲在車底下?媽的要是不巧正好是阿偉的,老子還沒從車底下鑽出來就被他軋死了,那也死得太那個什麽輕於鴻毛了!

正當小狗不知如何是好間,電梯‘叮’得一響,電梯門打開,走出一人來。

不用猜各位看官也知道來人真是阿偉。

阿偉下得電梯正要往自己的停車之所行去,不經意間一抬頭,猛不丁看到一個大漢正朝著自己怒目而視,七魂嚇去了三魄,汗毛一陣收縮。

這並不是阿偉害怕,純粹是人的自然反應,待定下心神不由大怒。

“喂,你瞪我做啥!”阿偉道。

小狗也不回答,依然那麽瞪著他。

阿偉是真怒了,直奔過去一把抓住小狗的胸前衣襟怒喝:“媽逼的,你瞪什麽瞪?!”

小狗不回答,也不還手,任其扯住自己的衣服,對著阿偉露出他略微泛黃的牙齒笑了笑。

阿偉仔細的看著這結實魁梧的漢子,許久終於鬆開了手。

——原來是個有神經病的啞巴!

和一個有神經病的啞巴還計較什麽呢?他鬆開了他,不再理會他,轉過身朝自己的汽車走去。

“喂,等等!”後麵有個聲音道。

阿偉轉過頭,看了看小狗:“原來你不是啞巴!算了,不和你一般見識”說著轉過頭繼續朝前走,沒走上兩步,身後聲音又再次響起:“小子,過來!”

阿偉皺了下眉頭,終於還是轉過了身去看著對自己勾指頭的大漢道:“我原先隻是懷疑,現在我可以確定了!”

“確定什麽?”小狗問。

“確定你是個瘋子!”阿偉道:“我不想和一個瘋子一般計較,所以你最好別再惹我!”

“我要是非要惹你呢?”小狗問。

阿偉的臉色越發的難看了,他實在想不到這世界上還有瘋到如此不可救藥的瘋子。

阿偉不再多說什麽,一步步朝小狗的方向走去

阿偉在距離小狗三步遠的地方站住,看著小狗皺眉道:“我看你也不像是個瘋子”

“我本來就不是個瘋子!”小狗答道。

兩個人都不說話了,地下停車場內詭異的安靜。

就在這時阿偉突然問道:“你知道我是誰?”

“阿偉!”小狗簡單道。

阿偉的臉色變了,變得異常的蒼白和難看。

“可我還不知道你是誰”阿偉說道。

“你再走近些!”小狗道。

阿偉又走近了一步,這時他才發現,對方臉上帶著個肉色的麵具,異常的逼真,隻有下巴和雙耳處的隙縫能斷定這是個麵具。

“你見不得人嗎?”阿偉問道。

小狗也不說話,伸手在臉上一抹,一張矽膠製成的麵具取下,露出本來麵目。

阿偉吃驚的看著小狗:“你是那個小兔崽子新招進場子的員工!”

“不錯,看來你還有點記性!”小狗道。

“是那個混蛋讓你來對付我的?”阿偉道。

“你就這麽稱呼你的主管?”小狗問道。

“我呸!叫他混蛋已經算客氣了,要不是穆老先生,他連個屁都不是”阿偉憤憤道。

小狗無奈地笑了笑。

“你覺得自己是我的對手嗎?”阿偉問道。

這下小狗樂了,他放聲大笑,整個停車場都仿佛震動了。

阿偉就站在他對麵,看著他笑。

許久,小狗終於停下了他的笑。

“真的這麽好笑嗎?”阿偉問道。

“你難道不覺得好笑嗎?這可真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了!”小狗笑道。

“一會兒你就會知道,這不僅不是這世上最好笑的笑話,還是這世上最悲慘的悲劇!”阿偉冷冷道。

小狗收起了他的笑,收起了他慣有的大大咧咧,整個人都變了,變成了一把出鞘的利劍——隨時可以刺入對方心髒的利劍!

就在這一刻,阿偉率先出招了——先下手為強!

說時遲那時快,鬥大的拳頭離小狗已不到兩寸距離!

王小狗自幼習武,師從少林,經驗上雖遠不及少年惡鬥、成年後致殘他人無數的阿偉,基本功卻遠非練過幾天假把式靠一場場蠻鬥積累起來的阿偉能比的。

王小狗直挺挺朝後一倒避開了這近在咫尺的迅猛一拳。

阿偉顯然沒料到王小狗會有此一招,一拳打空腳下收不住一個趔趄,王小狗在背部即將著地時反手撐地,眼睛至始至終未曾離開過阿偉,見對方腳下不穩目中精光大盛,撐地的手一用力,左腳點地,腰間一挺騰空飛起,右腳如一把飛刀直奔阿偉而去。

阿偉一拳打空腳下已亂,身體失去重心往前銃了兩小步,見對方這似含千鈞力道的飛腳朝自己而來,心中叫苦不迭。

眼見腳尖與阿偉前衝的下巴越來越近,小狗甚至能感覺到對方的熱量,他知道自己這一腳的力道,下巴肯定是保不住了,整個下巴骨都要粉碎!

阿偉身上的刀疤比一般人洗澡時身上搓下來的‘麵川條’還多,西瓜刀砍的、七孔刀砍的,在他左手臂上還有個暗紅色的圓形傷疤,那是十九歲那年與當時南京西城一帶赫赫有名的‘西狼幫’火拚時被一個光頭佬用帶倒刺的三菱刀紮的,手臂對穿對,可是對方也沒討到什麽便宜,一個隻剩半截的、帶著無數鋒利玻璃尖刺的啤酒瓶戳進對方雙眼、鼻子那一圈,手中一擰一轉再***,兩個眼球如兩個幹癟曬幹的魚泡刺在玻璃刺上,對方在地上翻滾、殺豬般嚎叫,阿偉冷冷的看著,受傷的手不停的淌血,他看著從哀嚎漸漸轉變成呻吟的對手笑了,另一種手裏的啤酒瓶還在滴著血,兩顆眼珠隻剩下暗黑色的一層薄皮

阿偉記得她幫他數過身上的傷疤,數了三次沒數清,第一次數是三百二十二處,第二次數為兩百就是一處,最後一次數到了三百零九處,阿偉指著自己肚子上的一條針腳線說:這是我小時候生盲腸炎開的刀,你不會算在裏麵吧!還有他脫下褲子露出那根家夥,指著**邊緣說:這一圈是割的包皮

如果非要找個詞來形容阿偉,那就是身經百戰!絕對的身經百戰!

阿偉小時候和村上一個會些拳腳的鞋匠學過幾天把式,什麽白鶴亮翅、蠍子擺尾之類的,看著好看,後來和同村二黑胖打架的時候才發現毫無用處,他一個白鶴亮翅的姿勢剛擺好,對方的拳頭已打碎了自己的眉骨自此之後,阿偉從來就認為所謂的武功全他媽是狗屁,什麽少林長拳武當太極,全沒有一塊八五磚來得實惠!

阿偉的好身手全是從實戰中摸索出來的,他一直自喻自己是拳壇上的馬約加——你們不是步伐輕靈嗎?你們不是正規嗎?你們不是說我打的是野拳嗎?我一拳打死你!

武功?那都是騙人的把戲。那些動作巨星飛簷走壁、出手便催動真氣、兩手一推像丟出去三五十個手榴彈,要真這麽厲害還做什麽演員啊!在馬路上搬個椅子泡壺茶,天天坐等運鈔車了!

阿偉向來認為武功就是皮鞋匠的‘白鶴亮翅’,毫無用處!

今天遇到這樣一個對手他才終於明白武功不光是修皮鞋匠人的‘白鶴亮翅’。

阿偉瞳孔收縮,他自然可得出那一腳的厲害,下巴骨折那還算輕的!

王小狗看著即將踢中對方下巴的流氓腳,眼中已掩不住欣喜!可惜他沒看到阿偉身上的那幾百個傷處,每一個傷疤都是阿偉的師傅!全天下最好的師傅!

孫洛原本處於絕對強勢,全力的進攻使對手退無可退,卻也將自己的退路斷去了——這世間的事本就是相對的、沒有絕對的!

孫洛的連環擊已將大狼迫到了牆角,在這個時候自然不會再考慮自己的防守——進攻便是最好的防守!

猝不及防的孫洛腿踢出一半便被鎢鋼九節鞭抽中胸前,身形騰空飛了出去。

這世上本就沒有絕對的強勢,更沒有絕對的弱勢!強弱瞬間轉換,孫洛身在空中失去重心,大狼顯然不會放過這千載難逢、稍縱即逝的良機。人影一閃緊跟著向前直撲向半空中的人影。

飛身又是一鞭子,孫洛眼睜睜的看著那條鞭子如靈蛇般扭曲著接近、再接近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閉上眼硬挨這一鞭!

這一鞭的位置和前一鞭的基本同一個地方,孫洛倒吸了三口冷氣,重重摔在水泥地上,感覺胸口要爆裂開來一般。

鞭?居然還有人使用這種古老的武器,高手,絕對是高手!九節鞭,那絕對是難學更難精的冷門兵器,即便在古代,能使好這九節鞭的高手就不多,想不到在這個年代還有這樣一個九節鞭高手!

孫洛雙手一撐地彈身而起,就見大狼一鞭又至,孫洛身形一矮避過橫掃一鞭,腳下一招‘秋風掃落葉’向大狼腳裸處掃去。

大狼可不是隻省電的節能燈,更不是隻省油的煤油燈!向上一縱雙腳離地躲過掃來的迅猛一腿,離地的腳發力向下踩,誓要踩斷了孫洛尚未收回的掃蕩腿!

杜弼忬翻過圍牆進入老壩子別墅院子裏的時候,小狗和阿偉的交鋒已經結束。小狗躺在地上試圖用手撐坐起身來,努力了三次均告失敗。並沒有撕心裂肺的疼痛傳來,就是無力,連握拳都做不到!這是骨頭斷裂的征兆。小狗心裏算了算,起碼斷了兩根肋骨,鼻梁骨和左手小臂也骨折了。不遠處躺著的阿偉沒有了半點動靜。除了一上一下的肚皮證明他尚未停止呼吸,其餘便已於死人無異了。

就在同一時間,孫洛與大狼的戰鬥業已接近尾聲,孫洛的手臂胸前一條條可怖的筋肉外翻著,還在不停的淌血,讓人見了不寒而栗。大狼右眼已基本報廢,血肉模糊,血從眼裏流淌出來,暗紅色的**夾雜著細碎肉屑流淌下來,在下巴上形成血滴,一滴,一滴落在地上,一落地便被一層灰塵包裹住,在外麵形成灰色的一圈,看著像灰色的水銀。

杜弼忬在院牆內小心摸索著,翻上二樓一間間查看,終於找到了老壩子的房間!也就是這個時候,小狗第八次使勁試圖撐起身來的行動失敗了。他無奈的躺在地上喘息著,筋疲力盡。看著毫無動靜的阿偉,這家夥比自己傷得可重多了。頸椎和腦部都受到了自己的重擊,身上大大小小零零碎碎的骨頭斷了沒有二十也有十五根!現在大概還處於重度昏迷吧!

就在這時,一道晃動的被拉長的淡淡虛影晃動著靠近過來,由遠及近、由淡變濃、由虛漸實,‘呱嗒’‘呱嗒’的皮鞋落地聲在地下車庫的回音作用下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