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抓到了老鬆

“老鬆,知道這幾位是誰嗎?”在一家肮髒的小旅店裏,麻辣燙拍著剛被從麻將桌上拖出來的一個中年人問道。

“文堂,別這樣……”這個叫老鬆的中年人眼裏閃過一絲恐懼,“我真不知道,你們找我有什麽事兒?”

“什麽事兒?你‘坐蠟’啦!”麻辣燙猛地推了他的腦袋一把。

“你別嚇唬我……我坐的什麽蠟?”老鬆用雙手擋住腦袋,老鼠般的目光“唰”地掃了廣勝他們一眼。

“嚇唬你?閑得沒事幹了我?”麻辣燙將老鬆一把提到眼前,“我是個什麽樣的人你清楚吧?沒事兒我會找你?”

“文堂,好歹你也提醒我一下啊,我真的不知道我到底哪裏得罪你了。”

“那好,我也不跟你囉嗦了,你收留了幾個外地人住在家裏是不是?”

“是呀,這有什麽?”老鬆期期艾艾地說,“你不知道,那是我表弟的幾個朋友,他們來這裏采購蝦米……”

“跟我撒謊是不是?”麻辣燙用一根指頭挑起老鬆的下巴,一字一頓地說,“我問你,誰是你表弟?”

“這誰不知道,張興呀,”老鬆不敢將下巴移開,仰著臉吃力地咽了一口唾沫,“他從小是在我家長大的,不少人都認識他呢。”

張興?廣勝豁然開朗,原來是這個小子,這不就是花癡波斯貓的老公嗎?當初就是因為健平跟他老婆的一些糟爛事兒,才把我給牽扯進關凱和常青的圈子裏的。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不請自來地進入了廣勝的腦海。原來張興這小子一直在跟常青摻合著呢……

廣勝冷不丁打了一個激靈:當初關凱沒有替張興出氣,張興肯定心有不甘,這次機會終於來了,張興能不借機複仇?人活得要仔細啊,不定哪個環節出了毛病就得出大事兒。女人是禍水……廣勝被這個感歎嚇了一跳:對,色字頭上一把刀啊,阿菊的影子忽悠忽悠地飄過腦海。

“好,別的我不打聽了,我就問你一句,他們現在還住在你家裏嗎?”麻辣燙把老鬆的下巴勾得更高了。

“文堂,你撒手,我好好跟你說……”老鬆踮著腳尖,聲音近乎哀求。

大剛拉下麻辣燙的手,一歪頭:“讓他說。”

老鬆長籲了一口氣,摸摸索索地找煙。

老七把自己手上的煙給他插到嘴裏,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趕緊說,不說實話,我他媽踩死你。”

老鬆猛吸了兩口煙,戰戰兢兢地囁嚅道:“我說實話,可是你們千萬別打我啊……他們走了。”

“走了?什麽時候走的?”廣勝忽地站起來,劇烈跳動的心髒撞擊著肋骨,如同一隻關在鐵籠裏的野兔。

“你他媽的又跟我玩二八毛!”老七猛地從腰裏抽出一把蒙古刀,一下子頂在他的脖子上。

麻辣燙拍拍老鬆的臉,陰森森地說:“這幫哥們兒身上都背著命案,不說實話你就別想活著出去了。”

廣勝揪著他的頭發,將他的臉仰成了上吊的羊:“說吧,什麽時候走的?”

老鬆的兩條腿猛烈戰抖,幾乎要跪下了:“走了得有三四天了,不信我現在就可以領你們回家看看。”

大剛拉了有些衝動的廣勝一把,接著問:“為什麽走的,總不會是你攆他們走的吧?”

老鬆磨磨蹭蹭地點上一根煙,眯著眼睛開始交代:一個多月前,張興領著常青他們找到了老鬆,對老鬆說他們是來收購海米的,要在這裏住上一陣子。見他們帶了不少錢來,老鬆滿口答應。剛開始的幾天,老鬆沒覺察出他們有什麽不對頭的地方,一直讓他們跟自己一起在家裏吃飯。一天深夜,老鬆突然被一陣慘叫聲驚醒了,蔽在門後一聽,當場就嚇傻了:他們在拷打那個叫健平的病秧子。他們一直在說開槍、殺人什麽的,病秧子起初還嘴硬,後來就沒了聲息……老鬆很納悶,覺得這幫人肯定不是什麽好鳥,弄不好要惹麻煩,就把這事兒跟他老婆說了。兩口子一商量,幹脆搬到父母家住去了,再也沒敢照麵。半個月以前,老鬆不放心,半夜溜達到家門口,想看看他們在幹些什麽,結果看見那幾個人用一隻麵口袋套著病秧子的頭,悄無聲息地押著他往村南的河灘走去。老鬆不敢露麵,就找了個隱蔽處聽聲兒,結果時間不長他們就回來了,病秧子不見了。嚇得老鬆再也沒敢回去。“哥兒幾個,”老鬆說完,如釋重負地喘了一口氣,“我知道的就這些。”

“你接完電話回家看了嗎?”大剛問得不動聲色。

“看了,家裏收拾得挺幹淨,炕上放著兩千塊錢……”老鬆說完,如釋重負,“我知道的就這些了,撒謊不少人。”

“你沒去河灘看看?”廣勝感覺陣陣絕望,心在慢慢變冷。

“去看了,有幾塊石頭上粘著血跡,我怕惹麻煩就把石頭丟到河裏去了。”

“還有什麽痕跡?”大剛問得像個偵察員。

“還有,還有,讓我想想……對,河灘裏還有一些點點滴滴的血跡,上了河沿血跡就沒有了……當時我很慌張,覺得他們肯定是把那個病秧子給殺了,如果真是那樣可就麻煩了,沒準兒我掰扯不明白了。當時我嚇得幾乎尿了褲子,想跑又怕被別人發現,那就更解釋不清了。我就到處找埋人的坑兒,結果什麽也沒找到……我估摸著他們把他埋到別處去了,或者是他們狠狠地打了他一頓,然後放他走了,反正我再也沒敢在那裏轉悠,用腳把那些血跡劃拉幹淨就跑回家了……這事兒我誰也沒敢告訴。”老鬆的冷汗淌得滿臉都是,腿也顫得一塌糊塗。

“老鬆,讓你受驚了。”廣勝沉默了一會兒,抬手拍拍老鬆的肩膀,“你回去吧,這事兒不要告訴別人。”

“萬一有人知道我們為什麽找你,你的麻煩可就大了,明白嗎?”麻辣燙又勾起了老鬆的下巴。

“明白,明白……”老鬆巴不得趕緊離開這幾個凶神惡煞的人,腦袋點得像小雞啄米。

“慢著,你現在還不能走,”大剛把一條腿橫在門框上,直直地盯著老鬆,“你和你老婆搬回去住了嗎?”

“還沒呢,我怕他們冷不丁再回去……”老鬆不解地看著目光深邃的大剛,“你問這個啥意思?”

“沒什麽意思,我們幾個也想在你家住幾天,”大剛收回腿,轉頭問廣勝,“怎麽樣勝哥?”

“好主意!”廣勝猛捶了大剛一拳,“真有你的,我怎麽就沒想到呢?”

“我也沒想到……嘿,嘿嘿,”老鬆茫然地苦笑了一聲,“親兄弟,我算是攤上了。”

“走吧,你不虧,哥們兒給你住店錢。”老七上前一步,一把摟上了老鬆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