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情變
段青雲此時的心情已經好了不少。他有一種感覺，林雅茗一定會在某個時間裏來到雲蒼縣武警中隊。因為，她在牽掛一個人。而這個人，卻不是他段青雲，而是段青雲的班長鄧得寶。
一想到這件事，段青雲便一陣發堵。看著鄧得寶肩膀上扛著的學員紅牌，段青雲暗暗下了一口氣，俺老段總有一天也會掛上紅牌，總有一天也會掛上閻王爺和全剛峰肩膀上的兩扛一星的牌子。
時間過得很快。
這天，段青雲正在訓練場讓的老兵進行倒功操訓練。段青雲身體的協調性比中隊的任何一名老兵都要高出許多，即使是鄧得寶這樣的優秀士兵，此時也慢慢地落在了段青雲的後麵。鄧得寶之所以優秀，那都是在閻王爺的嚴厲威逼加上自己的刻苦訓練磨出來的，段青雲在訓練時愛動腦子，難度係數大的動作他微一思考便能一步做到位，而相同的動作，其他的士兵需要好幾天才能完成。
其他的兵們，在一般情況下，隻要動作做好了，課目完成了，就會主動提出休息。而段青雲卻沒有這樣做，他把心中的所有的煩悶之氣都撒在了訓練中，撒在了訓練中的呼喊中。他每發出一聲震天的呼喊，他的心中便會暢快幾分。
訓練已經結束了，段青雲依然獨自在操場上呼啊喊的，使中隊上下一個個刮目相看。
閻王爺這回並沒有看出段青雲的心理。中隊的其他的幹部和新兵老兵們也沒有覺察出段青雲的心理。隻有全剛峰，隻有全剛峰感覺到了段青雲心中的微妙。
全剛峰把段青雲拉到了中隊背後的小山上。山上，沒有一個人影，偶爾有幾隻肥大的野兔從腳下竄過。
全剛峰看著段青雲，段青雲看著全剛峰。彼此無言，倆人就坐在半山腰上，互相抽著煙，透過煙霧看著山下縣城裏的忙忙碌碌的人們，看著人們年複一年日複一日的繁忙與平庸。偶爾，段青雲輕輕彈動一下軍裝，抖落了撒在身上的點點煙灰。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悄無聲息地過去。
思慮，就這樣一點一滴地從指尖滑落。
良久，全剛峰開口了：“我們是有緣分的！”
段青雲稍稍一愣，那張帥氣的臉上現出一抹輕描淡寫的微笑，他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遠方。
當兵近一年，從最初到軍營裏的種種遭遇，到不久前到雲蒼山上的處突，到現在的困惑與鬱悶，段青雲感覺自己在慢慢地長大。
“你小子為什麽不說話？”全剛峰掐滅了煙頭：“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想的是什麽，告訴你，別人不知道，我還能不知道麽？”
段青雲嗬嗬一笑：“教導員，我段青雲眼瞅著當了一年的兵了，到明年這個時候，也許就是我離開部隊的時候了。”
“什麽？”全剛峰愣了一下，扭頭看著段青雲臉上的那一抹淡然，看著段青雲那日漸強壯的結實身板和那日益黝黑的臉龐。
段青雲的話，使全剛峰有些突然，一時間似乎沒有反應過來。
“時間過得真是很快。”段青雲繼續說：“這不，轉眼間一年時間已經快到頭了麽？”
頓了頓，段青雲又道：“同在是11月1日，再過一個月，我就要開始退伍倒計時了，到明年這個時候，你可不要忘記請我喝酒，給我送行。”
看著段青雲故作得意地笑，全剛峰望著四周的青山綠水哈哈大笑：“你放心，我不會給你送行的！”
段青雲一怔。
全剛峰接著道：“因為，你不會退伍！”
“我為什麽不會退伍？”段青雲以一副不可思議的微笑看著全剛峰。
全剛峰收住了笑，雙目突然如電，直直地盯著段青雲：“因為，我不會讓你退伍！”
段青雲又是一陣哈哈大笑：“現在的兵役製是兩年義務期，我當夠了兩年兵，難道沒有自己選擇的權力嗎？嗬嗬，不要跟我開玩笑，明天我一定要退伍！我已經盡夠了義務！”
“哈哈哈……”全剛峰又是一陣大笑，甚至可以說是狂笑，笑聲裏湧動著讓人震驚的力量：“我可以告訴你，當年鄧得寶想退伍，而且很堅決，到最後呢，他沒有退成，而是幹到了現在！你說的沒錯，你在退伍還是留隊的問題上，你個人沒有選擇的權力！”
“這……”段青雲又是一愣。
“你給我記著，你是一名軍人，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全剛峰一字一句地道：“部隊需要你，而你卻強烈要求退伍，你算是個合格的軍人麽，你還算是個男人麽？”
“我不需要你給我講這麽多的大道理。”段青雲同樣是一字一句地道：“我有我的夢，我有我的選擇，我有我的追求，我不想把自己的青春全部耗費在部隊裏，我想回到地方去，回到地方照樣能做工作。”
全剛峰又是一陣哈哈大笑：“我不同意你退伍，閻王爺那小子照樣不會同意你退伍，你的鄧得寶班長照樣不會同意你退伍，咱們的毛支隊長、李政委和朱主任都不會同意你退伍！”
不等段青雲反駁，全剛峰接著道：“你知道支隊為什麽把我和閻王爺、鄧得寶調到支隊來麽？”
段青雲一怔，搖頭。
全剛峰道：“在咱們支隊，我和閻王爺是幹部隊伍裏佼佼者，鄧得寶是士官隊伍裏的精英，而你呢，你是士兵隊伍裏的精英，我們這四個人團結在一起，一定能把雲蒼中隊這個後進中隊搞上去，也就是說，我們四個人在雲蒼，一定可以做些事！而你呢，你已經二十歲了，卻沒有一點上進心，沒有一點事業心，沒有一點大局觀，你的心裏，除了兒女情長還是兒女情長，你告訴你，你除了談情說愛，還會什麽？”
段青雲再度沉默。
全剛身抽出了香煙，給段青雲一支，自己也點上，倆人就這樣重又開始了沉默。
良久，全剛峰繼續道：“我知道，你心裏還在牽掛那個林雅茗，你的心裏一直在想著她，對不對？”
段青雲事到如今，想要隱瞞也無法隱瞞，隻得點了點頭，在他的全教導員麵前，他沒有任何的狡辯與頂撞。
全剛峰又笑了：“青雲，咱們之間，是有緣分的，嗬嗬，咱們之間現在就討論退伍這個問題未免太早了些！”
段青雲沉默了。他的那副淡然的眼睛裏，不知何時已是淚光閃爍。記憶中，他已經很久沒有落過淚了。隻有在入伍前由於被學校開除而流過淚。
全剛峰伸出手來，輕輕搭在了段青雲的肩頭：“那個林雅茗，已經和你的鄧得寶班長分手了！”
“啊……”段青雲一時間驚得說不出話來。
全剛峰重重地抽著煙，透過煙霧望著遠方，許久沒有說話。
“教導員，你告訴我，鄧班長為何和林雅茗分手？”段青雲不住地追問著。
全剛峰回過頭來看了一眼段青雲那副急迫的目光，右手捏煙的大拇指和中指用力一彈，煙頭便噌地飛到了山間的一條小水溝裏，輕輕歎息一聲，道：“你的鄧班長沒有你那麽會吸引女孩子！”
“啊，這……”段青雲又是一愣。
全剛峰接著道：“那個林雅茗，需要你這樣的男人來愛她！而鄧得寶，他不具備你的條件！”
段青雲聽著全剛峰的話，似乎在瞬間明白了林雅茗和鄧得寶分手的原因：如果說林雅茗當初愛上了鄧得寶，那完全是由於鄧得寶英雄救美，從出租車司機手裏奪回了林雅茗的手提包，林雅茗一時被鄧得寶的英雄氣概所迷惑，所以，喜歡上了鄧得寶。然而，那僅僅是，喜歡！隻是喜歡，喜歡，而已！與那種真正的男女之愛，有著本質的不同！
“那麽，後來呢？”段青雲看著全剛峰再一次的追問著。此刻，在他的心裏，似乎湧動著一絲絲得意。
“後來？”全剛峰無奈地搖頭：“後來，他們當然是分手了。”
“我說的是林雅茗後來到哪裏去了？”段青雲問。
全剛峰眉頭一皺，道：“你小子不要告訴我還要繼續去追求她吧？”
段青雲被全剛峰說透心，臉一紅，隨即一笑：“我隻是在關注著女主角的結局是喜劇還是悲劇。”
“你有什麽資格來關注這場愛情故事呢？”全剛峰笑了：“你才是這個愛情故事裏的真正的主角！”
段青雲嗬嗬大笑：“這麽說來，其實我們都不是觀眾，而是主演！”
全剛峰點了點頭：“就連閻王爺那家夥也都是這個故事裏的不可缺少的人物啊！”
有風吹過，半山腰的草叢裏發出一絲絲溫柔的聲響。
全剛峰再次把目光轉向了段青雲：“小子，不要給我打什麽小九九，那個林雅茗，已經成為了你的過去，如果你再要與她接觸，我可不饒你！”
說完，全剛峰站起身來，朝著下山的路，快步朝著雲蒼武警中隊而去。
段青雲趕忙跟了上去，大聲叫喊著：“教導員，走，咱哥倆喝兩杯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