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章:暗語
羅琪剛住口,火精王淩厲的目光便向殿下三人直擊而來,兩邊目光對接時,三人俱是驚詫莫名,羅琪更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麽——難道,這火精王與恩師素有仇怨?
想到此,羅琪正要發問,火精王已搶言在先:“哼!破雲天師,沒想到,你等三人竟是破雲天師門下,此言一出,又觸痛了我火後全族的舊恨!”
龍宇和莫雷見火精王神色大變,本就納悶不已,當下聽言更是大驚,目光即刻朝羅琪看來,羅琪一凜,滿頭霧水,更不知如何是好。
“當年,破雲天師一著不慎,致使生命圖譜被黑靈施法竊取,黑靈本為島內萬惡之首,自有了神譜,妖法日盛,簡直如虎添翼,一時流毒島內,聚百姓靈血供一人吞噬,以一己之身吸萬人精華,且累及我全族流離失所,生不如死!”火精王怒述間,猙獰的麵容上已是火光陣陣,毛唇開合,獠牙森森,藍光巨目中鋒芒竄動,“更有甚者,黑靈欲聯魔破島,危及中土,究其根源,破雲天師一時失誤,便種下如許禍根!”
火光閃耀的大殿上,火精王言語鏗鏘,猶如一連串的驚雷在耳畔炸響。
龍宇一行萬不曾想到,在這偶然進身的火精洞裏,還有這些山野靈怪對黑靈竊取‘生命圖譜’了如指掌,而且,此事竟與火精靈有如此密切的連帶冤情,然而,更令人震驚的卻是,眼前這個火精王,居然對黑靈屠戮島民背後的陰謀參悟得如此透徹!
三人聽著聽著,月妹的音容笑貌,又一幕幕地浮現在了眼前。
此間,三人雖為此事大震不已、心血翻騰,但關緊時刻,麵目表情卻控製得風雨不漏,恍若一無所知,斷無異常的變化,非但如此,龍宇的神色間,似乎還隱隱透露著無辜的怒容。
即刻,龍宇踱了兩步,怒氣隱隱地信然道:“貴座所言,也許有失偏頗,我等雖然隨恩師修法,但至於什麽圖譜之類,從未聽天師所致一辭,貴座該不是……”說著蔑然一笑,瞟了一眼羅琪和莫雷,“罷了,想必貴座深居洞府,對外界尚未深察,致使那些子無須有之事誤入貴座耳中,混淆視聽罷了。”說著信手一揮,轉身側向一邊,麵帶不屑。
羅琪和莫雷聽龍宇一說,心中妙然一亮,紛紛點頭附和。
火精王聽完,似是心中一急,火紅的麵頰上怒色又起,但不知為何,頃刻間,那幾乎難以遏製的怒氣在他臉上一掠而過,猶如堅冰消融一般化做了莫名奇妙的微微一笑,甚是耐人尋味。
洞頂的石ru柱上,那些倒懸的火精靈隨著火精王和龍宇等人的對話而轉來轉去注目傾聽著,灼灼藍光一如地火中的無數幽靈明滅不止,其間幾個還對三人怒目齜牙,好象若非在火精殿上,早做出過分之舉了。
周遭這些變化,三人何嚐不知,隻是身置正殿,不想惹出麻煩,是以波瀾不驚,麵色傲然。
火精王似也對此有所察覺,當下向一眾精靈巡望過去,轉而目視殿前,做商議狀道:“中土之人遠道而來,體困力乏,此事暫且到此——適才所言,本王還需親察,稍後,詳加審問,以核其實。”
宛如暴風驟雨停息後的一縷清風,從三人耳邊一掠而過,當下,心中盡是莫名難言,都不知火精王此舉是什麽意思,但稍一思索,便互相看著點了點頭,都仿佛在對方眼瞳的深處看出了許多微妙而深層的東西,這東西,冥冥中似有崩爆之勢,卻又模糊不清,難以言傳。
火精王言畢,朝眾多火精靈巡望了一眼,莊嚴緩和道:“今日,精靈朝會暫且到此,審問後,王室將公示於眾,有言稟來,無言歸洞——”洪亮的聲音,在大殿上悠悠回蕩著。
話音剛落,隻見左側石柱中,一個火精靈垂下身來,向火精王嘰裏呱啦亂叫了一陣,而後又向三人望了過來,模樣頗有敵意。
火精王聽著,沉吟一聲,又閉上了雙眼,緩緩點了點頭,信手一揮,好象在示意結束。
隨著他動作,各石ru柱間,火紅的光焰再次“砰砰砰砰”一陣爆起,猶如漫天火雷,銳光閃處,大群火精靈紛紛消失,隻剩下一片片青煙在殿上兀自飄蕩著,在火精王座的玄火輝耀下,絲絲嫋嫋,不絕如縷。
光色驟暗中,見三人驚訝於眼前變化,壁洞中的火精王,悠然晃動了兩下火紅的身軀,少頃,竟然佝僂著身子顫顫地站了起來,逆著火光看去,但見他獸皮裹腰,長毛悠悠垂地,紅色羅裙般悠悠擺蕩著,但更為奇異的是,隨著火精王直立高度,那置身的壁洞中,飛騰的玄火忽然一暗,看上去堅實的壁洞邊緣也如影隨形地漲大起來,直至超過了他的頭頂,甫一出身,壁洞又不可思議地恢複了原狀。
空空的大殿上,在玄火的逆光映照下,火精王雖然身軀佝僂,步伐間卻是氣宇旺盛,矯健而沉穩。
自從被複活的山精吞噬後,一行三人遭火鷹之災,遇精靈之迷,陷火網之險,直至防精靈之禍等等一應景遇,都在眼前緩緩浮現出來,當下,又鬼使神差地深入到了奇異的火精正殿,且進見了這個被稱做火精王者,這一切,難道都是天意?
此時,縹緲的浮想中,火精王已跨出了玄火翻飛的壁洞,正如一團詭異的烈火,浮遊在空空蕩蕩的大殿上,逆著呼嘯不已的火光,一步一步地,朝三個陌生人走了過來,仿佛一個燃燒的迷。
似乎過了好久,又像在僅僅的回神間,火精王已漸至眼前,但見他火須暴漲,紅毛懸垂及地,悄然行進時,卻又靜靜地止住了腳步,登時,一股焦灼的火氣撲麵而來!
三人一震,細細打量著眼前高大的火精王,而就在同時,火精王的目光也正在三人麵容上一一停留、細觀,藍色的眼神,沉沉的、癡癡的、空空的,好像在無我的境界裏搜索著遠年的記憶,進而依此來分辨什麽,心中好象沉澱了太多陳年私語,不經意間便呼之欲出……
但是,他,終究沒有說什麽,隻是緩緩地朝玄火飛騰的壁洞伸出了火紅的手臂,沉悶而幹澀道:“請、請後殿敘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