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老子一分錢沒有，他騙我什麽？

說起這八十萬元巨款，黃正元很糾結，這事跟老賊有直接關係。

老賊是翟茂才的外號，山東人，以前是中國銀行大米市分行宣傳科的一個美工。所謂美工就是用鉛筆隨便找個地畫幾個圈圈往裏麵塗顏料的人。黃正元先前不明白一個銀行養個美工是幹什麽的？認識翟茂才之後才搞明白，每個單位每年每個月都要搞什麽精神文明建設出個板報寫個宣傳標語什麽的，所以大單位就養一兩個美工，象中國銀行這樣的有錢單位就不必說了。翟茂才別的本事沒有，就字寫的好。據他自己說他就靠這手好字在毛時代呼風喚雨從一個農民混到市裏並有了一份國家正式工作的，他為此不止一次的在酒桌上自豪地大書特書自己的曆史。

“做人就是這樣，你可以有很多缺點，但是不能沒有優點，會寫一手好字就足以改變你人生的軌跡，想想我當年不過是在生產隊各家的院牆上寫些革命口號而已，就這也從生產隊寫到大隊、公社、鎮裏、縣裏，然後混到了市裏，雖然不過是銀行的一個美工，但對於我這樣一個初中畢業沒有什麽背景的農民來說，能力，把握機會的能力至關重要。”翟茂才總喜歡在酒桌上跟年輕人總結他的人生經驗。

實際上，大多認識翟茂才的人都知道，他之所以能混到銀行工作，完全依靠她那曾經輝煌過的老丈人的幫扶，可他從不提這事。可不管怎麽樣，大家不得不承認，翟茂才把握機會的能力很強。

1992年，改革春風吹得新疆到處都是大興土木的號角聲，銀行的作用不可低估。因為他們到處找人放貸，不像現在別人求著他們貸款。

那年代在新疆搞裝修的老板有三大源頭；

一，政府機關領導的司機；領導的司機多半扮演著領導私人秘書的角色，這幫人憑著給領導的關係認識不少企事業單位的頭，又憑著領導的白條攬下不少的工程，最後發家致富，我們大米市的大老板穆竹生就是這類人的典型代表，他不懂裝修但關係網非同一般。

二，木匠或不小心進入這個行業的裝修工；這些人都是靠著一榔頭一斧頭三瓜兩棗地幹起來的，當然，幹起來的同時少不了點不三不四的奸商手段和莫名其妙的運氣。黃正元就是這類人的代表，對裝修十分在行，文化卻很低，起步初期沒資格玩關係，發達後靠錢疏通關係，這些人就是所謂的暴發戶。

三，搞藝術的文化人。就像強龍公司的前任老板翟茂才這般人物。會畫畫，懂設計，滿嘴的藝術，滿身的文化，對裝修和關係都很在行，就是缺錢。當他們遭遇從天而降的大筆錢財時，他們便大展拳腳了。

翟茂才就是在這個時候給他的哥們，也就是當時中行大米市分行的新任行長說；“老哥，我想下海開裝飾公司。”新行長和翟茂才是老同事兼哥們兄弟關係，幾次酒足飯飽之後大筆一揮就給他批了400萬。於是，翟茂才的新疆大米市強龍裝飾工程有限公司的牌子就掛起來了。

翟茂才的公司成立後三年估計幹了兩千多萬的活，黃正元估算翟茂才400萬是早就賺回來了。可黃正元每回問他，他說；“真沒掙錢，貸款連本帶息都欠800多萬了。”

鬼才相信，這逼人騙鬼呢。

翟茂才幹的活90%都是中行的活，一幹就是三年。因為他的這個哥們行長在這個位置上就呆了三年，下台了。重新上來的行長把中行的所有營業網點又重新裝修了一遍，但是翟茂才連邊都沒沾上。翟茂才此時的公司經營狀況很不好，據說他的錢都拿去放了高利貸了，可是錢是放出去了卻收不回來，流動資金出現的問題，就在這節骨眼上，翟茂才通過牛犇認識了黃正元。

牛犇是中行大米市分行的辦公室主任，黃正元的哥們。

牛主任在中行當了六年的辦公室主任，連本屆新行長算上前後伺候了三任中國銀行的行長。以前的行長跟他隻能說關係不錯，交情一般般，也就是跑跑腿的關係。現在不同了，這個新行長跟他非常對路，連打麻將這麽私人的事情也跟他聊，這關係可不一般了。

黃正元當時二十五歲，可是和牛主任是玩了七年的哥們，屬於忘年交。

什麽是忘年交？黃正元理解的所謂忘年交，就是大家在一塊吃喝嫖賭的時候，玩著玩著忽然忘記了對方的實際年齡，直接稱兄道弟的關係。

黃正元和牛主任就是這種兄弟關係，很鐵。所以，黃正元賺錢的機會就來了。

“小黃，你隻要把我們行長拿下，翻身指日可待，老哥我跟上也沾光。”借著酒勁，牛主任話裏帶話，黃正元心照不宣。對於幹裝飾工程的大多數包工頭來說，要想拿正規單位的裝飾工程項目就必須擁有一個正規的有一定資質的裝飾公司或掛靠一個正規的有一定資質的裝飾公司，翟茂才的強龍裝飾工程公司就有，那可是花了幾十萬人民幣買的，每年還要花十來萬審驗。雖然資質隻是乙級，但是對當時的黃正元來說基本夠用了，如果碰到大點的工程自有別的招應付。於是，牛主任隆重介紹黃正元認識了翟茂才。翟茂才早有把公司轉手的念頭，他覺得自己想再從中行拿活估計可能性不大，所以做了個順水人情就把強龍裝飾工程公司轉讓給了黃正元。

此時黃正元沒幾個錢，隻有四十多個工人，根本就拿不出什麽轉讓費。所以黃正元和翟茂才見麵後的第一天最後商談的結果是；大米市強龍裝飾公司的營業執照辦公場所和一輛北京吉普車一輛130貨車包括公司的人整體作價八十萬元人民幣。雙方協議翟茂才今後承接的室內外裝飾工程以後由黃正元帶工人去幹，每個工程總造價的20%作為人工費全部抵轉讓費。期限為三年，直到抵完為止。三年內如果翟茂才接不到工程黃正元就不用付八十萬，如果有工程，抵夠八十萬就算兩清。除了八十萬的總價，其他條件基本上是黃正元提出的。翟茂才基本認可。

黃正元當時腦子裏就這麽一個概念；“一分錢不用花就得到了八十萬的東西，天上掉餡餅的事情，不幹的都是傻子。”可是楊紅卻警告說；“天上不會憑白無故掉餡餅的，小心上當受騙。”

黃正元笑；“老子一分錢沒有，他騙我什麽？騙我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