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魂
青妃舒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還是這慰青宮裏好。怎麽呆著都自在。”
春鳳嘴上說：“娘娘說得是，當然是自己的地盤好了。”心理道，太後別院那裏，才是自在呢。
她們的話音剛落，就聽慰青宮內一陣吵鬧之聲。尋聲看去，原來有五、六個小宮女正不知在玩什麽遊戲呢。她們的表情或是迷惑不解，或是得意洋洋，或是幸災樂禍，其中還有一個是樂得東倒西歪。春鳳正想上前嗬斥，被文繡製止。青妃輕聲道：“她們必是以為咱們不在呢，聽聽說什麽呢。看她們天真爛漫之態，真是羨慕！”
笑得彎了腰的小宮女終於止住了笑，手指著她麵前的人說：“多好笑的事，我都笑得不行了，你們居然還能板著臉，有沒有人心？有沒有感覺？還是不是人？”
被她指著的那個，毫無表情地講：“看不出哪裏好笑。不如吃餅時，心理高興。”
旁邊的一個插嘴：“笑話是講給別人聽，別人笑了才算的。你隻自己先笑，說得又不清楚，弄得人一頭霧水。”
那小宮女本要爭辯幾句，斜眼瞟見了青妃和春鳳，心道，剛才的話，她們都聽到了？那笑話，說是編排前朝宮裏娘娘的，其實明眼人一聽就知道說的是這位青妃娘娘，這可怎麽好？她倒吸了一口冷氣，拿出隨身的荷包，對眾人說：“幸虧咱們分在的慰青宮，咱們的娘娘待人和氣不說，還常有賞賜。我這小荷包裏裝的就是上次賞下來的精巧點心，別看隻有九分珍珠那麽大，裏麵還有餡料呢，而且那餡料有好幾種，吃起來各有特色，不分伯仲。”說完，打開荷包數了數，又數了數在場的人數，對大家說：“正好咱們是六個人，荷包裏正好也是六個。咱一人一個，看看都吃到什麽餡了。”說完將小點心分發給大家。
剛說吃餅時心理高興的宮女第一個說：“我吃到的是綠豆沙餡的。”
一個圓臉小宮女先哎喲了一聲，緊接著說：“我的也是。”說完拍了一下第一個說的宮女，對她笑得如陽光般燦爛：“咱還真是有緣，連吃的點心，都是一種餡。來擊下掌，祝賀一下。”兩掌相遇的聲音很是清脆。
“我吃到的是鳳梨。”
“我吃到的是玫瑰。”
“我吃的是海棠。”
另外三個也爭先恐後地說出了自己吃到的餡料，那分派點心的宮女，又笑得直不起腰了，她邊笑，邊上一眼下一眼的看著那說吃到了綠豆沙餡的兩人。那兩人好象也被她感染，笑得也是燦爛如花。餘下三人莫名其妙，大眼瞪著小眼，麵麵相覷。
那宮女實在笑得不行了，所幸一屁股坐到地上，仰著頭看著同伴，雙手捂住肚子，強逼著自己不要再笑下去了。她上氣不接下氣的說：“剛才分的點心，隻鳳梨、玫瑰、海棠這三種餡料，怎有人吃出綠豆沙的來？這一吃，還不是一個，而是一對，果然是很有緣份！”
青妃一旁看著覺得有趣，不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六個宮女尋聲望來，見是青妃娘娘和春鳳，嚇得立刻跪倒齊聲說：“青妃娘娘千歲，千千歲！”
青妃還沒說話，春鳳先開口道：“以後要小心，娘娘不在，你們也不能在院裏聚集玩耍，做什麽事都是有地方的，別壞了規矩，真闖出禍來都不好受。下去吧！”
六人齊聲稱是，魚貫而出。
青妃用手輕點春鳳的腦門，笑著問她：“你怕我責罰她們？我是覺得她們比演戲的還要有趣。”
春鳳道：“娘娘千歲，您稱呼自己時，要用本宮，‘我’這個稱呼，是平民百姓用的。您的身份尊貴，說話的用字要注意，可不能讓別宮的主子們笑話了去。”
青妃笑著說：“本宮知道了，你這鬼靈精，以後要多多的提醒本宮，若有做的不當的地方，直言不諱才好。”
春鳳應是。二人一起進了寢宮。
也就剛進來還沒坐穩，小紅就回來了。
青妃吩咐：“小紅你樂不思蜀，終於舍得回來了？先去休息，等快掌燈時分，你再來陪同本宮一起用膳！”
春鳳也道：“紅姐姐，要不是娘娘去給太後請安時隨便問了那麽一句，真不知道你在太後別院與姐妹們敘舊。隔著老遠都能聽到你笑得聲音，想是很開心呢！一定是笑累了，回到慰青宮倒有些愁眉不展的樣子，娘娘既吩咐下來讓你休息，姐姐就回房好好的養養精神。”
小紅無奈的笑笑，心道，春鳳，你是來自太後別院的，當著娘娘的麵說這些話出來是什麽意思？於是應付道：“換了是你，一樣笑得開心。春鳳是從那邊來的，那邊有些什麽還不明鏡似的？不過去了一時，就被太後別院裏的姐妹逗得笑成那樣了，想來春鳳你，以前是天天笑口常開了！”說完，給青妃行了個禮，告退出去了。
春鳳見小紅退下去了，忙對青妃說：“娘娘您也乏了吧？我扶您到床上歪一會。”
青妃擺了擺手，很小心的措詞，很小心地問：“剛在太後那裏……？太後的眼裏隻有你。”
春鳳明白了她的意思，回道：“太後的眼裏不光有春鳳，也有娘娘您！那幾個陪著太後推牌九的宮人，是眼線。娘娘您與太後的關係秘不可宣。太後眼裏的慈愛都是因為看到了您才有的。三、四歲上，春鳳就到了太後身邊，要不是剛剛太後掩飾的好，這會宮裏不知又會翻騰出什麽大Lang來呢！是非最多的地方，怕就是威國皇宮內了。太後隻要一想到有人冒用她老人家的名義，給您送來一碗藥，這心理總是七上八下的。查了這些天，一點眉目沒有，心理急著呢！”
青妃抿嘴一笑，蹦出了一句：“還是剛才一起分吃點心的小宮人，過得日子好。一丁點的事，笑得酣暢淋漓。春鳳你是真聰明，難怪太後疼你。”思忖了一會又說：“春鳳啊，本宮回想起來，那個宮女來送藥的時候，慌慌張張的。看到本宮喝下了藥，連藥碗也沒拿就跑了出去，若不是我怕她受罰，命小紅捧了碗去太後別院謝恩，這事情也就風平Lang靜地過去了。既然發出來了，太後又下令徹查，那個宮女竟是不見蹤影。期間，在這慰青宮內發現了一具宮女的屍體，而慰青宮上下人等一個不少。如果把這兩件事情放在一起想，就對上了。如果那具屍體就是送藥的宮女，這解釋太合情理了。隻是萬歲怕本宮受驚，不讓前去辨認。現下天氣又熱，那屍體應該已經處理掉了。”
春鳳驚道：“娘娘好見地！春鳳這就說與太後去！”
青妃一把揪住春鳳，說道：“不用這麽風風火火的，倒讓別人疑心了。如今人家在暗，咱們在明處，一舉一動人家都盯著呢。快掌燈時，本宮吩咐你去給太後請安時，再去吧。”
春鳳臉上一紅：“還是娘娘想得周全。”
小紅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她一頭栽倒在床上，眼前盡是那個孫姐姐的影子在晃。
那個孫姐姐的聲音一直飄蕩在自己的耳邊：“你能回去，說明還有點造化！發生在你身上的，回去後對誰也不能說！反正她們都聽到你笑得很開心了，就是說了，也會當是笑話來聽。做奴才的，分得出輕重，分得出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命才長久。”
也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敲門。
小紅仍躺在床上，說了一句：“自己推門進來吧，並沒鎖上。”
外麵的人說：“紅姐姐，我進來了。”門一開，春鳳滿麵春風的走了進來。
小紅抬眼看了一下，無可奈何道：“又是你，有何貴幹？”
春鳳道：“隻來問幾句話。問完便走。”
“請說。”
“第一，那天送藥來的小宮女穿戴著什麽，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
“第二，你與她有一麵之緣，若是再見到了，還能認出來嗎？”
“……”
“第三，你可認識太後別院的孫姐姐，人稱她是閻王孫的。”
“……”
“紅姐姐，我問完了。”
“春鳳，你剛才說的：‘隻來問幾句話。問完便走的。’這話可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了。”
“那現在你既是問完了，就走吧。我有點累，不招呼你了。”春鳳一下楞在那裏。小紅搖了搖頭又說：“每日這個時候，咱們娘娘都要睡一會，可隻是一會，你站在這裏時間長了，娘娘叫你，無人答應，不太好吧？”
春鳳陪笑道：“紅姐姐，是我的錯，你好歹說說，此事也關係到娘妨的生死，你不顧念我，也該為青妃娘娘著想。”
小紅實在無奈，隨口道：“那宮女發髻上戴了個很別致的珠釵，用料一般，但匠心獨具，讓人見之難忘。別說是在這宮裏，就是整個國內也找不出第二個來。”
春鳳一驚，問道：“那釵可是翠綠的？孔雀開屏一般？”
小紅應了一聲，翻了個身，背向著她，不再說話了。
春鳳僵立在那裏，直嚇得麵無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