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受氣

成旺一直沒收到任小霞的回信,他的信每次寄出去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但他依然堅持每個月寫一封信。當他看到中寶在讀家裏的回信時,心裏感到異常難過。他不知道是何原因,為什麽任小霞一封信也不回。這種感受簡直是折磨人,讓人剪不斷理還亂。他提筆又寫了一封信,滿懷期待地投了出去。

在任小霞家,郵遞員親手將信交給了她爹。她爹對郵遞員說:“以後,來信一定要交給我,要是我不在的話,就把信放在牆角的柴禾下麵,千萬不能交給我女兒。”說完,他用手指了指牆角的一堆柴禾。

任小的爹邊拆信邊往屋裏走,他的老伴問:“又是誰來的信,讓你這麽激動。”

她爹說:“還能有誰,又是溝頭村那個成旺唄!這個窮傻小子,一心想吃天鵝肉。”

他老伴說:“她爹,你這樣做是不是不妥呀!每次都偷看人家的信,還把信全燒了,要是讓小霞知道了,那可怎麽辦?”

任小霞的爹說:“有什麽不妥的,我就是不同意他倆的婚事,溝頭村那窮小子,我牙根就沒看上他。看看他家的條件,能配得上咱家的小霞嗎?還是讓他死了這條心吧!”

他的老伴說:“你不說過,人家拿來兩萬元彩禮錢,你就同意這門婚事嗎?”

任小霞的爹道:“你真信這個呀!那隻是騙人的話而已。想想,等那小子掙上兩萬元錢,再蓋上新房,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了,到時我們家小霞早就嫁人了。時間久了,小霞就會把那小子忘掉的。最後,小霞不但不會恨我,反而會感激我。當爹的總是為女兒的幸福著想,以後她就會明白的。”

任小霞回來後問她爹:“爹,有沒有人送信過來?”

她爹假裝鎮定說:“沒,沒有,那有什麽信。我這輩子就信錢,沒有錢就沒有好日子。”

任小霞納悶地說:“奇怪,成旺走了這麽久了,連封信也不來,不會忙到這種地步吧?”

任小霞搞不明白,為什麽成旺一封信也不給自己寫,難道是在外麵又找了一個,還是把自己給忘了。總之,她的心裏有點失望,也很矛盾,盼了這麽久,心上人連點消息也沒有,還說要相守一輩子呢!全是騙人的鬼話。

這幾天,小不點患了重感冒,他老喊嗓子疼,鼻子不通氣,晚上睡覺鼻子總是呼呼作響,搞得整個屋裏的人都睡不好。接著邋遢鬼也被傳染上了,兩人都成了病號,他倆舍不得花錢看醫生,病情一拖再拖,以至嚴重得起不了床。小不點後悔道:“唉!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為了省幾塊錢,到頭來反而多花了好幾十,這就叫小洞不補,大洞難堵。這下可麻煩了,又要吃藥,還要打針,純粹是花錢買罪受,有啥都不能有病啊!”

邋遢鬼在一旁生氣地說:“還說呢!都怪你這個小兔崽子,要不是你,我也不會得這病,全是你給我傳染的,這次的醫藥費得你給我掏,要不然我跟你沒完。”

小不點有氣無力地說:“你倒挺會賴人的,誰知道你的病是誰給傳染的。照你那麽說,我的病又是誰給傳染的,醫藥費又找誰來掏。”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爭了起來,越爭越起勁,以至兩人麵紅耳赤。中寶趕忙勸架:“你倆都別爭了,人吃五穀雜糧,誰能不得病。依我看,你倆誰也不要怨誰,治病要緊,各看各的病,各掏各的錢,把病看好了早點上工掙錢,別耽誤了病情,到時抓小放大,得不償失。”

小不點說:“中寶哥說得對,你憑什麽說是我傳染的,有什麽證據,大家同樣住在一間房裏,為什麽中寶哥沒傳染上,偏偏你就傳染上了。”

由於小不點和邋遢鬼生病不能上工,小工的人手就更缺,中寶一個人要供三四個大工的料,工作量相對加大了一倍。大工砌牆時,小工要不停地提供抹牆用的灰漿,這稱作供料。供料的工作看似簡單,其實很辛苦,有時剛給這個大工供完,另一個大工又在催促,弄得人手忙腳亂,一天下來累得腰酸腿疼,工錢一分也沒多掙。

大工總覺得高人一等,幹開活了愛指手劃腳發號施令。成旺實在聽不慣大工們的使喚,尤其是以上級般的口吻對他說話,他一忍再忍,心中的怒火象即將噴發的火山。

一個大工幹活時硬生生地對成旺說:“快點,快點,快給師傅上料,大小夥的,怎麽老是磨磨蹭蹭的,幹活一點也不利索。”

成旺憋著氣看了大工一眼說:“你說話能不能客氣點,讓人聽了怎麽這麽別扭。”

大工將手中的工具往地上一扔道:“嘿!你這個小工娃子毛病還不少,對你這樣已經夠客氣的了,不然把你交給劉隊長。”

成旺氣得頭發都直了,他兩眼瞪著那個大工,大工更加猖狂,跳到他麵前說:“看個球,是不是不服氣,想讓我把你交給劉隊長嗎?告訴你,要是把你交給劉隊長,到時你是吃不了兜著走。”

成旺一把揪住了那個大工的衣領,他的拳頭已舉到了頭頂。中寶趕緊上前拉開說:“成旺,別衝動,千萬別衝動。”說完,他又對大工說:“不好意思,請您別生氣,我這兄弟最近心情不好,晚上,我給你買瓶酒消消氣。”

那個大工抖了抖衣服說:“這還差不多,連點規矩都不懂,小工敬大工,就象晚輩敬長輩一樣。”說完,他神氣地到一旁歇息去了。

中寶將成旺拉到一旁說:“成旺,忍忍吧!誰讓咱們是小工呢!出來打工最好別惹事,咱們還有好多事要等著辦,掙錢要緊。”

成旺氣得說:“這純粹是欺負人,我看那些大工讓小不點慣壞了,一想喝酒就找小工的茬,喝完酒就什麽事都沒了,我就偏不給他慣這個毛病。”

中寶拍拍成旺的肩說:“唉!這也沒辦法,目前隻能忍氣吞聲了。一瓶酒也就五六塊錢,這錢算我的,隻要你別惹事就行。”

晚上,中寶和成旺拎著酒去找那個大工。那個大工一見酒就高興,他伸出舌頭添了添嘴說:“這就對了,實話告訴你倆,我姓張,外號叫張大拿,也有人叫我張大曲。我沒別的愛好,就好那麽兩口,所以有人也叫我張大曲。”張大拿擰開酒瓶喝了一口說:“恩,味道不錯,這酒比大曲還好喝。隻要有酒,一切恩恩怨怨事事非非都可以化解,你倆現在就是打我兩個耳光,我也不會生氣。為啥?因為有酒喝。”說著,他拎起酒瓶聞了聞。

中寶見張大拿這副饞樣不覺好笑,他見過很多酒鬼,但從來沒見過這麽饞酒的。他在心裏想,這個張大拿真是個怪人,隻要有酒,他態度立馬轉變,好象三歲的孩子,非要拿糖去哄。不過,這也是他的一個弱點,這種人比較容易打交道,隻要給他灑喝,他就可以給你講真心話。中寶笑著說:“張大哥,你以後可要多關照我們,我們年青,不懂事,有得罪之處請多包涵,千萬別到劉隊長麵前去告我們的狀。”

張大拿tian了tian酒瓶上溢出的酒,又tian了tian手指上的酒說:“聽你這話,我可以叫你大哥了。其實,你倆買這酒一點也不虧,想想,論年齡我比你倆大,論技術我比你倆的強,你們不買酒誰買?有句話叫什麽來著?噢!對了,叫談酒論英雄,誰是英雄?酒量說了算。”說完,他又仰頭喝了一口。

成旺聽後哭笑不得,他偷偷瞪了張大拿一眼,心裏暗罵:“哼,天下還有這麽不要臉的人,為了喝酒人格都不要,一會自稱老大,一會又能叫別**哥,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