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工地

一大早，炊事員大老李就去市場采購疏菜。他在市場轉了三圈，挨家挨戶地問了價格，經過比較，他選擇了最便宜的一家。攤主是位四十多歲的黑女人，黑女人看上去粗壯結實，操一口地道的河南話。大老李問：“老板，你這包包菜多少錢一斤？”

黑女人一邊擺著疏菜一邊說：“四毛錢，你不是問過一遍了嗎？怎麽又問。”

大老李和顏悅色地說：“老板，能不能再便宜些。”

黑女人瞪了大老李一眼，沒好氣地說：“還便宜呢！俺這兒已經是最便宜的了，你去別處打聽打聽，人家都要五毛錢。四毛錢你還嫌貴，還讓人活不活了，幹脆我不要錢白給你得了。”

大老李笑著說：“老板先別生氣，我買的數量大，有十幾口子人吃飯呢！隻要便宜了我天天都來你這兒買。”

黑女人緊繃的臉一下子又變得溫和起來說：“哦！看來你才是老板。這樣吧！我給你三毛八，這個價格已經是最低的了。”

大老李微笑道：“三毛五吧！三毛五好算帳。”

經過一番討價還價，大老李以三毛五一斤的價格買了一蛇皮袋包包菜。他還從黑女人那裏買了些辣椒和茄子，他買的這些菜是市場最便宜的價了。

工地上，幾個大工有說有笑地砌著牆，他們屬於技術工人，幹的活最輕鬆，掙的工錢最多，劉大剛對他們的態度最好，他知道，這些人不能得罪，將來還要靠他們為工程建設增磚添瓦。鋼筋工也算輕巧，他們整天呆在工棚裏，遭受不到風吹日曬，隻要用點力氣就能加工出所需的鋼材。最苦最累的要數中寶他們幾個小工了，他們幹的活最多，出的力最大，掙的工錢卻是最少的。小工們就象遊擊隊，哪裏有活哪裏去，全憑一身蠻力掙錢。劉大剛是大家的隊長，他不用幹活，隻需在工地上巡視，相當於監工一樣。哪裏活幹得不對了，有人偷懶了，出現安全問題了，都屬於他管。

小工們將一袋袋水泥扛到棚子裏，而且一層層地碼整齊，生怕劉大剛挑出毛病來。幹了兩個多小時，中寶感到有些吃力，額頭上的汗一個勁地往下淌，剛擦完又流出來，有時把眼睛都蟄得疼。

小不點有些挺不住了，他幹脆來了個磨洋工，別人跑上四五趟，他才跑上一趟。成旺雖然力氣大，但也感覺到累，畢竟人都是血肉之軀，幹久了肯定會累的。邋遢鬼變換著花樣，他先是用手拎水泥，拎不動了又抱，抱累了又拖。最後他累得呼呼直喘氣，好象八十歲老太太爬了趟山一樣。他環顧四周，見沒劉大剛的影子，便坐下來休息，他從口袋裏掏出紙和煙絲，把煙絲卷在紙裏，悠閑自得地吸起煙來。

此時，劉大剛正在工地上巡視。他先看了看幾個大工砌牆，見沒什麽問題就走了。他又看了看鋼筋工，還給人家做了幾個示範動作。接著，他又來到小工幹活的地方。當劉大剛看到邋遢鬼坐在水泥袋上抽煙時，頓時就火冒三丈地訓斥道：“邋遢鬼，給我起來，你他娘的挺會享受，趕緊幹活去，把活幹完了再抽煙，不然我扣你工錢。”

邋遢鬼趕緊掐滅煙，他將餘下的半截煙裝進了口袋，然後跑去扛水泥。等劉大剛走後，邋遢鬼小聲對中寶說：“我感覺咱們跟勞改犯似的，總有人盯著，一刻也不讓人休息，連點自由都沒有，真他媽的難受。”

中寶說：“幹吧！這也沒辦法，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咱是給人家打工的，就得受人家管製，由不得自己呀！中國有句俗話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等你吃盡了苦頭，你已經是人上人了。”

邋遢鬼說：“哼！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這輩子他媽的都被人踩著，就是給人當孫子的命。”

小不點在扛一袋水泥時，腳下一軟，一下子摔到在地。他爬在地上，水泥壓在他身上。中寶趕緊把他扶起來說：“算了，你身體單薄，到棚子裏去休息，剩下的水泥不多了，我們三個人幹就行了，注意！別讓劉大剛看見了。”

小不點性格比較倔強，他從來都不願意認輸，就是咬牙也要堅持也要逞強，他不想讓別人說他不行。但看到中寶誠懇的臉時，他隻好低著頭到棚子裏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