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兄妹的身世

文凱和文霞其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兄妹,按老百姓的話說,是同父異母兄妹。

文凱的親生母親生下他的第二年就因病死了,那時候文凱的家很窮,經濟上就靠賣羊或賣點牛換點錢度日。可憐的幾分自留地,根本解決不了爺倆一年的口糧和吃菜問題。兩間破舊的茅草屋還有那用拇指粗的山樹枝圍成的院牆,讓人感到日子過得那麽寒酸。好心人覺得都是因為家裏缺了女人的緣故才落的如此艱難,遇到合適的便苦口婆心地為文凱爹牽線做媒。女人們到他家一看,二話沒說轉腚就走。不是因為文凱爹麵目老相還帶個孩子,而是他家太窮太窮。寧可不改嫁窩在家裏,也不願與他搭夥湊合。就這樣,文凱爹和兒子年複一年地過著當爹沒妻有兒沒娘的日子。

文凱三歲那年的一天,在傍晚吃晚飯的時候,門外突然站著一位討飯的中年婦女,三四十歲的摸樣,麵目憔悴,有力無力地向屋內喊:“屋裏有人麽?”

文凱聽到喊聲,好奇地放下碗筷‘嗖’地跑到院門口,一見是陌生人扭頭就往屋裏跑。

“誰在院門口喊?”文凱爹用手摸了摸嘴角上沾粘的飯渣渣問。

“不認識,是一個和媽媽長的很像的嬸嬸!”文凱眨巴著眼睛抬頭望著爹。

“哦,我出去看看。”說罷,放下筷子跟在文凱的身後走出屋子。

“你找誰?”文凱爹打量著女人,關切的問道。

“大叔,我是過路的,人生地不熟的走轉向了,想向您討口飯吃的!”女人眼裏露出無助的表情。

“大叔?”文凱爹先是一愣,繼而寒心地苦笑著搖了搖頭。

“嬸嬸,你是不是餓了?”文凱歪著小腦袋,眯縫著眼睛端詳著她。

“是啊!嬸嬸餓的沒力氣走路啦!”

“那你為什麽不吃飯,叫自己餓肚子啊?”文凱擠著眉頭問。

“嬸嬸出來忘帶買飯的錢啦。”女人額有好感地伸手摸了摸文凱的頭說,這小家夥真戴人親,”

文凱爹沒吱聲,掏出煙鬥朝煙口袋裏不住地挖,他似乎猶豫著什麽,半天沒說話。

“嬸嬸,菜饃饃你要是能吃,我拿給你吃好嗎?”

女人和藹地低頭瞅著文凱親切地笑了笑沒言語,抬頭猜摸著老人的意思。

文凱爹把煙鬥不緊不慢地又**煙口袋裏,轉身向屋子裏走去。功夫不大,文凱爹端來一碗菜湯和一個菜饃。

“你就將就著在外邊吃吧,家裏沒有女人,我怕……”文凱爹似乎在暗示女人什麽。

“哦,謝謝啦,”女人饑餓難當,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爹,你為什麽不讓嬸嬸到家裏坐著吃啊?我聽人家說,站著吃飯會把飯吃進腿肚子裏的!”文凱很不理解地抬頭望著爹爹。

“小孩子家,別什麽事都插嘴!”

女人收住咀嚼菜饃饃的口,掃視著爺倆的臉,一頭霧水:爺倆?

“嬸嬸,你等著,我進屋給你拿個凳子,”文凱飛身跑進屋裏。

“你這是從哪來,到哪去啊?”文凱爹問那女人。

“我在縣城裏住,到這邊看看我姐,結果迷路了。”

“哦,”文凱爹吧嗒吧嗒地吸著煙袋,鎖著眉頭說:“吃完飯,快點趕路吧,天色不早啦!”

女人再次收住嘴巴,麵有難色地瞅了一眼文凱爹:“其實,我是從家裏逃出來的,我男人天天打我,酒喝多了打我,賭博輸了還打我,我不敢回家。現在我無家可回,你老行行好,今晚就讓我住在您這裏吧!”

“不行!這算怎麽回事?一個死了老婆的男人收留個女人過夜,那……那……絕對不行!”

“就住一夜,我明天就走!……以後……如果你不嫌棄我,我以後可以給你做老婆啊!”

“唉——大妹子,別逗啦,我認識你是誰呀,就能答應你做我的老婆。這事傳出去,你叫我這張老臉往哪擱啊!海!你說說,我遇到這叫什麽事啊!”

“嬸嬸,你坐著吃吧。”文凱從屋中跑過來,將板凳放到地上,舞紮著小手示意女人坐下。

“真是個招人喜歡的乖孩子!”女人被孩子的善良和熱情感動的熱淚盈眶。

“嬸嬸,你怎麽哭了?”文凱眨巴著眼睛疑惑不解。

“你真乖,嬸嬸好喜歡你啊!”

“我也喜歡嬸嬸,嬸嬸長的很象我的媽媽!”

女人愕然了。她愣愣地盯著文凱發呆:世上真的一切事情都是緣分,生死是天意?

女人死磨爛纏就是不走,文凱爹隻好將就她,在暫時當做倉庫的東屋住了一夜。

那一夜,文凱爹心事重重沒半點睡意,獨自一人坐在無月之夜,黑黑的院子裏,悶悶地想著自己的心思。心總是跳的讓他神魂顛倒,熱血一個勁地往頭上躥。文凱爹抑製不住內心的不安和內心的**,時不時回過頭去,瞥眼東屋那黑洞洞的窗戶,東屋那沒有門拴、半掩著的門。天色朦朧雞鳴的時候,文凱爹才糊裏糊塗地有點睏的意思。

不久,那女人的姐姐托文凱爹同村的熟人做媒,簡單地請姐姐的家人和媒人吃了個便飯,就算完婚;再不久,那女人肚子裏懷上了孩子;再再不久便生下個女孩,這就是後來的周文霞。那乖巧的男孩,就是待妹妹勝似親人的周文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