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劫數
第六十二章 劫數
天罰一樣的雷霆震動天地，耀眼的雷光一道接著一道落下，撕開盤蛇穀的一切黑暗。整整一個徹夜，至少有上千道雷霆從天空之中打落下來。
龐大的雷霆劫雲浩浩蕩蕩，不知道有多高，或許已經貫穿了第一重天的雲氣，亦不知道有多廣，似乎已經把盤蛇穀附近上百座山峰都籠罩在內。
在這凜凜天威麵前，塵世中的任何生命都顯得那麽渺小，即便是修行了一千多年的應蛇也是一樣，那些棲息在大東山的生靈更是如此，他們都哆嗦著躲進了巢穴，匍匐在天威麵前，發出驚恐的嗚咽聲。
積年的老妖則走出巢穴，在山頭上仰天長嘯，似乎是對天威的反抗，但是到處是狂風和暴雨，風聲、雨聲、雷聲和群妖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形成了恐怖之夜。
盤蛇穀附近的山嶺和群峰，盤踞的妖群，膽子大的已經潛伏過來，在盤蛇穀四周觀看應蛇渡劫。
在這一片豐饒的大陸上，除了大匡皇朝，還有不少相對野蠻的國度，像大東山這樣擁有千山萬水的龐大山係，數十萬年以來，並不缺乏成功化成人仙的妖，他們或潛伏在大東山之中，或離開大東山，隱跡於人群之中，或遠渡蠻荒，在這一方大陸之外無盡山海中探索遊曆。
那些成了人仙或者更高道業的妖仙們都經曆過天雷的洗禮，或許已經對應蛇的天劫毫不在乎，因為似乎隻有少數幾個存在，如同蘇嵐一樣來到了盤蛇穀外看熱鬧，其他妖和仙都沒有什麽動靜。
一頭一千二百年壽數的巴蛇躲在盤蛇穀外的一條深澗中，雙目青森森盯著天雷，觀看應蛇渡劫，因為應蛇現在的情況，或許就是他往後需要麵臨的。還有附近山嶺的黃大仙，也偷偷潛到了附近，觀摩應蛇渡劫的情形。
經過徹夜的艱難對抗，黎明之前，應蛇早已經筋疲力盡，龐大的身軀傷痕累累，鱗甲和血肉被天雷劈開，有的地方甚至翻出了白骨，一縷縷的黑氣散逸到虛空中，消失為虛無，應蛇身下，鮮紅的鮮血已經形成了一片血窪，混合著雨水和爛泥，分不清楚。
比肉身傷害更甚的是應蛇的靈魂，在雷霆的轟擊下，應蛇靈魂被削弱到了極點，一種對天威的深深畏懼已經在應蛇心中纏繞不去。
應蛇看著越發低沉的天空，他已經不敢奢望黎明的出現，因為在這樣的天威麵前，劫雲不散去，黎明則永遠不會到來。
他今天要死在天罰之下，應蛇已經深深感應到自己即將麵臨的死亡是如此接近和真實，雖然已經存活了一千八百多年，但是當死亡的威脅來臨，他還是非常恐懼。
“真是不甘心啊……修行一千八百多年，怎麽就不能修成一個人仙道業？不公平，老天太不公平了！”應蛇越想越不甘心，一次次揚起高傲的頭顱向天嘶吼，吐出一道道千年來辛苦凝練的碧磷陰煞氣，強行轟擊降臨的天雷。
“轟隆！！”
應蛇高傲和不甘的頭顱砸在了地上，激起無數的血浪和淤泥，又一道驚雷劃破天際，打在了應蛇的頭顱上，將應蛇頭顱撕裂開，現出了深深顱骨。
它已經無法動彈，雷霆不僅重創了它的肉體，還重創了它的靈魂。
“機會來了！”蘇小小說道。
“嗯，我們走，機會不多，估計隻有一刻鍾的時間！”蘇嵐轉頭看了呂楊一眼，衣袖一揮，一道銀青色靈光卷起呂楊，一齊衝入了盤蛇穀，落到了已經半死不活的應蛇身邊。
“什麽……那是天狐嶺的狐仙？那頭千年狐妖什麽時候修成人仙了？”盤蛇穀附近的幽暗山嶺間，幾乎同時傳來不敢置信的驚詫。
要知道越是上古蠻荒古獸血脈的大妖，就越難以將身體轉化成人身，九尾天狐是天狐的一支，位列上古蠻荒百禽百獸前十，和應蛇一樣，他們都很難成就人仙道業，但是一旦跨越這個道業，他們將會變得潛力無限，道業將突飛猛進，變得難以想象的厲害，就是大匡皇朝的宗師也不能節製，除非是聖人出手，才有可能。
應蛇落在汙血和泥淖中的巨大頭顱動了動，但是沒有辦法支撐起來，他看著落下來的蘇嵐、蘇小小和呂楊，目光之中充滿了疑惑和憤怒。
毫無疑問，這個時候過來的一定是落井下石者。
“應蛇，天雷仍然在孕育，你應該知道，你不可能逃過這一劫成功化形成人！”蘇嵐站在巨大的應蛇頭顱前，對著應蛇悠然說著。
“蘇嵐！這跟你有什麽關係？”應蛇的意念從頭顱中散發出來，呂楊便感覺到神庭震蕩，回蕩著應蛇的滾滾咆哮聲，那應蛇就像是一頭凶猛無比的凶獸，正在憤怒地表達自己的情緒和怨念。
“轟隆……”又一道天雷劃破暗夜打落下來，蘇嵐猛地抬手，一股銀青色之氣迅速在手中凝聚成一根長槍，手一揮，長槍已經電射而出，和落下的天雷撞在了一起。
刹那間，漫天的雷電被震散開，化為億萬電舞銀蛇，煞是壯觀。
蘇嵐抬頭看了一眼雷電，轉頭道：“應蛇，沒有時間了，若想逃脫一劫，你可以和這個人簽訂馭獸契約，巫鹹村的馭獸神通可以改變和隱藏你的靈魂氣息，讓你躲過來自靈魂為目標的雷劫！”
蘇嵐手指呂楊。呂楊走上來，站在了巨大的頭顱前，運轉馭獸神通，注視著應蛇巨大的瞳孔，和應蛇展開心靈上的溝通。
應蛇巨大的瞳孔充滿了令人戰栗的凶光，一如遠古的凶獸，暴戾、冰冷和狡詐，但是呂楊感受到更多的卻是憤怒，那是一股恨天恨地的巨大憤怒。
老天似乎不公，萬物並不平等，身為披毛鱗甲之類，從誕生之始就沒有人類這樣契合天地大道的道體，它們需要千辛萬苦的修行，才可以在億萬同類之中超脫出來，有機會化形為人。
這樣的機會太渺小了，似乎老天在詛咒，在懲罰一切非人的生命，讓它們生來就需要比人類付出更多更難的東西才能有所成就。
“想清楚了嗎？失去了這個機會，你這一千多年就白活了！”蘇小小冷哼一聲。
呂楊點點頭，向應蛇揖禮道：“前輩，天雷還會繼續，前輩身上的業力太過深重，估計引發的雷罰暫時不會停止，前輩若是還眷戀這一個花花世界，就應該有所打算了！”
“要我當奴仆，絕不可能！”應蛇一口拒絕。
呂楊沉默一會，抬頭看了一眼越發低沉的陰雲，歎了口氣，提議道：“不需要前輩做奴仆，做護法吧，隻會約束前輩一百年，一百年之後約束解除，這是最低限度的條件了，前輩趕快考慮，時間不多了！”
呂楊說罷朝蘇嵐點點頭，蘇嵐立刻走了過來，顯然是不再為應蛇抵抗天雷。
應蛇也感覺到逐漸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壓力了，靈魂被死死地鎮壓在已經千倉百孔的身體之中，意誌在天雷之下被削弱到前所未有的低穀。
“好吧！做護法可以，不過一定要守信，也就一百年，多一年都不行！”應蛇感覺大限將至，再也顧不得什麽了，隻能答應。而且隻受一百年的約束對自己來說不算什麽，他已經存在一千八百多年，一百年時間簡直眨眼即過。
呂楊大喜，能夠收服一條應蛇做護法，遠比收服其他沒有成妖的野獸要強一千一萬倍。
一旁的蘇小小冷哼一聲，顯然不太滿意呂楊太過便宜應蛇了，現在救應蛇一條小命，讓應蛇做一輩子護法其實也無可厚非，但是偏偏呂楊隻要求一百年，也不知道呂楊哪裏來的信心，心想難道呂楊認為他可以在一百年內可以強大到不需要應蛇這一個護法的程度嗎？
“小小，你還不了解人類的潛力，百年時間已經是人的一生，若是沒有特別的際遇，或者是達到宗師道業第三重，很難能夠長生。所以做一百年護法也算合適！”蘇嵐說著。
呂楊攤開手掌，一個馭獸印記在掌心中凝聚起來，發出耀眼的光華，這個馭獸印記是子印，和老村長傳給呂楊的母印不同。憑借子母印記，可以對飛禽走獸進行有效的約束和控製，不用擔心遭到反噬。
呂楊手一揮，馭獸印記立刻飛起，打在了應蛇的額頭上，應蛇額頭頓時烙印上了清晰的印記，這印記已經深刻入靈魂。
應蛇突然全身戰栗，這一具身軀實在太殘破了，生機已經被天雷轟散，再難煥發生機，一個淡淡的魂魄額頭上烙印著馭獸印記，從蛇身上鑽出來，一下子附到了呂楊的身上，化為一個環繞全身的應蛇紋身。
“轟隆……”
好巧不巧，就在應蛇靈魂脫離肉身的時候，有一道天雷轟下來，猛然將應蛇的頭顱徹底撕裂開，應蛇身上，也燃燒起了熊熊劫火。
“這就應劫了！”呂楊抬頭看著天空，似乎是感應到應蛇的靈魂已經脫離肉體，天上的劫雲沉默了，似乎在尋找應蛇的靈魂，誓要將其徹底摧毀。
呂楊猛地一震，身體顫抖起來，應蛇畢竟是一條生存了一千八百多年的大妖，雖然沒有成就人仙道業，但是畢竟是排名靠前的蠻荒靈種，無論是肉身還是靈魂，力量都大得出奇。
被天雷轟了徹夜，纏繞在應蛇靈魂上的業力早就已經消散九成，應蛇也差不多被雷劫轟殺，但是此時，有了呂楊的解救，天劫暫時感應不到應蛇靈魂的存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