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除夕夜，不速之客
趙建國並沒有什麽病，所謂住院也隻不過是找了一個精心休養的理由，否則太早出院，他又會陷入到那些無休止發交際應酬之中，中國是一個禮儀之邦，尤其是春節前後，那些生意上的朋友總是要相互聯絡一下感情，十幾年都是這樣的規律，趙建國其實都有些怕了：哪次吃飯不喝醉？哪次麻將不通宵？哪次洗澡不特服？這種年前聯絡感情的方式，哪個身體不崩潰？
趁著這次住院的借口，趙建國終於難得的避開了這些年前應酬，雖說那些生意上的朋友，也都會紛紛來到醫院對他進行了探視，但是至少不用再去陪著喝酒、打牌、洗澡了！不喝酒，養養已經潰瘍的尾、不打牌，養養已經繃緊的神、不洗澡澡還是要洗的，但要回家去洗，外麵洗浴中心的澡，堅決不去了，去那哪裏是洗澡啊？簡直是勞命傷財！一直到了除夕，趙建國才讓趙峰去辦了出院手續，這個年還是要回家過的！
趙峰這幾天很鬱悶，因為不管他用什麽辦法，始終無法讓陳建國把那段趙峰最想知道的往事說出來，也奇怪了，每次趙峰換著理由去向陳建國詢問這件事，陳建國都可以找出讓趙峰無法辯駁的理由，成功的把話題岔開，所以這件事，也讓趙峰深刻的體會到了一句話：薑還是老的辣！
辦完出院手續的同時，白秀梅也帶著司機來到了中心醫院，趙峰無意中發現，趙建國的司機又換了，這都是今年換的第三個司機了吧？趙峰忍不住替那些被趙建國炒掉的司機抱不平了：給趙建國做司機，可不是一份容易的工作，因為整個趙氏集團從高層到底層，任何人事招聘、任免都可以由趙建國一個人說了算，唯獨司機和秘書兩個職位，生殺大權牢牢掌握在白秀梅的手裏。
趙建國是一個成功的商人，根據盛傳的性別規律：男人有錢就變壞！趙建國又不是聖人，他也有七情六欲，而一般情況下，老板最容易下手的情人，往往是秘書，所以秘書的職位任免大權，白秀梅必須攥在自己手裏，稍有一點風吹草動，馬上更換趙建國的秘書，這就叫防微杜漸，原本白秀梅也就是這麽點要求。
可是事實證明，僅僅控製了秘書的任免，是絕對不夠的！現在是市場經濟時代，男人隻要有錢，並不一定隻能發展秘書成為情人，社會上為了追逐物欲，主動獻身的年輕女人有大把！很快，白秀梅就發現，男人很多時候是打著陪客戶應酬的旗號，在外麵花天酒地。白秀梅沒有掌握趙建國的犯罪證據，所以也不能阻止趙建國出去應酬，那麽唯一可以讓她安心的辦法就隻剩下了一個：在趙建國身邊安插一個間諜，而司機則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人選。
司機也是普通人，先別說對老板的敬畏之心，光是每次老板去尋歡買醉的時候，大方的給司機也安排三兩個美女作陪，時間一長，就算立場再堅定的司機，也會被這種糖衣炮彈擊倒，徹底變節投向老板的陣營！所以趙建國的司機經常換人，這是白秀梅想到的解決辦法：她堅信，短時間就更換一次司機，可以有效的防止司機被收買，這就叫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媽，您怎麽親自來了？我不是電話裏告訴您，不用來了麽？”趙峰走到白秀梅麵前，輕輕的買了一個乖：“我一個，足夠照顧好老爸了。”
白秀梅果然又被趙峰迷惑了，看著越來越懂事的兒子，白秀梅欣慰的笑了笑：“反正我在家待著也有點悶，正好出來透透氣。”
“你在家裏很悶嗎？”趙建國苦笑著看了一眼妻子，雖然白秀梅已經很注意保養了，但是歲月還是無情的在她的臉上留下了一條條痕跡，“芝蘭沒組織人馬，去家裏陪你壘長城？”
白秀梅白了趙建國一眼，笑道：“今天是年三十，誰沒事還四處跑著打麻將？都在自己家守歲呢！”
“怪不得你會覺得悶。”趙建國這才想起來，自己是因為今天是除夕，才決定今天出院的。
“爸、媽，你們倆回家再聊吧，我從放假回來，還沒進過家門呢！”趙峰看著父母還沒有上車走人的意思，忍不住催了起來：“我都五天沒洗澡了！”
“活該！”白秀梅一邊坐進汽車裏，一邊笑罵著：“誰讓你自己逞能，說你自己一個人就能照顧好你爸，不讓別人到醫院裏來替換你呢？”
“不是您總教育我，說讓我多孝敬孝敬我爸，有時間多和他呆在一起嗎？”趙峰笑著反擊，其實他知道，如果不是因為想要知道趙建國的那段往事，打死他，他都不會連續五天都二十四小時守在醫院的。
“行了，你們娘倆也別爭了，今天過年，一家人開開心心的才好。”趙建國笑著打斷了白秀梅和趙峰的談話，“家和才能萬事興，咱們趕緊回家，到家後讓小朱也早點回家陪陪家人。”
小朱是白秀梅剛給趙建國更換的司機，聽到趙建國這麽說，忙笑著說：“沒事趙總，反正我還沒結婚，晚回去一會也無所謂的。”
“沒結婚就更該早點回家。”趙建國一副說教的表情：“父母生你、養你，過年了，更該多些時間去陪陪他們！趕緊開車送我們回去，然後你也趕緊回家陪父母去！”
中心醫院距離趙峰家並不遠，加上現在路上的車也比往常少了很多，差不多二十分鍾左右，趙峰一家已經回到了家。司機小朱在確認了趙建國不會再用車後，告辭離開，趙峰一頭先是鑽進了衛生間，開始清理自己的個人衛生，五天沒洗澡啊！身上都有些發臭了。
趙峰洗完澡出來的時候，白秀梅已經把團圓飯準備好了，平時家裏有保姆，洗衣做飯都用不著白秀梅親自動手，過年保姆也放假回老家了，白秀梅這時候才會親自下廚做飯。
“一年了，又能吃到老媽燒的菜了！”趙峰顯得很開心，雖然他自己在省城，幾乎吃遍了所有的星級酒店，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他還是感覺，這個世界上隻有老媽燒的菜，最合自己的胃口。
“去，先去請你姑媽他們來開飯！”白秀梅用筷子在趙峰伸向一盤水晶肘子的手背上，輕輕的打了一下，“你姑父現在也應該到家裏，一年到頭了，難得一次全家團員。”
趙峰雖然有些不情願，但還是答應了一聲，去對門的房子請姑姑一家人，來一起吃飯。沒辦法，姑父在部隊的時候，他的父母就先後去世了，所以自從他和姑姑結婚後，每年春節都是在自己家過的。
“姑父，您已經下班了呀。”給趙峰開門的，是趙芝蘭的丈夫，現任雲海市市委書記的肖冰，也是肖建華的父親，“我媽說讓你們過去開飯呢。”
肖冰點著頭，笑了笑，“你先回去吧，我馬上叫上你姑姑和表哥過去。”
趙峰剛轉身準備回家，肖冰又叫住了他，“小峰，你表哥的事我剛剛聽說，我替他向你道歉。”
趙峰愣了，回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姑父，“姑父，都是一家人，不用這麽客氣的。再說，我也有不對的地方。”
“你能夠這麽想很好。”肖冰顯得有些激動，“我平時工作太忙了，沒時間去教導你表哥，所以他才變成現在的這個樣子，作為父親，我很失敗。”
其實趙峰雖然不喜歡姑媽和表哥，但是對這個姑父還是很敬佩的，自從肖冰擔任了市委書記後，雲海的經濟每年都是以超過全國經濟增長水平3——5個百分點的速度發展，最難能可貴的是，除了肖冰上任之後，他親自查處了一批貪腐官員後，這幾年來，省紀委每年公布的違紀官員名單中，沒有一個人是來自雲海官場！
“姑父，您快別這麽說了。”趙峰衝著肖冰真誠的笑著，“您要是再這麽道歉，我怕全市老百姓都會找我算賬的。”
肖冰麵帶微笑的點了點頭，雖然笑容裏有些苦澀，那應該是對自己兒子肖建華的失望和愧疚。
團圓飯的氣氛很和諧，似乎趙峰和肖建華之間的不快根本沒有發生過一樣。飯後，白秀梅和趙芝蘭兩個人承擔了收拾殘局的工作，趙建國則被肖冰拉進了書房，據說是要向趙建國征求一些意見，市委明年要加大對本地民營企業的扶持力度，趙建國這個雲海最大的民營企業家的意見，自然是肖冰非常重視的。
客廳裏隻剩下了趙峰和肖建華哥倆，氣氛一下子變得尷尬起來。當著大人，他們可以當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可是現在隻剩下了他們兩個人，彼此誰也不願意先開口說話了，因為誰先開口說話，就意味著誰先向對方認錯服軟了。
好在這種尷尬並沒有持續多久，一陣敲門聲打破了這令人壓抑的沉默。
“小峰，你去開門。”白秀梅在廚房裏喊了一聲，就又繼續和趙芝蘭邊收拾著，邊聊著她們共同感興趣的話題。
趙峰應聲答應著，走到了家門口，從門上的貓眼裏，趙峰認出了敲門的人是誰，這絕對是一個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