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荼毒的高腳酒杯

蘭斯坐在椅子上,從自己耳朵上摘下一顆耳釘,對著天花板的魔法水晶燈具比弄著。

柔和的燈光將他白皙的手鑲上一圈泛黃的邊,而蘭斯的神情卻集中在了那枚耳釘上。這枚耳釘與一般耳釘不同,甚至能稱得上有點奇異,它不是金屬也不是什麽水晶寶石做成的,而是一根磨成耳釘狀的骨頭。

漸漸蘭斯嘴上的笑容淡去,些許的悲傷化在雙眸。

這是蘭斯母親給他的,是從小就戴在他耳朵上,周圍的人總是用一種奇異的眼光看著他,畢竟一個男性戴耳釘實在是有違俗常,但一直到現在他都還戴著,一是因為這是父母要求的,另外就是,他不在乎別人的眼光,甚至還蠻喜歡這耳釘的。

突然門咿呀作響。

聽見門聲的蘭斯急忙扭身子背對著門口,彎下頭來手忙腳亂地把耳釘戴上。

“蘭斯,都告訴你多少次了別把耳朵上的骨釘拿下來亂玩,這可是你母親留下來的東西。”奈德略帶嚴肅的說。

“是,父親。”蘭斯戴好耳釘後,低下頭表示認錯,但卻心想著自己怎麽那麽背,每次玩耳釘都被抓到,暗地裏歎了口氣,做好迎接狂風暴雨的準備。

蘭斯的母親在他四歲那年突然離開,隻給蘭斯留下了這個骨質耳釘。奈德也無奈的歎了口氣,想著在這今天是蘭斯的成人禮就不深究。便緩口氣調整下語氣道:“怎麽衣襟還是打開著的,弄了半天什麽都沒穿好。”

奈德是蘭斯的父親,同時也是西帝國艾因貝倫北部邊境的封地諸侯,也是帝國北部邊境的守衛者,身上的無數疤痕便是他持劍征戰多年的印記,手掌都是被磨得粗厚的老繭。下巴上的泛濫的胡渣令他顯得十分成熟,眉宇之間更是透著幾分威嚴和霸氣。

但奈德看見蘭斯,臉上嚴肅的表情緩和過來,幫他把衣襟給扣上,溫柔地說道:“今天可是你的成人禮,今後你就要繼承諾恩家的家業了,可得拿出點樣子來。”

在房間裏閑聊了一下之後,奈德和蘭斯就離開房間前往大廳去了。

偌大的大廳擠滿了幾百位名流,下至地方貴族,上至皇宮甲胄,連皇都的親王都駕臨北境。大廳的餐座上滿是各色佳肴,貴賓手裏清一色寶紅色的陳年佳釀,與身上華麗的禮服簡直就是絕配。天花板上的注入魂力的水晶寶石光輝四溢,照在賓客身上穿飾的各式戒指首飾反射出的光芒宛如星海。這樣的宴會在西帝國曆史上已是屈指可數,任意一盞掛在天花板上的寶石燈具都能買下一座宅邸,極盡奢華。

奈德看著下麵滿堂的賓客,心中的湧上一陣喜悅,露出了開心的笑容,因為等一下他將要宣布將他最引以為豪的兒子將要成為自己家業的繼承者了。

看見蘭斯從房間裏走出來,奈德整了整衣衫,隨後利用一點魂力使得自己的聲音更大聲一些。

“女士們,先生們!”

奈德洪亮的聲音立刻吸引了樓下眾人的注意,眾人紛紛停止議論,都抬起頭來注看著這位艾因貝倫帝國的北境公爵,原本喧囂的大堂變得安靜下來。

奈德見眾人安靜後,便用極為認真、莊嚴的聲音說道:“感謝各位能參加我們家族的成人禮,我要在這裏鄭重宣布,從今天開始,我的次子蘭斯將要成為諾恩家族的繼承人,繼承我的家業。”

這時蘭斯從奈德背後緩緩向前走來,恭敬地向樓下的賓客們鞠了個躬。滿堂的掌聲、喝彩聲頓時沸騰起來。

這就是這場宴會的主角,一頭銀發的翩翩少年,北境公爵奈德的次子。雖然臉蛋長得不是十分俊俏,甚至有些顯稚氣,但雙目仿佛在銀發的襯托略帶幾分淩厲。

蘭斯的天生擁有過人體魄和天賦,僅十八歲就已經擁有上位強級魂力的西帝國天才少年,而且從小混跡在父親的軍隊裏,精通各種武器,進入泰坦神族的神之座席已是指日可待。

在艾琳大陸裏戰士與法師的實力都是以靈魂強度來分級,分為凡、強、凶、狂、神以及隻有神族才能達到的準神六級,每級又分下、中、上三位。而當靈魂強度達到神級時,就能進入神界的泰坦神殿接受泰坦神族的考驗,成為神界泰坦神族的神之座席。而成為神之座席中的一員則是戰士與法師們的終極夙願,那是代表著神族的肯定,是作為戰士和法師的最高榮譽。

一旦成為神之座席,在下界將獲得人民的無比的崇敬,僅次於君王。因此下界除了獸族是軍皇一體外,其餘各族的軍事領袖都是神之座席的一員,掌管著一國的軍事力量,在這世襲製的皇權下,勢力可以與皇帝分庭抗禮。

在奈德宣布之後,賓客們人頭湧動,貴族們相互議論著,淑女們拿著扇子遮著半頰竊竊私語。艾倫站在樓下的人群之中,旁邊的姑娘們嘴裏一個勁的稱讚著蘭斯,幾乎忘記了他的存在。

他抬頭直勾勾地看著二樓的蘭斯,然後咕嚕一聲將右手酒杯裏的酒飲盡,嘴裏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

艾倫是蘭斯的哥哥,亮閃閃的金發劉海劃過上額,久經沙場的雙眼已經是練就了深厚的功力,隨時準備著使出他的十萬伏特。身上的衣服是穿得像個花籃似地,帶帶相連,環環相扣,保證是最新款,衣服裏的手絹也是時刻等待著那位千金的小手。

而在大廳的一角,艾因貝倫帝國的軍神霍爾瞥了眼樓上的奈德,然後對著他的兒子高文冷冷地說道:“你可給我爭氣點,可別丟了我的臉。”

高文拉聳著臉,一臉受氣但卻隻能憋著不吭聲。

霍爾看著高文,恨鐵不成鋼的火氣又上來,冷哼一聲去了他處。

宣布完畢後,蘭斯從樓上順著樓梯走下來,艾倫一副滿臉奉承的笑容,拿著一杯酒紅色的雞尾酒,微微躬著腰站在樓梯口候著他。

其實蘭斯並不喜歡這種社交場合,看著這些貴族們諂媚的笑臉,不知為何心生反感,但卻又不得不裝著笑迎。而現在連平日裏處處跟自己作對的艾倫都擺出這副摸樣,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果真不愧是蘭斯的成人禮呢,父親不僅將自己酒窖裏私藏的珍品都拿了出來,而且連皇都的親王到蒞臨宴會,我一想起當年我的成人禮,真是寒酸得想要挖條地縫埋下去。”艾倫說道。

“你的成人禮上不也是美女如雲?連公主都來了呢。”蘭斯打趣道。

手中的酒杯輕輕一貼,發出清脆的響聲,兩個人把手中的美酒一飲而盡,同時笑了起來,但笑得似乎帶了尖刀似的。

但蘭斯卻不經意間察覺把酒喝完後艾倫竟然微微地喘了一口氣,顯得有些違和,心想看起來又不像是嗆著,感覺是喝酒的時候因鼻子塞而沒法吸氣一樣,但也隻是一念而過,沒再深究。

酒過三巡,蘭斯突然開始感覺昏昏沉沉。心想果真是父親地窖裏私藏的珍品,好歹也是個貴族,他對自己的酒量還是有點信心,但才跟賓客們輪戰幾回合,便已經酒勁上頭。於是就作別聊得正火的賓客,想要回到自己房間裏找點醒酒藥劑。

他一路跌跌撞撞,感覺整個世界天旋地轉,還好像蒙上了一層薄霧,眼前的景象像是一幅畫像,在劇烈的顛轉著,弄的自己很想伸出雙手去將這幅畫定住。賓客們的聲音好像山穀的回聲一般,在蘭斯耳邊嗡嗡作響。腳下步子變得十分不穩,走起來晃悠晃悠,感覺自己的雙腳好像已經不聽使喚,走的時候還幾次不小心撞到賓客身上,隻能迷迷糊糊地道歉。

蘭斯越走感覺越虛脫,最後在走廊這一段都得用手扶著,身子倚著牆壁一步一步拖著走。挪動了半天之後才終於走到自己的房間裏去。在桌櫃上摸索了半天才找到醒酒藥,期間撐在桌上的一隻手突然一軟,整個人差點沒摔在地上。他找到醒酒藥劑後便癱坐在椅子,把醒酒藥劑一口倒進嘴裏,全身一鬆,四肢以一個奇異的姿勢隨意展開,感覺整個人就像泄了氣的氣球,蔫在了椅子上。

不知過了多久,蘭斯發現自己視線裏的東西不僅模糊,而且出現重影,呼吸開始變得急促。雖然全身已經不聽使喚,但蘭斯的意識任然是清醒的。覺得自己似乎有點不對頭,開始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醉了,難道自己是被下了毒?心裏不禁去想。

雖然蘭斯平日裏行為有些輕佻,但是在關鍵時候卻會表現出過人的沉穩和睿智,感覺就像換了個人似地,雙眼放出淩厲的光芒。

心想不對,便打算先去找父親奈德,或許他會知道。擺弄了下自己的肢體,感覺是完全是不出勁來,於是他想要將自己的利用自己的魂力注滿全身,以增強肢體的力量。但他卻驚訝的發現,自己竟然完全使不出魂力,感覺自己的靈魂像是被束縛住了一樣的。

他立馬感覺不妙,斷定自己肯定是被人下了毒。他撐著暈脹的大腦,使勁回想著剛才自己怎麽會被人下毒。心想在剛才自己也沒有喝過別人酒杯裏的酒,酒也是一起倒的,身邊的賓客都沒有像他一樣如此昏昏沉沉。而且他一直都是用自己的酒杯,從未使用過其他賓客的酒杯喝酒,除了跟別人碰過幾次酒杯,但若是酒杯上有毒,豈不是凶手和自己一起都會中毒?

突然蘭斯腦海裏閃過艾倫那違和的喘氣畫麵,驚覺難道是那時酒杯朝外的部分被塗了毒,艾倫的酒杯跟自己一貼後沾上了?那怪感覺艾倫喝酒的時候沒有吸氣,原來是怕將毒吸入。

此時蘭斯已經幾近虛脫,雙唇白得如覆上了一層白霜一般,四肢開始不自主的出現抽搐,似乎中毒已深。他使出全身的力氣用手將自己從椅子上撐起,但才向外邁開一步,整個人便摔倒在地上,雙眼裏的畫麵開始變得昏暗,感而且覺慢慢崩裂,一塊一塊的從畫麵上剝離下來,被剝離後產生的缺口漫出黑色的氣體,開始彌漫在畫麵之中。

他突然喉嚨一緊,下一口氣再也沒喘上來,意識陷入無限的黑暗深淵裏,感覺不斷地下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