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失敗的雞屁股爭奪戰
於景和是個好醫生。
可是他在醫院的日子並不好過，同事對他的評價是腦子少根筋。本來拿藥廠回扣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你不拿拉倒，還瞎嚷嚷，這不有病嗎，再說各科室現在都搞利潤承包，多做個T，胃鏡啥的對人有壞處嗎？處分開大點難道治不好病？別人都這麽幹，就你清高。錢多咬手嗎？
於景和成了醫院的害群之馬，人人憎惡。這不沒到查房的時間，他就朝住院區走，顯他勤快呢。
其實於景和沒有顯示自己的意思，因為有一個很特殊的病人引起他的注意。
好覺阿。
昨夜無夢，一場酣暢淋漓的大睡。似乎全身每一個細泡都在心滿意足地咂著嘴，喜笑顏開。睡覺睡到夢醒時，怪不得古哲人以此為人生一大樂事。
吳天已經醒過來，可他仍然閉著眼睛享受這難得的愜意。自從上了高中已經很少能享受到如此美妙的感覺了。堆積如山的功課壓的人喘不過氣來，現在是高一，每星期還能歇一天假，到了高二連這點享受也成了奢望。
強烈的陽光刺在臉上，吳天懶懶睜開眼。咦！床對麵自己親筆所書，狂草比王羲之還希的忍字哪去了？環顧四周，吳天嚇了一跳白色的牆，一溜3張白色的鐵架子床，空蕩蕩的，床頭整整齊齊擺著白色被褥，這是醫院？！
天你，你醒了？！”
吳天回頭，媽媽站在門口。可媽媽的眼睛不知為什麽紅腫著，手也在微微顫抖，聲音嘶啞得吳天都聽不出來。
“媽，你怎麽了？”
吳媽沒有回答，上下仔細打量，又伸手摸摸他的頭，“小天，你還好吧？”
“我好得很呢，不過是美美睡了一覺罷了，外加——”吳天看了看外麵的太陽，是中午的太陽，“曠課一天。嘿嘿。”
“小天，功課太累的話就歇兩天，實在讀不下去，咱就不讀了，找個好單位上班也是不錯的。”
“啊——”吳天驚訝的幾乎忘記了呼吸，他簡直不相信這話是從媽媽嘴裏說出來的。要知道媽媽對自己的功課看的比什麽都重要，希望自己能考上個好大學，好有出息。
“媽，我——”
“媽再也不逼你做功課了，上學再要緊也不如你的身子要緊，媽就你一個兒子，這次嚇死媽了。”
“我就睡了一大覺，你怎麽”
“是一覺，可你這一覺睡了3天，連醫生都幹瞪眼，沒法子。”媽媽的神情在吳天看來很奇怪，似乎想笑。
吳天可笑不出來“3天，不會吧？”
“什麽不會，今天都8號了，你算算幾天？”
吳天4號晚放的假，他記的很清楚，乖乖3天還帶拐彎呢。連他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了，睡覺能睡到這份上能有幾個？
“要花不少錢吧？現在的醫院宰人狠著呢，”
“當時咋也叫不醒你，我和你爸都嚇壞了，哪還顧及到錢。要是有下次的話，就把你扔咱家豬圈睡，不來醫院了。”兒子醒了，母親表情異常輕鬆。
“行，咱家豬圈也比這舒服。”
親大有同感。
母子互相看看，一起大笑。
母親心細，有點不放心，“小天，你起來看看，是不是真沒事。”
吳天跳起來，走兩趟模特步，還不錯，身子沒有長期臥床的僵硬感。放心了，屈起瘦弱的臂膀，努力向母親表達健康的形象，把母親逗得眉開眼笑。
母親樂了，吳天卻皺起眉頭，“媽，還真有問題呢。”
“怎麽啦？小天。”
吳天愁眉苦臉，豎起一根指頭，指向自己平坦的過分的小腹，肚子非常配合的發出滾雷般的哀鳴。
母親一愣，接著笑了，“看我，光顧著高興了，忘了這茬。”轉身提起一個很大的保溫桶，“都3天沒吃東西，沒餓死就不錯了。”
急不可耐打開保溫桶，吳天深深得呆住了（不是語法錯誤，是俺故意的，嘿嘿）一支雞屈頭別翅倒插在裏麵，金晃晃油亮亮的大屁股驕傲的聳立，濃重的雞湯點綴著翠綠的蔥花，不時飄起縷縷白氣，不屈不撓的把誘人的香氣散布到空氣中。
哇！吳天艱難的咽下一口唾液，湊到桶邊深深吸了一口氣，全身的細泡似乎都活了過來，張開嘴巴品嚐這無上美味。抬頭望母親笑笑，迎接他的是母親欣慰的，鼓勵的，慈祥的目光，一切盡在不言中。
“開吃！”吳天大吼一聲。
“哈哈。”
一個龐大的身體挾帶著強烈的旋風衝進房間。
“老大終於修煉成功，重返人間了，嘖嘖，超級小強真不是吹的。噫，啥味道，哇有福了。”
是劉安，想也不想當的一腳踹過去。
劉安熟極而流，閃身躲過，其敏捷程度渾不似一個大胖子該有的。
“嬸子，你看吳天一見麵就揍我。”劉安滿臉委屈瞅著吳媽。
吳媽又好氣又好笑“你們倆怎麽一在一起就鬧，劉安這兩天可是天天來看你，行啦。”
吳天明白這話是衝他說的。瞪了胖子一眼，休戰。媽媽是得罪不起的，不聽話的後果會很嚴重。
“小安坐，來著了，和小天一起吃雞。”
劉安沒動，站那尷尬的搓手。
吳天很奇怪“幹嗎呢，來呀。”
“這雞是嬸子特意給你熬的，嘿嘿，再說我也吃過中飯了，不好意思，嘿嘿”
“什麽？！咳咳，你？不好意思？！”吳天差點被唾沫噎死，指著“謙卑”的死胖子說不出話了。
連見常了的吳媽也咯咯而笑。
厚，真他媽的厚，那臉皮——吳天搖搖頭，服了。隻見劉安嘿嘿的笑，那手也不搓了，那臉色在吳天銳利的目光下，愣找不到哪怕一絲紅暈。
“的了吧，來啊。”吳天被他打敗，也不逗他了。但是他馬上後悔自己的魯莽。
早已等著這話的劉安怪叫一聲，兩眼電光閃閃，張開熊掌似的十指大山合身撲上。
“你幹什麽？豬啊！”
就在吳天稍一愣神的功夫，眼前的劉安已經左手一支雞腿，右手攥著雞脖頸，嘴裏嗚咽著——
“草！你還是不是人類？”吳天怒罵著，趕忙開始拚搶已經不多了的資源。
“行了，剩下的是我的。”
“啊，那是我的手指，不是雞爪子！”
“你餓死鬼為人嗎？再搶我可真急啦，草，還搶！”
風卷殘雲。
吳天看著變的極大的保溫桶空空蕩蕩，隻剩一點可憐的汁湯，漂浮著一片蔥花，淒慘冷落。
吳天凝視許久，抬頭望著正吧噠著嘴，顯然意猶未盡的劉安，撇一眼自己手裏碩果僅存的雞翅膀，歎口氣“真沒想到阿，要是不是親眼所見，即使我說了也沒人相信赫赫有名的劉百萬竟然會把他的獨生子餓成這個樣子！可憐啊。”
“我看到了，我信。”
咦？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