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標王

仙境般的長青穀能夠吸引深愛景物畫的柳心如是在吳天意料之中的,長青穀美景無邊,隨便尋一處皆可入畫。

被稱作引鳳堂的長青穀主樓前有片上千平米的草地,盈盈綠草間,五顏六色的小花散發著淡淡幽香,柳心如白衣勝雪,俏身玉立,正在凝神揮毫,人入畫中,與周圍美景融為一體。不和諧的是伴隨那俏麗身姿的吳天很不雅地半躺半坐,滿眼都是很嚇人地綠光,刺撓得柳心如直求饒“小天你別這樣……”吳天很冤枉我沒幹什麽啊!唯一無憂無慮的是小小,火球似的歡叫著跑來跑去,玩得不亦樂乎,混然不知道媽媽置身水深火熱中……

中央電視台標王烜赫於上世紀九十年代中期。這個時期的中國經濟進入一個令世界震驚的高速發展時期,電視廣告的作用從無到有,從輕視到無限放大經曆的時間很短,中國經濟的發展速度遠遠超過人們道德水平,思維方式的跟進,單以被稱作標王

的中央電視台黃金時段廣告時間的歸屬也曾經曆過從狂熱到理智的過程,隻是這一過程中曾有數家聲名顯赫的大企業被巨額廣告費用壓垮,消失得無影無蹤,這在世界企業史中也是不多見的,具備中國特色。

回歸理智的中央電視台黃金時段廣告歸屬權的競爭依然激烈,也同樣是新聞媒體追逐的亮點。

這裏是北京中央電視台一個不太大的會議室,同往年一樣擺上桌子,擺上椅子,放上一把木槌就成了一個廣告黃金時段拍賣會,下麵是椅子,椅子上坐滿著人,個個挺胸鼓肚,腦門鋥亮。這些人都是國內聞名的企業家,每個人都有雄霸一方的實力,可是隻能委委屈屈坐冷板凳。在這裏沒人敢囂張,這裏是央視。當然少不了新聞記者,隻是他們被護欄擋在屋子一角,並且被嚴厲警告吧不準發出任何聲音。新聞記者更不敢得罪央視,不敢得罪不代表不能拿眼睛看,不能小聲聊天。新聞記者眼尖見識

廣,對參加央視標王角逐的企業家知之甚詳,稍一打量就發現異樣一個年級很小的小胖子滿臉憨笑端正在這些赫赫有名的企業家裏!

這個小胖子是誰?怎麽和來竟標的企業家坐在一起?記者們開始交頭接耳打聽小胖子的底細。這些來自各大媒體的記者一番串聯後卻驚得目瞪口呆誰也不認識這個小胖子!知名企業裏根本沒有這個年齡段的掌舵人!

“也就十幾歲樣子啊,大概連大學都沒有讀,怎麽能是這些大佬的兒子吧?”一個年輕記者小心翼翼請教身邊的老鳥。

“傻了吧你。”他旁邊的一個美女記者對他的沒見識嗤之以鼻,“你以為這裏嘉年華,誰都可以進來?這裏一把椅子一張邀請函,沒邀請函神仙都進不來。你新人啊你?”

“師姐好眼力,我是成都商報的,剛入行,頭一次來央視,您多擔待。”

美女哼了一聲,對小記者的恭謹挺受用,決定略指點“每張邀請函需要繳納一百萬以上保證金,那個大款肯拿一百萬出來讓孩子來這逛?沒腦病鬼才信。”

“哦,這倒也是,難不成這小家夥真是某公司的高層?師姐聽說哪家公司有這麽小的高層?”

美女搖頭,滿臉困惑“不知道,來這竟標的都是有實力的公司,沒聽說那個有實力的公司請未成年當高管啊,奇了怪……”

不單記者對簸居座上的未成年大感興趣,來竟標的各大公司老總對混跡其間的小胖子更加留意,這個圈子並不寬。

劉安拿到的是三十四號邀請函,坐在標有三十四號號碼的椅子上,手裏捏著寫著三十四字樣的木牌,這是舉一下,成百上千萬就沒有了的竟價牌。他坦然安坐,麵帶被他老大稱之為騙死人不償命的傻乎乎的憨笑,毫不在意圈在圍欄裏的記者和旁邊工商業大佬怪異的目光,這輩子除了自己老大,他根本就沒怕過別人。有人開始轉彎磨角

打探劉安底細。

“我是帝國集團的。”劉安憨笑答道。再問別的,他就開始裝傻。

問不出所以然,問話的人隻得廢然而罷,隻皺著眉頭思忖帝國集團?哪裏的公司起這麽囂張的名字?

數十位企業大佬,數十位記者又等了一刻鍾,才等來了主持竟標的央視副台長楚傑。楚傑一行人在主席台台上就座後,笑一笑“剛剛參加了一個會議,讓大家久等了。”

靠,劉安心裏不禁罵道,這算道歉嗎?這個央視副台長算什麽級別的官,傻子都聽得出來他說話有口無心,不過周圍的企業大佬對台上的人滿臉媚相使他明白了一個道理,這裏是中國權利中心北京,不是華威。

“既然大家不怪罪,那咱們就開始吧。”楚傑裂了裂嘴,做了一個笑的動作,然後朝身邊一個戴眼鏡穿得整整齊齊的中年人使了個眼色。中年人馬上站起來“我是金山拍賣公司的李白冰拍賣師,現在

由我主持央視一套新聞聯播前十秒鍾廣告時間。底價一百萬,每次舉牌的金額為二十萬,拍賣金額達到五百萬後,進入自由竟價時間。大家還有什麽疑問嗎?都沒有?好,竟價開始,請舉牌!”

劉安真開了眼,電視上看過拍賣,見到真的還是頭一次,拍賣師一口的京腔,格崩脆。

有人開始舉牌了,拍賣師抬起手中的木槌一指“四號恒安集團舉牌了!一百二十萬!央視一套新聞聯播的分量大家比我清楚,它的影響力遠遠超出了我們中國,可以說全世界的目光都集中在這裏,就是現在,大家都可以看到,正在進行現場直播!這可是露臉的好機會,大家還猶豫什麽,請舉牌!好!十五號舉牌了,一百四十萬!”

拍賣師怕冷了場,口若懸河竭力調動氣氛,不過在電視直播的誘惑下,他的目的輕易達到了,牌子紛紛舉起來。

“一號舉牌,一百六十萬。好的,八號,一百八十

萬,十三號,二百萬!……”

拍賣現場氣氛高漲,記者席也忙活開來。鎂光燈頻閃,攝像機早已開始運作,新聞記者之間的競爭比拍賣會上的竟價更激烈。忽然那個年輕記者碰碰美女記者“師姐,師姐……”

“幹嗎?沒見忙著嗎?”美女記者很不耐煩。

“你看那個小胖子是不是傻了,到現在一次牌子都沒舉。”

嗯?美女記者眼睛一亮,什麽叫新聞?狗咬人不是新聞,人咬狗才是新聞!反常!都不反常哪來的新聞?她目光微撇間就發現同行們的目標或定格於嘴像爆豆般的拍賣師,或者對準踴躍舉牌的著名企業家,心中暗喜,偷偷示意自己的攝像師把鏡頭轉向拿著三十四號牌轉著玩的小胖子,同時湊到小記者耳邊耳語“愣什麽?快抓幾張小胖子的照片,這也算亮點呢,悄悄的,別嚷嚷……”

美女香澤近在咫尺,小記者心怦怦跳,稍一愣神,迅既清醒過來

,自己怎麽這麽蠢?發現了亮點幹嗎要告訴別人?新聞現場就是戰場!照相機對準小胖子一通狠拍!同時已經在心裏打起腹稿,嗯,題目就叫百萬拍賣牌若等閑,副標題也有了記一個在央視黃金時段廣告拍賣現場不舉牌的未成年高管……美女記者的工作較清閑,她其實主要職業是現場主持人,記者隻是臨時客串,所以給攝影師指明方向後就開始騷擾年輕記者“師弟,你叫什麽名字?眼光停不錯,以前怎麽沒見過?”

“哦是嗎?師姐,我叫張華,剛從美國留學回來,你當然沒見過,嗬嗬……”(張華?忘記了這個名字的,請往前看,嘿。)

“海歸?哈跟師姐說說,在那裏好玩嗎?師姐還沒去過美國呢……”

奪標戰爭已經白熱化,牌子此起彼伏,主席台上的人心裏樂開了花,主拍的拍賣師嘴爆豆似的報價格“三百六十萬!還有沒有更高的!好的,二十號舉牌,三百八十萬!

十二號……四百四十萬了,好的,四百八十萬,還有沒有了?沒有的話,這個標王就要產生了!好!五百萬!進入自由竟價時期!請大家大聲報出自己的價格!最令人激動的時刻到來了!全世界的目光都盯著你們這些企業高管,現在是展示你們超人風采的時候!”

在同仁竟相舉牌的時候,安穩坐著不動聲色的不止劉安一個人。真正的大鱷是不屑二十萬,二十萬的計較。三號位的站起來“七百萬!”拍賣師稍一愣神,他沒料到有人一下子把價格拉這麽高,馬上極煽情大吼一聲“三號長江集團七百萬!”他準備狠狠誇誇這位仁兄,卻又有人站起來“七百八十萬!”

“哇!十六號浙江長城出到七百八十萬了!有魄力!”

“八百萬!”長江的老總跟上一句,他臉色有點發青,央視的廣告標王必須拿下,可是目前形勢不容樂觀,八百萬已經很接近自己的心理底線了,他狠狠瞪了一眼對手。

“八百五十萬!”浙江長城的老總毫不示弱,回瞪過去。

“八百八十萬!”長江老總再次把價格提高。

“九百萬!”

劉安搖搖頭,感到不可思議,剛剛沒開始竟拍的時候,這兩位還客客氣氣聊得火熱,現在鬥雞一樣,真是判若兩人,他挪動了一下身子,看情形這兩位都差不多到底線了,該是咱發威的時候了。

記者席裏的張華敏感地發現了劉安的異動,小聲跟美女記者說“薑豔姐,那個小胖子要發威了!真是個角色,居然能忍到這個時候。”就這會功夫,他就問出美女記者的身份,也算角色。

美女記者皺起經過精心描繪的細眉,“真的嗎?你怎麽看出來的?我怎麽不知道?”

“快了,哎,你看,他站起來了!”

劉安站起來,奪標價格卡在九百二十萬,是出手的時候了。

“九百二十萬,十六號浙江長城

出價九百二十萬!還有沒有出更高的?沒有嗎?九百二十萬一次,九百二十萬兩次,九百二十萬……”

“九百二十萬多一毛。”劉安出手。

拍賣師手中的木槌僵在半空,多少?九百二十萬多一毛?差不多一千萬的資金出入居然出來毛,這不是胡鬧嗎?忽然他醒悟過來,不覺涔涔汗出,自己是久經沙場的京都第一拍呀,什麽場麵沒見過?怎麽還犯迷糊?自由竟價,一毛不算錢麽?偷眼望去,發現主席台上的人,還有記者席上的人,參加竟標的企業大鱷全都一副呆傻相才稍稍放心。

“哦,這個,三十四號帝國集團出九百二十萬哦多一毛,還有沒有比他高的?九百二十萬零一毛第一次……”

浙江長城的老總瞅著劉安發愣,半天沒有動靜,還是劉安忍不住提醒他“九百二十萬零一毛了,你還提價嗎?”

浙江長城的老總頓時醒過神來,現在是現場直播,自己這幅

傻相傳出去可不得了,臉丟全世界去了,狠狠瞪了一眼劉安“九百四十萬!”

“九百四十萬多一毛。”劉安笑咪咪,依然一臉傻相。

“九百五十萬!”

“多一毛。”

“九百七十萬!”

“多一毛。”

浙江長城的老總咬牙切齒,瞪著劉安,偏偏這個渾身冒傻氣的家夥已經累了似的坐回椅子,還不象樣子地趴在前麵的矮桌上,一隻手高高舉著牌子扇風似的晃來晃去,簡直沒把自己放在眼裏!不禁勃然大怒,大叫一聲“一千萬!”

舉座皆驚,浙江長城老總一聲怒吼直接打破九百九十萬的曆史最高記錄。長城老總得意洋洋看向劉安,劉安頭都沒抬,手裏的牌子依然風晃來晃去,悶聲悶氣應道“一千萬多一毛。”

“一千一百萬!”

浙江長城老總動了義氣,現場氣氛空前緊張起來,數年前曾在這裏風光一時,聲名顯赫

的標王被巨額廣告費用壓垮,整個公司消失得無影無蹤的陰影恍惚間又泛上人們心頭。人們的心不知不覺間抽緊了。不緊張的人仿佛隻有校仿鴕鳥的劉安,悶聲悶氣應道“多一毛。”

浙江長城老總血湧上頭,一步跨到劉安麵前,狠狠一掌拍在他的桌子上吼道“你怎麽總多一毛,是不是故意搗亂!”

一聲巨響,趴在桌子上感到無聊的劉安嚇得一高跳起,茫然四顧“起火了嗎?還是爆炸了?誰幹的?拉登來了末……”他剩下的話卡在喉嚨裏吐不出來,麵前是一雙憤怒的眼睛。

“沒有起火,沒有爆炸,我也不是拉登!”浙江長城老總眼瞪得溜圓。

“可是,你嚇到我了。”劉安可憐兮兮,往後退了一步,似乎怕到極點。果然他的可憐相引起眾人同情,低低的議論逐漸響起,無數不滿的目光射向嚇壞小孩子的壞蛋臉上,連坐鎮主席台的副台長都看不下去了,輕敲桌子,

開了尊口“老李,你冷靜點,自由竟標就是這樣,多一分也是多,何況人家還多一毛呢,你不服氣,還可以加嘛。”

李總清醒過來,一瞬間腦海閃過無數念頭,後悔不迭。加?我拿什麽加阿,出到一千一百萬已經超過底線許多,最多恐怕公司資金就會周轉不靈,陷入困境!你倒是不怕我們狠勁杠價。想到這裏狠狠回瞪道貌岸然的副台長大人一眼,沒理他。徑直擺出一副最溫馨的模樣轉向劉安。隻是效果不佳,劉安又退了一步。

“你別怕,我不會打人的。”李總滿臉堆笑,有人開始笑了起來,因為他笑的很難看,劉安沒有笑,認真地打量他“真的?”

“真的,我隻是想知道誰,無論我出什麽價總會比我多一毛的人是誰?”

“哦這個,我是帝國集團的副總經理,我嘿嘿我叫劉安,您老怎麽稱呼?”

浙江長城的李總被“您老”這句尊稱噎了一下,馬上恢複

正常“我是李衛東,浙江長城集團的總經理,我今年四十五歲。”他在說自己年齡的時候加了重音。李總還要繼續問下去,卻被忍無可忍的拍賣師打斷。

“一千一百萬零一毛,還有沒有比它更高的?”

李總瞪起眼睛怒視主席台“還加?你們希望我們破產才高興嗎?”他跟央視高層很熟,所以說話很硬氣,“劉總,咱不理他們,你跟我說說你為什麽每次隻加一毛,貴公司好像資金很充裕的阿,你喊價的時候根本沒猶豫嘛。”

所有人對劉安為什麽隻肯固持多一毛很好奇,隔的遠的甚至走近兩步。拍賣師張了張嘴,卻被楚傑拉住,他也產生了興趣。

焦點中的劉安滿臉憨態,不緊不慢開口“我來的時候,我老大告訴我今年的標王必須拿下,但是財務主管同時嚴禁我浪費資金,而我又不知道該出多少才合適,所以一毛一毛的加,真沒有戲弄人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我出一個億,你也會多一毛?”

安答道,忽然傻笑起來,“您要不要試試?”

李總望著劉安,感到毛骨悚然,他明白了這個一臉傻笑的小胖子在玩裝羊吃老虎的遊戲!他不敢試,他肯定如果自己把價格抬到離譜的價位,這個狡猾的小胖子肯定會抽身而去,在一旁看笑話!想一想,又不甘心如此被他唬住“貴公司今年的廣告投入是多少?十個億?還是二十億?貴公司有這麽大實力嗎?”

安憨聲憨氣說道,“我們今年的廣告投入不是十億,也不是二十億,確切地說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境內我們準備出一百二十億,您說了個零頭。”

“什麽?!一百二十億!你,你瘋了嗎?”李總難以抑製地大喊起來。舉座皆驚。

“我沒有騙你老,真是一百二十億。”劉安很委屈,“我們公司除了懶鬼老大,所有的人都奔赴全國各地,今年我們要

拿下全國所有電視台的黃金檔,還有所有報紙期刊,路牌燈箱,車體等廣告位置,我攤一好活,隻負責北京地區廣告奪標,有個家夥居然負責一個省,慘,嗬嗬。”劉安瞥眼李總,李總倆眼發直,搖搖欲墜,決定再給他一錘試試他會不會暈倒。

“嗯,中央電視台所有頻道,中央廣播電台,和人民日報實報實銷,沒有限額,不在一百二十億預算內,所以您老如果出一個億,我依然會多一毛。唉,您身體不要緊吧?”

李總沒有倒下,隻是臉色蒼白的嚇人,他擺擺手,瞬間仿佛全身氣力都消失殆盡。倒是主席台上的副台長大人都劉安的豪言壯語產生濃厚興趣“帝國集團真的要拿下中央電視台所有頻道的黃金時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