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三年
入夜，陸小木坐在百花穀中池潭邊的岩石山。
“大道艱難，大道艱難……”陸小木喃喃的重複著這四個字。
我到底該怎麽理解這四個字呢，大道艱難，是要堅持還是放棄呢！陸小木自嘲的搖搖頭，從懷中掏出自然氣息。從小，陸小木就養成了一個習慣，一旦心裏鬱塞難受的時候就會吹首曲子平複心情。這幾年，隨著陸小木笛藝的進步，他的笛音越來越優美，更重要的是，每一次他也確實能夠從忘我的吹奏中獲得身心的愉悅。
自然氣息——一把萬年通神木打造出來的笛子。一萬年的木頭，早已經熟悉了草木榮枯、春雷冬雪的自然變化，也深諳生死輪回、朝花夕拾的悲哀，用它來打造的一把笛子。再借由一首孤單或是喜悅的曲子，把吹奏者對於人生、對於快樂、對於萬物的領悟融合進這塊木頭一萬年的滄桑裏。這就完成了自然係對於修真者最基本的要求，對自然的領悟和對生命的契合。所以，陸小木在全身心的吹奏自然氣息時，他的明鏡之海裏便自發形成了自然之眼。這種沒有通過正式自然心法的修煉和培育的自然之眼，會隨著陸小木停止演奏而消失。
但即便是這樣，自然之眼以及由自然之眼凝結而成的自然之泉對於陸小木的幫助還是可見的，陸小木過人的毅力和強健的體格以及心境的開闊，這些都是得益於此。但是，如果被陸小木知道也正是由於這個隱藏的自然之眼的原因，正是由於自己這麽多年來一直勤練不輟的吹笛子，才導致今天他入不了青石派，被那麽多人嘲笑譏諷的話，不知道會做何想。
一曲終了，陸小木心情稍微平複一點。
我要堅持，不能放棄，也許都像吳大師說的那樣，我隻是資質太差，隻要給我足夠的時間，一定會凝眼成功的。陸小木沒來由的一陣激動，緊緊的握了握手中的自然氣息。然後起身進了小木屋，盤膝內視明鏡之海，又開始了新的一輪嚐試……
光陰如箭，歲月如梭。一眨眼的時間，三年過去了。青木叢林的葉兒青了黃、黃了青，而百花穀卻還是一如既往的四季如春。這三年的時間，陸小木幾乎隻在百花穀內活動，因為他隻要一出門，別人的嘲笑和戲弄就一直跟在身邊。陸小木第一次感受到人與人之間的這種冷漠，有時候夜深人靜，他自己總是想，在這個過程中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是沒有努力、沒有堅持還是不夠真誠。然後陸小木吃驚的發現，自己什麽都沒有錯，隻是不夠天份，這些是他控製不了的。然而，可笑的是，自己卻因為這個自己不能左右的原因而遭人白眼受人冷落。
修真界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世界啊！陸小木常常在無人的深夜裏如此捫心而問。
百花穀在陸小木悉心的打理下，依然是景色迷人。白天的時候一些弟子會來這裏打坐練功，但除了李晴奕、侯勇等幾人，幾乎沒有人願意理睬陸小木。陸小木也樂得清靜，侍花弄草，自娛自樂。
夜晚的百花穀是屬於陸小木一個人的，這個時候陸小木就會在池潭邊的岩石上盤膝打坐，內視到自己的明鏡之海，百折不撓的嚐試凝聚自己的本源之眼。三年來無論風雨，這都是陸小木每晚的必修課。一千多個夜晚，一千多次嚐試。陸小木終於能夠堅持到本源之眼實體三分之二的時候，與此同時，陸小木將吐納這個基本功已經練到了幾乎爐火純青的地步。對於一個修真者來說，對天地之氣的吸收，除了依靠周圍環境裏天地之氣的濃度之外，還要依靠修真者自身打坐吐納的水平。而打坐吐納是被很多修真者從一開始就忽略掉的小問題，如今的陸小木也算是因禍得福，若非不是他成眼總是失敗，也不可能每天堅持打坐吐納這樣的基本練習。而這個紮實基本功，在日後給他的幫助卻是著實不淺的。
一晚的修煉結束了，陸小木從自己的明鏡之海中回歸真實的世界。昨天晚上成眼依然失敗了，但陸小木卻已經不像剛開始那樣因為失敗而垂頭喪氣了。此刻的他心如止水，默默的起身開始一天的花匠工作。陸小木的這點變化是因為他一開始就料到了這是一個長期的過程，他也從一再的失敗裏學會了坦然的接受失敗，另外則是跟他一直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默默的接受著自然之眼對於它身體和心性的改變有關。否則的話，任是一個多麽淡定和冷靜的人，在連續一千多次的失敗後，恐怕也很難做到心如止水吧。
這三年除了讓陸小木學會了恬淡的對待生活，安靜的等待這些艱苦過去外。還讓他終於明白了一件事，就是從當初的懵懂中逐漸的對於自己對柳飄飄的那種異樣感覺有了更新的認識，他終於不安的承認自己是在那個情竇初開的年華裏一發不可收拾的愛上了這個自己天天羞澀的叫著飄飄姐的女孩。
三年過去，當初還有點青澀的柳飄飄，終究長成了一個貌美如花的大姑娘。而陸小木也無比難過的發現，他跟柳飄飄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了。起初的一年，柳飄飄還會像李晴奕等人一樣經常來看他，鼓勵他。之後便來的越來越少，一是因為他們那一屆弟子現在出去曆練的時間較多，待在青石山上的時間較少；另外則是因為她身邊現在圍繞著太多的傾慕者，甚至連陸小木一直尊敬的侯勇都是其中之一。和這些人比起來，陸小木有股莫名的自卑感。他知道自己現在唯一應該做的也是唯一能做的便是努力修煉盡快成眼，隻要成眼了，自己才算是跟柳飄飄站在同一個階層上，否則自己連表達的資格都沒有。
這一日的晌午，陸小木像往常一樣除草施肥，忙碌在花叢裏。
“小木！”
忽然傳來清脆的叫聲，陸小木聽出是李晴奕，但左右看去，四下裏卻空無一人。
“小木，我在這呢！咯咯……”
陸小木抬起頭卻看到李晴奕站在一柄飛劍上，在自己頭上三四米高度，正笑看著自己。
“晴奕，你學會禦劍啦！”
禦劍是青石派的入門**，青石心法修煉到第三階就可以學了。李晴奕學會了禦劍，也就意味著她用了三年的時間將青石心法修煉到了第三階，這樣的修煉速度雖說不能用恐怖來形容，但也是讓**為吃驚的。在和李晴奕同一批進入青石派的弟子裏，現在也隻有一直擠兌李晴奕的楊淩風到了三階，其餘人都是在二階，甚至有些資質較差的還在一階徘徊呢。
“小木，飛起來的感覺好爽啊！”說罷，李晴奕又駕著飛劍繞著花叢飛了一圈，方才落地。
“難怪大家都說你是天才呢，你的修煉速度真是驚人啊。我記得飄飄姐也是用了五年的時間才到了三階的！”陸小木由衷的讚歎道,但一想到自己現在連本源之眼都還沒凝聚成功，心裏又是一陣失落，如今不僅僅是跟飄飄姐，就是跟晴奕的距離也越來越大了。陸小木這般想著，臉上的笑容漸漸黯淡下來。
李晴奕見到陸小木的這般變化，了然於心，拍了拍陸小木的肩膀說道：“加油，我相信老天若是看到你這般勤懇努力，一定會讓你成功的，你一定也會有飛起來的一天的。小木，無論時間過了多久，無論周圍的人怎麽看，我都一如既往的相信你，也會一如既往的支持你！”
“謝謝……”陸小木真誠的道了一聲謝，他對李晴奕的話深信不疑，因為這三年，無論周圍的人給了他多少的冷嘲熱諷，李晴奕都始終如一的站在他身邊，給他支持給他鼓勵。這份感情在人情冷漠的修真界顯得那麽的珍貴。
“哦，對了！你一天到晚念叨的飄飄姐回來了！”李晴奕拍了拍陸小木打趣道。
“哦，這次出去有點久哦！”陸小木看似漫不經心的一問，實際上心中卻是迫切的希望李晴奕多說點柳飄飄的事。
“哎……你就不要在我麵前掩飾什麽了，當初進內心閣的時候，我就發現你看柳飄飄的表情有點怪。”李晴奕沒好氣的說道，“不過這一次，恐怕要給你帶點不好的消息了。”
“怎麽了，是不是飄飄姐出去曆練的時候受傷了？”陸小木放下手中的活急急的問道，語氣裏都是關切。
李晴奕不滿的撇撇嘴，“受傷是會有人受傷，不過不是飄飄師姐！”
“啊！？”陸小木張大嘴，一時沒反應過來。
“大師姐跟大師兄在一起了！”李晴奕慢慢的說道。
猶如晴天霹靂，忽然在陸小木的腦海中炸響。
陸小木隻覺得，平日溫暖的陽光此刻格外的刺眼，天地仿佛都在旋轉。自己一直的堅持，一直的期待，一直小心翼翼的維護和經營的夢想。
刹那間，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