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巔峰之戰(四)

和地麵上簡陋的禮拜堂不同,聖光墓穴的麵積足足有半頃之大,裏麵密密麻麻的擺放著自二次戰爭以來陣亡英雄們的屍體,粗略看去,怕是有不下於五萬的戰士長眠於此。

雷根隨著聖能在墓穴中飄蕩,並沒有感覺到一絲陰森和恐怖,反而有種沐浴在聖光中的錯覺。

“看來這些勇士都是死得其所,靈魂才會被聖光所庇佑,”雷根心裏想到。

“如果此時又將他們喚醒,這些為聯盟奉獻一切的英雄勢必再次陷入苦難。如此行徑,和殺人奪魂的巫妖王有什麽區別!”

雷根暗自搖頭,決定放棄喚醒這些英靈的計劃,就算打不過阿爾薩斯,到時候跟著弗丁老爺子跑路就是了

他心中計議已定,剛準備切斷和聖能的聯係,卻發現這一縷意識無論如何也收不回來了!

“見鬼!這是什麽情況…”

雷根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旁邊眾人都有些莫名其妙,不知他和那些躺著的人叫什麽勁。

正當雷根準備放棄時,那一縷意識突然發出劇烈的顫動,似有無窮的能量都朝其匯集而去。

他趕緊將視角轉回地下,隻見墓穴內光芒大作,每具屍體上都射出一道金色的聖光,直指他所殘留的那縷意識,眾多粗細不同的聖光慢慢匯聚成一道純白色的聖力,將那縷已經不能稱為意識的物體包裹起來,送回地麵之上。

“這是什麽?”

洛克薩斯大呼小叫地指著飄在半空中的聖力,眾人也都疑惑地看著雷根,不知道他在下麵怎麽弄出個不明飛行物來。

“別看我,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雷根無奈地聳聳肩,表示自己和這玩意可沒什麽關係。

然而這道包裹著他意識的聖力在空中飄了半天,似乎認準了下麵的主人,直直衝向雷根,鑽入他的腰間消失不見。

大夥都被這驚人的速度嚇了一大跳,還沒來得及阻擋就進入了雷根的身體。

“艾露恩在上!快看看有沒有受傷!”蘇菲最先反應過來,憂心忡忡地要查看傷勢。

“沒事,”雷根擺擺手阻止了蘇菲,臉色古怪地從腰間掏出一本厚重書卷——正是他從死亡礦井獲得的神聖之書。

隻見原本暗淡的聖器重新恢複了榮光,無字封麵之上隱有光華流動,整本書卷散發著無窮聖能,慢慢脫離雷根的手掌懸浮在半空。

“聖光在上…”

周圍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氣,看向雷根的眼神更為不同,即使他們中沒人見過神聖之書,但在這種情況還下會有哪個傻子去質疑它的名字?

麥克斯韋爾咽了口唾沫,獨眼中滿是豔羨:“雷根老弟,這莫非是英雄們對你的嘉獎?我的老天,本位麵唯一的非戰鬥神器…可真是嫉妒你啊。”

“呃,事實上…它並非我們剛才的成果,”雷根有些頭疼地解釋道,“早在半年前我就發現了它,但因為某些原因失去了神器本身的活力,湊巧今天它被聖力所激發,又恢複了原本的樣子…恩,好像比以前還好看了不少…”

“閑話我們稍後再敘,現在要緊的是如何擊敗眼前大敵。”達裏安打斷了兩人毫無營養的寒暄,朝已經支持不住的提裏奧一揚下巴。

“對對,看看神聖之書到底改變了什麽,是不是地底的英靈給我們擊敗阿爾薩斯的啟示?”麥克斯韋爾急切地催促著。

雷根點點頭翻開了神聖之書,卻見頁麵上並無太大改變,依然是那種看不懂的文字。

“不會吧,什麽都沒有?”他不甘心地又往後翻了兩頁。

“如何,可有什麽變化?”麥克斯韋爾焦急地問道。

“好像…等等,”雷根頭也不抬地繼續翻書,似乎有什麽東西在指引著他的手指。

當他翻開中間的某一頁時,果不其然上麵出現了幾行金色的文字,和其他的字不同,雷根似乎模模糊糊地明白了它在講些什麽。

“聖…之…力…”他吃力地一個個念著,將手指湊上去試圖認得更準些。

然而就在他的手觸到字上時,一股奇特的力量從書中氤氳而出,如同煙霧般盤旋在他頭頂,還沒等雷根反應過來,所有的金色文字“咻”地一聲,化為光柱鑽進了他的大腦。

隻是一瞬間。

但在雷根眼中卻覺得過了億萬年——他似乎看到了無數個世界的消亡和新生,從誕生直到毀滅,由毀滅走向重生,滄海桑田,萬世不變。

他如同泰坦一般行走在黑暗的宇宙中,尋找著自己的母星艾澤拉斯,然而跋涉過千萬條銀河後,一顆藍色行星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中。

那上麵居住的生命和人類及其相似,他們憑著智慧和勇氣從飲毛茹血的野獸中脫穎而出,建立了一個個不同文化信仰的部族。

這些人性生物敬畏祖先,崇拜自然,對星球的賜予充滿了感激;他們的部族越來越大,建立了無數大小不一的邦國。

然而隨著這些生物探索世界的進程,還有技術發展的速度,他們開始不滿足已有的資源和條件——他們開始一片片地砍伐森林和毀壞綠地,無休止地從星球掠奪能源,並且開發出類似侏儒科技的道具,用以更加效率地破壞生育他們的大自然。

在對星球瘋狂掠奪的同時,這些貪婪的生物內部也開始爭鬥不休,任何微小的資源都能成為他們大打出手的理由。

終於有一天,矛盾激發到了無可調和的程度,他們用自己的終極兵器毀滅了大半個星球,絕大多數生靈都喪命其中。

爆炸後幸存的生物惶惶不可終日,亦開始誠心悔過,希望能得到大自然的寬恕;然而,宇宙從來不因螻蟻的祈禱而改變——回答他們的是一顆橫飛而來的巨大隕石。

劇烈的碰撞摧毀了一切,也滅亡了星球上的所有生靈,但因為碰撞所帶來的微生物卻又開始新一輪的繁衍——如同造物不滿意地推倒重建,也許幾十億年後,這些生物又能重新出現在星球之上,隻是不知道他們是否又會再次輪回?

雷根歎息著搖頭,他伸出手試圖挽回那些逝去的生命,卻發現最終隻是徒勞。

“萬物皆虛,無物永存。”雷根迷茫地自語道,回頭隻見一片黑暗,整個宇宙中仿佛隻有他獨存。

“本心在我,我即宇宙。”

一個聲音緩緩地傳來,似乎在回答他莫名其妙的問題。

雷根朝虛空點了點頭,若有所悟地閉上了眼。

——“咯吱”

提裏奧腳下的土地發出如同玻璃碎裂般的聲音,而他體內的骨骼也已開始了新一輪的抗議,老騎士不為覺察地皺了皺眉。

“弗丁大人,是否已經支持不住了?”巫妖王手上漸漸加力,兩把劍接觸的地方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不勞掛心,”提裏奧咬著牙將灰燼使者推了回去,“不把你這不人不鬼的玩意弄死,我這把老骨頭還得撐著點日子!”

“果然是老當益壯,無愧於白銀之手最強騎士之一,尊敬的弗丁領主。”寒冰之盔中紅芒大盛,阿爾薩斯顯然被他的話激怒,霜之哀傷一寸寸地朝著老騎士頭頂壓去。

“當然這並非永恒的長眠,您還會起來為我服務的…”

亡靈之主看著提裏奧咬牙顫抖的臉,知道這個老家夥已經撐不了多久了。

“讓一位老人家為自己‘服務’,您的嗜好還真特別啊,巫妖王陛下。”

正自得意的阿爾薩斯神色一緊,單手控劍抵住提裏奧,左手用力揮去,將一道襲向自己的聖能打飛出去。

“給我滾開點,雜魚!”巫妖王惱怒地看著雷根,直欲將這個攪局的雜兵碎屍萬段,“趁我還在對付這個老家夥,你最好有多遠跑多遠,不然待會就隻能在地獄裏後悔了!”

“哦,阿爾薩斯陛下,你這麽說可太傷一條雜魚的自尊了。”雷根麵帶諷刺地說道,“不過你得搞清楚一件事,現在要對付你的,可是五萬零一條雜魚!”

雷根臉色一肅,抽出大皇家之劍高高舉起,聖光墓穴中浩瀚的聖能被他瞬間抽空!隻見那龐大的能量匯聚為一團濃厚的雲層,遮蓋在眾人頭頂。

“人和宇宙一般,無一刻不在新生和滅亡!此刻之我即為前一秒雷根之毀滅,亦為下一刻雷根之新生!聖光所賜予的永恒,不該被裝進吾等的肉身中,而應隨此變化而存在。信仰不滅,吾既永生!”

諸位強者都被這句話所震撼,連巫妖王也驚疑不定地看著他,似乎這是個比提裏奧更為棘手的敵人。

洛克薩斯揉了揉眼睛,簡直不敢相信這是和自己同行一路的騎士:“我的天,莫非雷根兄弟已經成神了?”

然而卻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山姆和蘇菲都滿眼星星地看著雷根,一個為自己的偶像,一個為自己的愛人。

“那麽,來做個了結吧!”雷根麵無表情地揮劍斬落。

——沒有絢麗的劍光,沒有震耳的響聲,這一劍似乎根本沒有揮出,整個空間都充斥著令人難以忍受的死寂。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阿爾薩斯卻實實在在地退了,並且退了非常大的一步,寒冰之盔中紅芒一暗,他異常痛苦地半跪在地上。

眾人嘴巴都張的老大,這是堪比半神的亡靈之主第一次出現頹勢,並且還是被區區凡人所傷,場中一時鴉雀無聲。

“嗬…”過了半晌,低著頭的阿爾薩斯突然發出一陣輕笑。

“多麽強大的一劍,多麽出色的獵物!”

“他瘋了嗎?”山姆小聲地問道,“大人一劍把他砍出這麽老遠,他居然還笑…哎呦!”

“別說話,你這死小鬼,大家都緊張的要死,你還在這搗亂!小心姐姐把你嘴巴縫住!”蘇菲收回手,瞪著眼威脅道。

“你是在為自己的窮途末路而笑嗎,巫妖王陛下?”雷根按捺住翻湧而出的虛脫感,緊緊注視著阿爾薩斯。

“窮途末路?我想你誤會了,不知名的聖騎士,”阿爾薩斯有些搖晃地也站了起來,看樣子受的傷的確不輕,“我隻是在為一個強勁的對手誕生而笑…能知道你的姓名嗎?我的…新玩伴?”

“當然,巫妖王陛下,整個大陸能讓您看作對手的人可不多,”雷根微微一笑,嘴上卻不肯吃虧,“暴風城護衛騎士,克裏斯汀.雷根,希望這個名字能填在您墓誌銘撰寫人的那一欄。”

“克裏斯汀…”阿爾薩斯默念了幾遍,點頭說道,“我會記住這個名字的,雷根騎士…今天並不是個出門的好日子,不過相信以後我們還會再見麵的。”

阿爾薩斯揮手召出一道傳送門,轉頭看著雷根,“最後提醒你一點,艾澤拉斯並不是想象中的那樣平靜,在來北疆做客之前,我奉勸你們最好多注意那些潛伏著的敵人,也許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會帶著沸騰的複仇之焰出現在你麵前。”

“而且,你自身的實力也有待加強…如果今天不是在這個地方,勝負也許就要翻盤了,雷根騎士…”

“或許吧,尊敬的亡靈之主。”雷根臉上神色不變,但心裏卻暗道僥幸。他自己清楚這次贏得有多取巧。如果不是在號稱聖地的禮拜堂前作戰,有著無限的聖能作為後盾,最後的勝負還真要兩說。

“言盡於此。我會在北疆等著你們,聖光的勇士…”

阿爾薩斯正準備踏進傳送門,眼角的餘光卻瞟到了躺在地上的凱文。

“恩…有趣的小鬼,居然還在裝死,”巫妖王五指虛張,將他連同昏倒在地上的死亡騎士都一塊吸入傳送門內,“這就算是你為背叛所付出的利息吧,達裏安…”

話音猶存,阿爾薩斯的身影已經消失在眾人視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