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待我回堡之日,便是名成之時!

太昆縣城東向十五裏,韓家堡,韓家堡廣場,熙熙攘攘站滿了許多人。

“韓漠,該你了!”一聲蒼老冷漠中帶著些許戲謔的聲音在一片寬闊的廣場中響起。當老者話聲一落下之時,廣場上聚然響起了陣陣幸災樂禍之聲,其中更是有許多人向四麵觀望而去,似乎在尋找著什麽。

廣場大約畝許。說話的是一位須發半花老者。這老者麵貌冷俊,一看就是嚴肅之輩。在老者身旁有一雕花石台,石台之上安鑲著一枚深色血玉,血玉泛著道道奇異血光,一幅頗為神秘的樣子。

“嘿嘿,看來我們家族的這位少族長的好日子,就要結束了!”

“是啊,要不是他身為族長的兒子,說不定在早就被下放到家族市坊去當一個小坊主去了。”

“這些年來,這位少族長可沒少Lang費了家族裏的天材地寶呢!”

“是啊,是啊,要是這些天材地寶給給我們用,說不定我們的修為都已到凝氣五六級了呢!”

“……”

廣場上陣陣聲音,一Lang高過一Lang,似乎發泄著這十六年來對於這位名為“韓漠”的少族長極度不滿。在這陣陣不滿,甚是喧囂的嘈雜之音下,一位稍顯削瘦,但又不見單薄的少年從人群中不急不緩地走出。

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少年慵懶地走來之時,人群居然兀自向兩邊分開,讓出一條米許小道來。少年走來,先前還喋喋不休地發泄著心頭不滿的聲音稍小了些,但是眾人望向少年的目光卻是更加戲謔了來。

這少年如何?隻見少年臉麵清秀,神態慵懶,手持一根嬰兒手臂大小的烏黑鐵棍。鐵鐵棍長約與少年身高相當。鐵棍被少年隨意的搭在肩頭。

雖說少年神態頗顯慵懶,但卻也別有一般風味。

少年對於眾人尖刻的話語聞若未聞,看好戲的臉色視若無睹,一臉滿是慵懶中帶著些許無所謂的神態,似乎對於族人的這種態度早已見怪不怪了。

在韓家廣場四周,皆設有著觀禮台,台上皆列有席位,眾族人依在族中的地位而列座。

在廣場北向,有十席,十席中卻空餘末席。安坐於首席者的是一位麵貌甚是英俊的中年大漢。這大漢此時臉上帶著少許戚色,若是不仔細觀看,卻是難以覺察出來。大漢望著不急不緩走向血玉旁的少年,兩眼中又閃過些許無奈之色。

“族長,你說少族長這次能通過靈力測試麽?”中年大漢一旁的一位老者,似乎覺察到了大漢的心思,附過去輕輕問了一句。

“通過測試?漠兒天生經脈奇特,不能在體內丹田凝出氣穴,族中上千**,皆不可修煉,更不用說在體內保存半分靈力了。這十六年來,我遍尋北域的大能之士,皆沒有人知曉漠兒不可修煉**之因由!唉!”大漢長歎一聲,抬眼看著已走到測試台前的少年,微微閉上不甘的雙眼,不再言語了。

“韓漠,你可知道,若是此次靈力測不通過,你將被下放到家族坊市,作為族長之子,你可以選擇家族中任何一處未有坊主的坊市,作為那個坊市的坊主!”主持靈力測試的老者,見到韓漠已然走到測試台前,麵貌依舊冷峻,冷冷道。

“這個不用九長老多說,我也知道。至於族中的坊市,我韓漠不屑一顧!”少年麵色依舊慵懶,對於眼前的老者看都不看一眼,隨口回了一句。隨後,隻見韓漠右手輕輕一動,將扛在肩上的烏黑鐵棍輕巧卸下,而後兩手緊握,高高舉起。

將鐵棍高舉而起,韓漠卻也不急,反而是將目光往著四周掃射而去,見到那一麵麵等著看自己出醜的眾位族人,嘴角微微抹起一道細弧,鄙夷一笑。

“我韓漠身為韓家族人,十六年來未曾與你等有半分過不去,你等何以如此待我?隻因我身為少族長麽?”見到眾族人這般麵色,韓漠先前慵懶之色一消而散,取而代之的是積在胸頭多年的憤怒,朝著眾人怒吼一聲。隨後,高舉的烏黑鐵棍,挾著萬均之力,轟然向血玉擊落下去。

“轟!”一聲巨響,如同頭頂悶雷,並著先前韓漠的那句怒語,轟轟然的席卷整個廣場。在韓漠這一棍落下,靈力測試台上的那枚血玉除卻嗡嗡低鳴之外,卻沒有半分動靜。但是,那盛放血玉的雕花石鼎下三足,卻硬生生擊得陷地三尺,地麵青崗巨石板,紛紛如裂開。至於韓漠手中的烏黑鐵棍,更是在這一擊之下,斷作兩截。鐵棍一半在地,一半在握。

韓漠一擊之下,亦覺手中虎口隱隱震痛,將半截尚握在手中的鐵棍隨手一丟了去。血玉之上嗡鳴之聲片刻便歇消了去,但見血玉之上,血紋卻紛紛湧起,化作一個複雜的符籙文字。

見到這個從血玉之上生出的符文,在場的眾族人對於憤怒的韓漠更為無視了,戲謔之色也越發盛了來。

“還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呢,連半分靈力都沒有,居然還在這裏如此囂張,真不知道這小子的臉皮怎麽這麽厚!難道就隻因為他是族長的兒子?”

“是啊,是啊!真是不知道我韓家一族做錯了什麽事,居然會有這樣的一位少族長。唉,以後韓家在太昆縣的臉麵真的讓這位少族長丟光了!堂堂一族少族長,居然沒有半分靈力!這事傳出去,那還不得讓外人笑掉門牙!”

“……”見到韓漠一棍落在血玉之上沒有激起半分靈力,先前被韓漠一聲震住的眾多族人,不知阿誰,又開始尖酸刻薄地奚落起少年來了。

見到那個符篆文字,聽著周邊洶湧而起的嘲笑聲,韓漠的怒意不增反減,對著四周的族人又掃射一眼,淡然一笑!

“哼!誰藐視我兒韓漠,即是藐視我韓戰!”就當眾人正欲又興起一陣更高的戲謔之音時,北向十席中,端坐於首席的大漢忽然憤怒而起,怒目一瞪,怒光掃射廣場四周,大聲喝叱道。

韓戰一聲叱下,先前沸沸然的場麵頓時變得鴉雀無聲,就算是之前還在張著嘴正欲奚落之人,也不得不保持了張口之態。在韓戰怒起而叱之時,他身旁的八位長老中皆是一愣,而後神色各異的望向韓戰,卻不說半句話,似乎在等待著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情。

“父親大人!”韓漠本來對於這族人的聲音已然倍感麻木了,但當聽到這一聲鏘鏘之音,心中一股暖流緩緩生出,轉頭望向韓戰,凝目許久,才擠出這麽一句。

這十六年來,因為自己不可以修煉**,族中之人個個對自己皆是冷眼相待,唯有自己的父親母親,依然如舊的嗬護著自己。十六年來,不曾有半分變化!

“漠兒,你不要多說什麽,就算是被下放到坊市,你也是我韓戰的兒子,沒有我的半句話,誰想動你半分,我就取了他的性命!”韓戰見到兒子望向自己,心頭有說不出的痛,但卻沒有流露出半絲,仍然堅毅的說道。

“父親大人,漠兒已長大,就算是不能修煉**,十六年來苦修外功煉體,也煉得一身本事。就算是擁有凝氣五級靈力修為的修士,也未見得是漠兒的對手!”韓漠眼眶有些模糊,望著父親,嘴中話語稍作停頓,而後,兩目決然,似乎做了某種重大決定,隨後說了一句令在在場的所有族人驚愕的話語。“韓漠自今日起,自逐出韓家家門!功名不成,定不踏回韓家堡山門半步,以免辱了我韓家堡的威名!”

話音方一落下,韓漠雙膝猛的一曲,砰然砸在青石之上,兩掌撐地,對著韓戰頓時“嘭嘭嘭”連磕了三個響頭。

“漠兒,你這是在做什麽?”對於韓漠這突然的舉動,就算在太昆縣附近一帶擁有著赫赫威名的韓戰,也是為之一愣。

“父親大人,請恕孩兒不孝,請父親代孩兒照顧好母親大人!”韓漠未等韓戰回過神來,雙膝微微用力,隨後彈膝而起。待重新站立後,韓漠望了地上那一棒打下去被血玉反彈巨力震作兩段的烏黑鐵棍,搖了搖頭,帶著些許落寞的向著廣場之外的韓家堡大門闊走去。

“這,這是……”見到韓漠這般就走出了家門,連同主持家族靈力測試的九長老在內,也大感詫異。

望著韓漠漸漸遠去的身影,場中眾多族人一時竟也不知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對是錯。

“哼!這才是我兒!在場之族人,就算你們能修煉**,在體內丹田凝有氣穴,存得靈力又如何?如此錚錚傲骨,你們何人能及!”韓戰見到韓漠走遠,心頭怒哼一聲,也不再去管這族人的靈力測試了。韓戰兩腳一蹬台上,身形化作一道流光,向著韓家另一處庭院閃掠而去。

“大長老,族人靈力測試就由你來負責!”韓戰身形消逝之時,卻傳來一聲嗡嗡之音,震響整個廣場。

“是,族長!”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在聽了韓戰話語之後,恭敬起身頓首回道。

韓漠闊步走出韓家堡大門,下了山道,不多時便是隱入了蒼莽的林間。待走了幾十裏路程,韓漠方才駐住腳步,回頭望向身後那高聳入雲的山峰。

“此次一走,不知何時能再回來!但是,待我回堡之日,便是名成之時!”韓漠望著雲霧隱匿之下的隱隱可見的屋宇,在心頭輕輕道了一聲。雖說族中諸多族人對於自己向來都是冷眼相待,但怎麽也是自己有家,自己的家人,當要與之訣別之時,說是沒有感覺那是不可能的,更何況隻是一個年紀十六歲的少年呢?

韓漠收回目光,聳了聳肩,一時間感覺到內心竟是無比的輕鬆,似乎壓著自己十六年來的重物在這一刻化作虛無了去。邁起步伐,帶著一種新的感覺,向著前方隱隱可見的太昆縣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