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秀秀的心事)
黃金監獄俯瞰呈“凹”字形,“凹”字底部從左到右依次是3號監區、2號監區和1號監區,監區分兩層,下層為廁所、淋浴室和食堂,上層為牢房,監獄設計師認為這樣就不用擔心犯人打洞挖地道逃走了;“凹”字形左邊由下往上依次是女囚放風區、監獄瞭望左塔、監獄倉庫和監獄大門警衛室;右邊由下往上則依次是男囚放風區、監獄瞭望右塔、醫務室和辦公樓。此刻在彌漫著消毒藥水味的醫務室裏,醫生馮娜娜和護士林韻正透過防彈玻璃,目送潘九明冷著臉從隔壁病房摔門而去。
“看來潘隊沒問出啥結果來呀,瞧他那牙根咬的,嘖嘖嘖~~~”林韻咂著薄厚均勻的紅潤嘴唇,幸災樂禍地擠著眼睛朝馮娜娜說道。林韻今年29歲,原本是江蘇常州第六人民醫院的一名副主任護師,男友是常州一家保險公司的業務經理,兩人收入中等,感情穩定,雙方父母都已準備籌辦婚禮了,卻突然發生了一件讓林韻極度惡心的事:在她25歲生日那天,男友說要送一件讓她終生難忘的禮物給她,結果待她喜滋滋地進酒店房間裏脫光了衣服,卻羞憤地發現男友又帶了一位嬌豔的女子進來,說大家一起玩一次,要尋個刺激。林韻雖然不算保守,但還不至於開放到玩3P或雙飛的程度呀,當即寒著臉穿衣離開,一拍兩散。那次以後,她再也沒談過對象,打心底裏是看見男人就頓生厭惡,甚至到後來,想到男人那東西就忍不住要吐。家裏人見她年齡越來越大,便不停地托人給她介紹對象,苦口婆心地勸她成家,林韻實在受不了嘮叨了,索性就發狠辭職跳槽,來到了天涯海角的黃金監獄,說是圖個清淨。
“嗬嗬,肯定是在邱老頭那裏挨了不少罵了。”馮娜娜輕笑一聲,纖纖玉手轉動著鉛筆說道,“這裏可是試點單位,全國多少雙眼睛盯著呢,越獄的事要是讓上頭知道了,潘九明隻能吃不了兜著走了。”
馮娜娜比林韻小一歲,是島上唯一的監獄醫生,她原本是重慶二院的一名外科醫生,身材傲人,天生麗質,性格溫柔,追求者眾多,卻由於女醫生的通病——潔癖而讓追求者們無法忍受,每次拍拖到最後都無疾而終。可能是感情創傷太嚴重了,馮娜娜便自己折磨自己般地找門路來到了黃金監獄,打算與世隔絕地靜療心傷。
“他活該!”林韻不屑地啐了口說道,“你也不看看他那幫手下,整天跟沒見過女人似的往3號區跑,媽的那邊都快成青樓了!”
“咯咯咯,”馮娜娜眯著眼睛捂著嘴笑道,“瞧你,都暴粗口了,怎麽?難道你希望他們都來醫務室泡你啊?”
“我呸!”林韻一臉鄙夷地拿起針筒比畫著罵道,“那幫臭男人來一個我紮一個!”看到玻璃後麵躺在病床上的金四喜正扭著頭盯著她看,就狠狠地剜了個白眼扔過去,轉過頭對馮娜娜說道,“這個狗日的,一臉的下賤相,那天怎麽就沒一槍打死他呢?離大動脈僅3毫米,操!跟頭死豬一樣躺在這裏,還要咱倆伺候他。幸虧那個1024掉下懸崖找不到了,否則咱倆有的忙活了!”
“1024,”馮娜娜蹙了蹙秀眉,若有所思地沉吟了片刻,輕輕地說道,“這個人,我總覺得他跟其他囚犯不一樣。”
島上的海風卷著暴雨呼呼刮著,碧綠寬闊、嬌嫩欲滴的美人蕉葉被吹得大幅搖擺,洶湧的海Lang重重地拍打著岸邊的漁船,發出哄嗵哄嗵的巨響。暴風雨在木島上很常見,幾乎每個月都會有兩三次8級以上的台風來襲。
島上堅固的石屋裏,那名男子正在修補著綠色拖網。來到木島已經一個月了,他還是對自己的過去摸不到半點頭緒。為了方便稱呼,石秀還給他起了個名字,說你是從大海來的,就叫大海,跟他們的姓。這些天來,木島上的村民像待自家人一樣為他洗衣做飯,讓他安心養傷。石龍的傷勢也好了大半了,島上漁民長年與海Lang搏鬥,比一般人要來得身強體壯,恢複速度也自然要比常人快。木島上隻有一艘漁船,就在今天清晨,村民在外捕撈回來,收獲頗豐,大夥正在把船裏的魚蝦撈出來轉移到島邊上的倉儲網裏。因為文昌市離木島太遠,來回不便,木島居民就在岸邊拉了張大網,每次漁船作業歸來,他們就將價錢貴的魚蝦放養在網裏,積攢數量多了就開船到文昌市賣掉。賣不出價錢的則自己吃掉。這段時間他們的運氣比較好,捕到了上百斤石斑魚,看得石百堂樂嗬嗬的。但石龍夫婦卻愁了,明天去市場上,能收得到錢嗎?
石大海從屋裏走了出來,看著網裏這麽多活蹦亂跳的大肥魚也是欣喜不已,見一旁的石龍皺著眉頭就笑道:“阿龍兄弟,咱們幹什麽非要賣那一家,市裏麵就沒其他人收嗎?”
“唉,其它公司都要看你有沒有捕撈證,沒有捕撈證那就是非法捕撈作業,被查到會罰款的。但曹大華的公司沒這規矩。”石龍黯著臉說道,“我們石家祖上在木島上捕了一百多年的魚,從來就沒什麽捕撈證。”
石大海怕他去了又要挨打,心想多一個人去照應要好一點,就拍了拍石龍肩膀說道:“明天賣魚,我也跟你們一起去吧,正好去市裏見識見識。”
旁邊的石秀一聽,趕緊披散著頭發湊過來嚷道,“我也要去,那個發夾都斷了快兩個月了,我要買個新的。”
“秀秀!”石清把手裏的網兜一放,板著臉說道,“你跟著去了,山山誰來照應啊?”
看到石秀無奈地撅著嘴不說話了,石大海嗬嗬一笑,說道:“沒事,我去市裏幫你挑兩隻好看的。”
暴風雨來得猛,去得也急,木島又恢複了恬靜溫馨。木島上漁民的晚飯吃得很早,晚霞尚在海平麵上,眾村民就上床歇息了。以前吃過晚飯,大夥還關起門來湊在一起玩一會兒撲克牌,但現在島上的蠟燭已經用得差不多了,也沒多餘的錢來買,所以還是趁早睡覺吧。
沙灘上,石秀坐在光著膀子的石大海身邊,癡癡地看著漸漸消失的晚霞,不說一句話。
石大海轉過頭看了看石秀,隻見一頭黝黑的長發在海風的吹拂下散亂飄蕩,便輕聲說道,“秀秀,我會記得把發夾帶回來的。”
石秀微微側臉輕張了下嘴唇,似乎想說什麽,卻又隨即低下頭,半晌才摞了摞頭發,低聲問道:“大海哥,明天你去了市裏,真的還會回來嗎?”
“為什麽不回來?我還能去哪兒呢?”
“村裏很多人出去後,就再也沒回來過,怕這裏苦,想過城裏的生活。”
“放心吧,秀秀,我一定會回來的,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呐。”石大海沉穩的大手撫在石秀柔弱的肩上肯定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