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陰魂不散的宋老板

王一凡懷裏抱著那張大到可以掄起來打人的銀行支票,快步走回了平安酒店。

一進門他就情不自,禁像個中了五百萬的孩子似的大聲喊著:“我回來了。”

卻見王勇和老魯像兩隻鬥敗的蛐蛐,蹲坐在服務台前的凳子上,嘴裏抽著個煙屁股,空氣中煙霧繚繞,地麵上堆滿了一地的煙頭。

王一凡把那張大支票交給一邊的嬌嬌,一臉疑惑地問:“又咋的了?全都讓人給煮了?”

王勇將手裏那根煙頭狠狠丟到地上,從懷裏掏出那份分包合同,對王一凡說:“這個土方工程做不了了……。”

一旁的老魯接過來說:“我就知道那什麽強哥不是個好東西,還給我們留了這一手,早知道那天我就直接卸他一條胳膊了……”

王一凡一聽就更加疑惑了,他大聲地問:“到底怎麽了?”

王勇拿著這個合同給他解釋,原來雖然這個合同上寫明了是由他們這個分包方,從強哥手裏負責承接土方工程,但王勇拿了這一紙合同去找了工程甲方,才知道這個事情另有蹊蹺。

人家根本就不認這個分包合同,因為強哥本身也是分包方,也是從總包方的總包工程裏拿活的。而這個工程隻能分包一次,不能分包出去以後分兩次!

說到底,工程甲方就是隻認總包方,不認他王勇。而總包方也不願意在工程移交單上簽字,更不讓王勇的隊伍來做這個土方工程,這明顯是強哥早就設好的套,當日在洗浴中心他看似害怕萬分但卻還是埋下了這個後手,明知這個再分包合同不會被甲方認可,卻還是裝作極不情願的樣子簽了這個合同。

事後再勾結總包方狠狠地放了王一凡他們這個大鴿子。

看起來今天出現眼前的這個結果,當天晚上他就已經預料到了。

可是現在強哥也一聲不響地躲了起來,老魯和王勇帶著人找了他幾圈也沒找到,他裝熊裝慫地躲到暗處,倒真讓人一點辦法都使不出來了。

王一凡托著下巴沉吟了半響,問王勇:“這個市政工程的總包方是誰?”

老魯撓了撓頭說:“要是別人也還算了,偏偏這個家夥和我們有過節……”

“不會是他把?”王一凡腦海裏閃出一個胖墩墩的肉球來。

“就是那個開始想勾結馬院長強行賣掉孤兒院的那個宋老板啊!”老魯拍著大腿提醒他。

“好吧,新帳舊賬一起算,我倒要看看這位宋老板是不是真就那麽陰魂不散了。”王一凡冷冷地說。

“好,大哥你就說吧,這次下他哪一塊?”老魯一起身,就要在店裏找些趁手的家夥。

“這次你不用去,我親自去會會那個宋老板。”王一凡心裏已自有了主意。

……

富麗堂皇、裝修奢華的五星級威斯丁大酒店豪華大包裏,宋老板端著一杯色紅如血的紅酒,站在中間擺著盎然春意山水盆景的大圓桌主位上,一臉討好地向著眼前的一位貴客敬著酒。

他一邊敬著酒一邊陪著笑:“這一次富麗華的別墅項目,就全等著錢行長您的大筆一揮了。沒有您批下來的貸款,隻怕老弟我就要帶著老婆兒子去喝西北風了。”

那被喚作錢行長的高瘦男人穩穩地坐在主位上沒有動彈,更沒有答話,而是輕巧地伸出筷子,在這滿滿一桌子菜中,夾了一塊最嫩的長江鰣魚魚臉肉,輕巧地塞到嘴裏滿滿地咀嚼著。

宋老板見錢行長沒有什麽明確的表態,心裏不禁有點著急。

“宋老板啊,這事有點難辦啊。國家最近對房地產項目抓得很嚴了,就連普通的安居房和保障房項目,貸款審批的步驟都麻煩得不得了。更別說你這打了政策擦邊球的別墅項目了。”

錢行長一邊打著官腔,一邊搖了搖頭,那神情就像是在處理一件絕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似的。

宋老板這下真急了,他頭上的汗珠如雨點般淌了下來。

“貸款下不來別說喝西北風了,搞不好連娘都要去打包好淘寶上賣了。”

看到錢行長看他那奇怪的神色,宋老板才發覺自己的失態。

他掏出一塊手帕一邊擦著,一邊故作抱怨地說:“這包廂裏的空調太差了,一點都不製冷。”

錢行長見宋老板那緊張的樣子,心想這抻他一抻、吊吊胃口的效果已經達到了,現在該收網了。再這麽搞下去,宋老板都得急得撞牆了,那他為兒子去國外留學的費用可就沒了著落了。

錢行長正要很有範兒地說那個“不過嘛”三個字,包廂的門卻正在這時打開了。

宋老板的注意力全在錢行長身上,一點也沒轉移到推開門的這個人身上。

他對著門口擺了擺手說:“我們這裏自己來就行了,沒叫你,你就不要進來,沒看這裏正談事兒麽?出去!”

沒想到推開門的那個人也不回話,竟然大刺刺就坐到了宋老板旁邊那張空著的位子上。

宋老板正要發作,卻突然看清了身邊這個突然闖進來的人,他一下子愣住了。

這個人真是一臉微笑看上去極度友善的年輕漢子子王一凡!

宋老板有點茫然了,眼前這個煞星究竟是怎麽知道自己在這裏,同時又厚著臉皮跑進來坐下的,他張著的嘴剛要罵,卻想起了王一凡那談笑間斬瓜切菜般的要命手段,還有他對麵坐著的救命菩薩錢行長,那句罵人的話竟硬是給他又生生吞了回去。

錢行長起初也被這個突然闖入的不速之客給吃了一驚,不過他畢竟是見慣大風大Lang的**湖了,一瞬間臉上的異樣神情就換成了一副鎮定自若的平靜淡然。

他笑著半站起身,指著眼前這個不請自來的中年人王一凡對宋老板問:“這位是?”

王一凡卻毫不客氣地站起來,握緊了錢行長伸出來的右手:“錢行長是吧?我是宋老板的合作夥伴,我姓王,你叫我小王就行了。”

錢行長被他那極度熱情的一握給搞呆了,他用那懷疑的眼神看了看宋老板,那意思是問這人到底是哪根蔥啊?

宋老板看了看王一凡,又看了看錢行長,閉上了眼想了想,終於睜開眼對錢行長介紹道:“他就是我的合作夥伴王一凡王總,看我和錢行長在這裏,特地過來敬酒的。”

錢行長這才坐下來笑著說:“我說老宋啊,這次吃飯我們談點私事,又不多喝,你怎麽還帶個陪酒的來了?”

但他那臉上的意思卻是我們私下談點事,講的話是少一個耳朵少一份麻煩,你倒好,還帶個人來,想留下人證是不?

宋老板又要急得擦汗了,不過這次王一凡卻主動替他擋起了架:“錢行長你誤會了,小弟這次來也是順路經過,看到錢行長和老宋在這裏,不能不來敬個酒、打個招呼啊,是不是,宋老板?”說完他就盯著一邊的宋老板看。

宋老板現在都恨不得立刻找個鐵鍬來挖個洞把他給埋了,不過在錢行長麵前他絕對不能失態,他一邊擦汗一邊說:“錢行長你千萬別介意,我這個兄弟人不錯,就是性子有點憨,北方人嘛,重視這個禮儀啥的,你說是吧,哈哈。”

為了緩和一下現場的緊張氣氛,他居然還強自笑了起來。

王一凡看著他那副變化多端的樣子,心說你不去好萊塢演劇情大片真是大材小用了。

王一凡笑著站起來說:“對對對,宋哥這話說的多,兄弟我就是來敬個酒的,敬好酒我這就走,宋哥你不送送小弟我麽?”

一邊竟強拉著宋老板出了包廂大門,錢行長似乎看出什麽來了,可他並沒有追出去。

出了包廂門,宋老板甩脫了王一凡的手,氣急敗壞地問:“你到底來幹什麽?孤兒院的賬我還沒和你算,你又跑這裏來發什麽瘋?”

王一凡從懷裏掏出那張分包合同,冷冷地說:“我是為這個來的。““哦,難怪,那天強子打電話說了這個事,沒想到那幾個外鄉人是你在背後撐腰的。”一出了包廂,宋老板那副大老板的神氣就又找回來了。

“我也沒想到宋老板這樣的大老板,居然也有資金跟不上趟,要來找銀行老總借錢的時候啊。”王一凡也毫不客氣地回了一句。

“你要幹什麽?”見王一凡好像對包廂裏發生的事情一門兒清,宋老板暗自有點急了。

“不幹什麽,隻希望宋老板能賞我們碗飯吃。”王一凡盯著宋老板的眼睛認真地說。

“門都沒有,你別以為能打還招了幾個小弟,就能來威脅我,你那一套我不吃。”宋老板色厲內茬地喊著。

“那好,我進去和錢行長說,宋老板就連白紙黑字的合同都不認,更別提口頭承諾替他兒子負責出國的費用了……”王一凡說完就要重進包廂。

見他居然要玩真的了,宋老板趕緊一把拉住了他“你是怎麽知道的?”

“嗬嗬。宋老板,不清楚狀況我能來這裏敬酒麽?你別擔心,這個工程我接下來了,該給的打點,該給的好處費和總包服務費我一個字兒也不少,強哥給多少,我就給多少,你好好掂量掂量吧。“王一凡一字一句地說著。

“我要就是不答應呢?”宋老板說著,用他那無比聚光的小眼死死地盯住王一凡,試圖用那股逼人的氣勢將眼前的王一凡壓倒,可是在王一凡同樣犀利的鋒刃般眼神回應下,他猶如鬥敗了的公雞一樣無力地敗下陣來。

“好吧,明天上我那個工程部去簽個字。”宋老板仔細考慮了一下,決定接受這個無法改變的事實。

“不用麻煩了,工程移交單我這都帶來了,你簽個字,然後蓋上你的法人章,至於公章,我明天帶去你的工程部補。”王一凡倒也不客氣,立刻就從口袋中掏出了那張早已準備好的工程移交單遞給宋老板。

宋老板接過工程移交單,手在懷裏猶猶豫豫地摸索著,可就是不掏出來。

“別裝了,我知道那個破章你跟個寶貝似的隨身帶著,誰也不借。“王一凡緊盯著宋老板,眼神裏閃現出一絲你不蓋章我立馬就要動狠的樣子。

宋老板隻得掏出章來蓋上,又在上麵簽了個字,交給眼前的王一凡。

王一凡接過那張單子,吐了口氣,像是完成了什麽心事似的,他將宋老板慢慢推到了剛才的包廂前,打開門,微笑著對還坐在裏麵不知所措的錢行長說:“宋老板,你就別客氣了,好好在裏麵陪錢行長聊天吧,我這就走,古德兒白了。”

說完把宋老板推進了包廂,自己笑著揣上那張簽好字蓋好章的工程移交單,轉身向外麵走去。

望著王一凡那瀟灑自如的背影,宋老板憤憤地掏出一個手機,低著頭劈裏啪啦在上麵一陣亂按,編了個消息給發了出去。

然後回頭又賠上了滿臉微笑,像條哈巴狗似的對包廂裏的錢行長說:“錢行長,我們剛才說到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