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剝皮刀出顯鋒芒

葉誌毅一把抓起刀,湊在眼前仔細端詳著:這把並不是剝皮刀!尋常的剝皮刀圓頭且反弧,而這把看外形則更似一把匕首,更明顯的是竟然還有護手孔!這分明是柄刺刀!

葉誌毅如獲至寶,神情十足像個緊抓住自己“寶貝兒”的公公,語氣急促的向宋端午說道:“小兄弟,你這刀我要了,你開個價吧!”

“不賣。”宋端午連頭都沒回,直接拒絕道。

“錢不是問題,價隨你開!”葉誌毅不顧宋端午的堅決,繼續說道。

宋端午心中劃過一絲不悅,終於忍不住回頭瞪了葉誌毅一眼,可發現葉誌毅臉上既真切又誠懇,一副絲毫做不得假的表情時,宋端午不禁哭笑不得,隨即開口歎道:

“這位先生,您可知道這一行皆有一行的規矩。就像擺卦的不能賣了幌子,窯子不能丟了**一樣。您別見怪,我這話糙可理不糙。咱先不說東西要不要緊,主要是不能壞了規矩砸了飯碗不是?!再說我這刀是家裏傳下來的東西,真的不賣!”

葉誌毅被宋端午一頓軟釘子話駁得無言,臉上終於掛不住麵子,重重的冷哼了一聲,陰陽怪氣的說:

“這世上還有錢買不來的東西?我還真就不信了!再說了,你這違法私藏管製刀具,被捅了出去保不齊就是一個沒收拘留的下場??????”說罷便自顧自的拿在手中反複把玩。

葉誌毅這夾槍帶棒的話要是對別人說估計有效果,可這偏偏是對宋端午說的。宋端午本就是一個吃軟不吃硬的主兒,碰到葉誌毅這樣的人他也再懶得說廢話,便像給他一點顏色,一來對方一而再再而三的觸了自己的底線,再者也給葉誌毅這什麽都拿錢出來說事兒的家夥開開眼!

隻見宋端午突然向前跨了一步,左手猛的抓住了葉誌毅拿刀的手腕,用力一捏並往外側一扭,趁葉誌毅露出空當的時候右手馬上跟上,托住他的肘部使勁的向上一抬,葉誌毅便吃痛不過刀就從手中滑落,宋端午眼疾手快,左手撒開葉誌毅的手腕一把抓住掉下來的刀,右肩順勢猛撞葉誌毅的胸口將其撞出了三四步,然後站定,眼睛死死盯著對方,神色漠然。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仿佛就在電光火石的一刹那,任在場的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尤其是牛春花壓根兒就想不到,平時累得跟條狗似地也不敢叫喚一聲的宋端午,也有這麽尿性的時候!而當事人葉誌毅則也是一副茫然的樣子。

“嘖嘖,好漂亮的擒腕奪刃!想不到堂堂的葉大少也有走眼吃癟的時候!”

一個聲音突兀的響起,卻是那個從一進門便未曾高聲的女子所說。宋端午循聲望去,女子刻意的裝扮雖掩蓋了自己大半的容顏,可聲音卻宛若天籟。

葉誌毅是誰?紈絝,大紈絝!

皇城根兒下出生長大的,從小住的是紅牆內,吃的是特供米,穿的是將校呢!雖然扛著三顆金星的爺爺過世後他少了很多依仗,可家裏那幾個級別最低也是“二毛四”的叔叔伯伯們卻也不是吃素的。

要說他葉誌毅跺跺腳北京城震三震實屬誇張,但能讓一大幫子人夾緊屁眼兒小心伺候著卻太平常不過。平時跋扈慣了的他怎麽著都想不到,在這窮鄉僻壤的鬼地方竟有人敢觸他的黴頭?!

“呸,大意了!他姥姥的沒想到這小子還是個硬茬子!”葉誌毅紅著臉皮,吐了口吐沫狠聲答道。

回身後葉誌毅站好,衝宋端午挑釁式的勾了勾手指,擺了個架子。

正宗的形意拳起手式!

宋端午心裏登時一片冰涼!當他看到葉誌毅的架子的時候就知道了,練形意拳如果沒個十好幾年的火候,壓根兒就站不出那樣氣勢的三體樁!

宋端午可算知道了剛才撞葉誌毅的時候怎麽感覺像是撞樹上了一樣!他心中暗道這次十有得栽了。不過宋端午心裏打怵歸打怵,可表麵功夫還是要做到位的,他強壓下一腦袋的雞皮疙瘩也起了個散手的架子。

其實這對陣的雙方心裏都有點子算盤。葉誌毅是剛才被宋端午碰巧使出來的那一招給小小震撼了一把,再加上腦袋被“先聲奪人”的思想左右了下,於是態度竟對這場陣仗變得非常鄭重了起來!之所以葉誌毅這麽認真,一是出於能遇到平分秋色的對手的重視。

另外更重要的一點則是怕再輸了折了麵子,受不受傷倒是其次,主要是如果在這名叫項虞的女人麵前,丟了自己保持了十好幾年的‘大院中青輩中無敵手’的名號後,自己恐怕就再也無法得到她的青睞了。

宋端午的感受並不比葉誌毅好到哪去。

無論身高、體型和功力來講,他和葉誌毅的差距可不是一星半星那麽簡單,雖說小的時候跟家裏一位神秘莫測的老頭子紮過一段時日的功底,但那都是些走樁、紮步、呼吸之類的基礎,可招式上卻都是這幾年在街頭巷尾打野架中總結出來的‘野路子’。半路出家的對上人家科班出身的,自然高下立判。

宋端午倒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不在乎什麽麵子問題,他一個市井小民也談不上有什麽麵子,他所擔心的是一會兒動起手來怎樣能受傷輕一點,和事兒後如何在扳回一場!

他這個在社會最底層摸爬滾打了二十來年的邊境小刁民,從來不信奉什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之類的屁話,講究的就是‘狗咬我一口,我要狗兩口。有仇現在必報,有恩日後再報’的一股子草莽理論。

春喜飯館的氣氛頓時劍拔弩張,安靜非常。唯一的聲音便是老板娘牛春花嘴裏不斷嗑瓜子的“嘎巴”聲,牛春花瞪著小三角眼兒左瞧瞧宋端午右看看葉誌毅,也許是她突然覺得身為老板娘這二人竟不把自己放在眼裏著實可恨,而左邊是自己人右邊是‘衣食父母’誰都得罪不得,索性閑著也是閑著,就當做看一場好戲,便唯恐不亂的說;

“兩位大俠!在這動手?可以!可先說好了誰輸了誰可得賠桌椅錢!另外宋端午,你小子要是贏了,老娘我從這個月開始,每月多給你漲二百塊工錢!”說罷吐出口中的半片兒瓜子皮。

宋端午聽了差點沒吐血,要不是牛春花長的太過寒磣身材太過油膩,他恨不得立馬就把牛春花拖到後院的柴草垛上,狠狠XXOO一番以泄心頭之憤!

不過即使是牛春花長的不難看,宋端午也不敢把她怎麽樣。

因為王喜這個老實到木訥的男人,雖終日被老婆百般蹂躪而不敢吭一聲,可並不代表別人也一樣的享有“特權”。

宋端午之所以會這樣想,是因為每次看到王喜站在肉案前那一刀刀的手起刀落的幹脆,再聽著在案上呻吟的骨頭迸裂聲,他打後背都發冷!生怕不小心做錯事被牛春花“一樹梨花壓海棠”後來個先奸後殺,再交由王喜做成“黃牛肉包子餡兒”給賣了!

“胡鬧!”

一聲斷喝,一下震桌,那位老者終於開口,不怒自威!

牛春花這下總算見識到了什麽叫‘虎軀一震,王霸之氣勃發’了,隻見葉誌毅悻悻然的回到桌前坐下,氣鼓鼓的瞪著宋端午後,她才趕緊吐掉剛才嚇得差點吸進氣管的瓜子皮,心裏琢磨那聲“胡鬧”到底是在說誰?思索無果之後隻得靜觀其變。

那老者衝著還在發愣的宋端午笑笑,招手示意到他跟前坐下,柔聲說道:

“小夥子,誌毅他脾氣耿直,你別見怪。我看你這刀好像有些來曆,湊巧老頭子我和這樣的刀也有幾分緣分。方才聽你說是家傳的,更否跟我老頭子聊聊?”

宋端午局促了,他本就吃軟不吃硬啊!要是來硬的他還不怕,可跟他來這種軟綿綿的他可就無以應對了,見老者如此客氣,宋端午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那老者見宋端午吱吱嗚嗚的,誤解是宋端午不想說,便故意歎道:

“哎,既然有忌諱也就罷了,權當老頭子我無緣得知啊!”

這是‘請君入甕’的老把戲了,可偏偏宋端午還就上套了。

“老先生,你誤會了,這刀是俺家老爺子傳下來的。”

宋端午說完這一句後看了看那老者,直到老者露出恍然大悟似地表情後,便繼續往下說:

“這本就是一柄刺刀,是俺家老爺子繳獲的戰利品。那年從朝鮮戰場上重傷抬下來的時候,手裏緊緊攥著的就是它了。全家都知道這是他頂寶貝的東西,除了他自己誰也不讓碰,是要一輩子不離不棄的東西。小的時候發現爺爺總對它一個人自言自語,我不解,於是就拽著他左邊空蕩蕩的袖管問是為何?可老爺子每次都很傷感的說這刀當年不僅要了自己的一個胳膊,也要了最要好的戰友的命,他總說這刀裏住的是捐軀的英烈和自己的曾經,每次握著它的時候就像當年的戰友又回到了自己的身邊一樣,跟它說話一是怕住在裏麵的兄弟悶著,另外就是時刻提醒自己不忘曾經拚命的歲月和一起浴血的兄弟情??????”

老者聽後使勁抹了抹泛紅的眼睛,許久情緒才平複過來,像是回憶起了陳年往事,他歎了口氣,沉聲說道:

“小夥子,你爺爺還好嗎?”

宋端午鼻子也是一陣的發酸,偏過身用手一指窗外西南邊不遠的山丘,道:

“八歲那年,老爺子就躺在那了,我媽守了他十二年,我守了他十五年,昨天就是忌日,我想,他這段時間算是不寂寞了吧。”宋端午頓了頓,清了清哽咽的嗓子,接著說:“老爺子臨了的時候隻有我在,他隻是反複念叨一句話‘生未放竭活寇血,死必斬盡鬼酋顱’。當時我還小,不懂什麽意思,現在長大了,還是不太能體會到他的心境。看得出來老先生您怕是也經曆過那場戰爭的人,所以就說給您聽聽。”

“生未放竭活寇血,死必斬盡鬼酋顱。生未放竭???死必斬盡???生???死???”

那老者像是中邪一般喃喃念了幾遍,突然猛地抽幹了桌上的兩杯酒,啞著嗓子對宋端午說:

“這第一杯,我得敬你爺爺豪邁的這兩句話!這第二杯,我得敬小夥子你這苦守寒陵十五年!這第三杯???我敬我的兄弟!”說完便把第三杯酒恭敬的灑在了地上。

那老者不待宋端午答話,便拿出紙筆留下一個姓名和電話號碼,轉手交給了宋端午。

“小夥子,我出來一趟能遇到你,不虛此行!以後你若是有什麽難處了,如果看得起我這把老骨頭,隻管打給我!”

說完“謔”地站起了身,轉身朝那柄刺刀一個標準的軍禮,紅著眼睛領著葉誌毅和那個名叫項虞的女子匆然離去。

宋端午拿著著電話號碼,看著窗外那輛掛著北K1車牌的三菱帕傑羅消失在遠處,良久無語。這時他忽然覺得有一股熱流拂過肩膀,回頭一望才知道是老板娘牛春花的手,他看著牛春花那關切的眼神,心中不禁一暖!

“三貓!別傷心了,你一定要振作啊!另在,你剛才放跑的那桌客人,還沒結賬呢!就從你工資裏扣吧!”牛春花溫柔的在宋端午耳畔說完,便扭著大屁股端著還未動過的菜,消失在後廚中。

宋端午緊緊攥著手中的電話號碼,呆若木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