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異度空間
世間最痛苦的事就是借來了東風，卻發現燒了自己的船——作者：章前句
“你確定要施展獻祭嗎？”第二天一早，當達利元得悉林笑等人的決定時，不由瞪大了眼。
“嗯，迫不得已的情況下，也隻能如此了。”林笑肯定地點頭道。
“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們就真的隻有一方才能活著出來了。”達利元皺眉提醒著林笑此事的嚴重性。
“就算不用獻祭，我們也隻有一方才能活下來吧？”林笑拍了拍達利元的肩膀，笑著說道。
這時，就連早已心如磐石的達利元，都不禁開始思量起這幾個少年被自己這樣一步步推上絕路，以後自己還能否對良心有個交待呢？
隻是，這樣的考慮未免來得太遲了一些，萬事俱備隻欠東風，箭在弦上已不得不發。伴隨著自昨日深夜便在雅利安族眾人心頭跟著響起的“砰砰”心跳，眾人終於開始向噬靈蝶所在的洞窟進發了。
當林笑等人到達目的地時，達利元覺得自己的心髒似乎隨時有可能會從胸腔中衝出來般，跳動的異常劇烈。這種感覺分明就是噬靈蝶已經亟不可待地想要破蛹而出了，或許連它也感受到了今日將會是決定生死，最為關鍵的一天吧。
來到洞窟內的祭壇邊，林笑第一次用心打量起眼前的蝶蛹來。整個蝶蛹高有三、四丈，需七八個人才能將之合圍抱住，暗紅色的球形表麵，附著一根根凸起的管狀脈絡，在蝶蛹往複的蠕動中跟著不停地擴張、收縮。總的來說，這個東西根本就不像個正常的蝶蛹，反而更像是顆巨大的心髒。
林笑等五人在蝶蛹四周盤膝坐下後，達利元便在祭壇周圍開啟了機關，以便自己隨時發動獻祭。這種咒術他還是從前任族長那裏學來的，本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有機會去用，沒想到卻有可能在今天發揮出作用來。
用眼神向林笑示意自己已經準備好了，達利元立刻退出了祭壇範圍，讓程依依開始發動五星攝魂陣。就在這時，噬靈蝶的蝶蛹“砰”的一聲，急劇膨脹，又劇烈收縮，發出巨響的同時竟震得周圍空氣跟著一陣抖動。
“快，噬靈蝶要出來了！”達利元見此情景，不由大急道。此時，他也跟其他雅利安人一樣，滿臉通紅，全身的血液像是沸騰了一般，燒得身上難受不已。
“五星歸位，魂攝於一！”眼見如此，程依依不待林笑吩咐，一聲大喝便終於開啟了五星攝魂大陣，將之運轉起來。
“嗡”的一聲，隨著大陣的開啟，五道豪光分別從分坐五角的林笑等人身上發出，與蝶蛹頂上一點交匯，形成一麵光華閃耀的大網，將蝶蛹與外界完全隔離。
這種隔離不僅是身體方麵的，更是精神上的。果然，此舉一出，達利元等人立刻感覺身上一輕，那股無形的壓力頓時消失，讓他們的行動又自如了起來。
而這時的林笑，也仿佛是神遊物外，一絲靈智跟著那道豪光與其他四人緊密聯合在一處，醞釀片刻之後，便“啪”的一聲，借由空中交匯的那點，打入到了噬靈蝶蝶蛹之中。
旋即，林笑的腦海中便陷入了一片空白，仿佛是處於混沌初開，懵懂不知的歲月，把握不到自己的存在，隻有一陣陣天旋地轉般的眩暈。不知過了多久，這片空白才漸漸清晰，顯出李傲行等人的身影來，隻是這些身影俱是朦朦朧朧，籠罩在一層白霧之中似幻似真，完全體會不到虛實。
“大家聽我說，現在我們以靈魂之力侵入了噬靈蝶的精神世界，接下來就要去切斷它與雅利安族間的聯係了。”虛幻中，那條看似程依依的影像突然“出聲”說道，讓林笑明白了此時自己的狀況。
“我們要怎麽做？”林笑的腦海中傳過去一個疑問。
“具體的操作由我來，你們隻需記得無論遇到什麽壓力，絕不能有後退、放棄的心思，否則我們五人就會出現破綻，被噬靈蝶趁機吞噬的。”程依依的警告在四人的腦海中同時響起，也讓他們的心情跟著緊張了幾分。
接著，五人就在程依依的帶領下向那片白茫茫的“雲海”深處進發，幾人的身影之間像是有一根無形的鎖鏈相連，讓他們無論快慢都保持著同樣的節奏，真正形成了一體般的存在。
“看，那股灰色氣旋就是與雅利安人糾纏了五十餘年的詛咒之力，隻有擊破它，才能真正切斷他們之間的聯係。”飛行了片刻功夫，程依依便指著出現在眾人眼前的神秘事物介紹道。
“好驚人的威壓！”沒等林笑等人飛到跟前，那股灰色氣旋散發出的氣勢就讓他們感受到了窒息般的壓力。
“的確，如果不是我們五人連成一體，恐怕連靠近它都辦不到呢。”程依依對著驚訝的眾人說道。
接著，就見程依依領著幾人將那股貫穿上下，望不到盡頭的氣旋圍住，嘴裏不住地念動著一些晦澀難明的玄妙音節，引得整個空間跟著震動起來。
“五星齊聚，攝魂引魄，封！”隨著最後這個封字的響起，林笑等人組成的環狀之間形成了一片半透明的光膜，唰的一下就將灰色氣旋從中而斷，使首位兩部無法再連通起來。
“成了！”程依依心中發出的喜悅立刻就讓另外四人感同身受，也讓他們知道第一步總算是順利完成了。
的確，作為程家世代相傳的秘陣之一，五星攝魂陣絕對算得上是威力驚人。且不說這種擾亂精神紋路的大能，光是將眾人的靈魂抽出，得以進入到噬靈蝶的體內，就已經足夠駭人聽聞了。隻是，光這樣還不夠，眾人必須撐過即將到來的噬靈蝶的怒火才行。
果然，這種強行切斷靈魂聯係的做法，很快便招致了不尋常的反應。先是眾人身旁所有的霧氣像是收到命令般，一掃而空，緊接著在一片寂靜難耐，空白到無法忍受的空間內，突然出現了一個巨型的紅色蝶影，揮舞著遮天蔽日般的翅膀，無聲無息地盯著林笑等人。
怎麽形容這種目光呢，林笑感覺那就像是兩口黑色無底的漩渦，充滿了垂涎欲滴的渴望，甚至於暴虐、憤怒、瘋狂等等負麵的情緒，似乎已經迫不及待地要將自己整個靈魂吞噬進去。
“小心，我們現在還隻是暫時封住了噬靈蝶與雅利安族間的靈魂聯係，如果接下來不能撐過噬靈蝶的反擊，那我們不僅將前功盡棄，就連性命都會難以保住了。”看著意料中的蝶影出現，程依依仍能不慌不亂地提醒眾人道。
“我們該怎麽對付它？”林笑問出了大家最想知道的問題。畢竟此處是精神空間，彼此都是不存在實體的，就算是決一死戰也總該有個方法才是啊。
“據我所知，靈魂層麵的交戰都是用一種類似於能量風暴的東西進行搏殺，雖然見不著血，但我們的神經還是能夠感覺到痛楚的。”程依依回答道。
“你知道如何施展能量風暴嗎？”林笑忍不住再次問道。
“嗯，我知道，不過以我們的實力恐怕根本施展不了幾次，所以還是留些力氣認真防禦噬靈蝶的攻擊比較靠譜。”程依依繼續回答道。
在她看來，眾人既然已經將噬靈蝶的力量來源封住，那麽尚未完全成熟的噬靈蝶勢必會像人一樣走火入魔，陷入到自身的能量混亂中去。因此，程依依他們隻需在能量亂流的侵襲中堅持個一時三刻，噬靈蝶根本不需大家出手就會自我崩潰。
果然，噬靈蝶影並沒有讓林笑他們等待太久，便展開了自己的反擊。整個空間在它一雙巨翅的拍打下震蕩地越來越激烈，慢慢地，林笑就像其他人一樣感到了一股針刺般的清楚疼痛不知從何而來，完整而分明的反應在自己的腦海之中，帶來巨大的傷害。
“緊守心靈之門，絕不能退縮或放棄！”程依依的警告再次於眾人心中響起，隻是林笑等人已經無暇他顧，完全陷入了與能量風暴的糾纏之中。
此時，在祭壇之外的達利元等人，看到的又是完全不同的一番景象。林笑他們五人看似紋絲未動，實際上卻都已是大汗淋漓，麵容扭曲了。即使雅利安人沒有身臨其境般的體驗，也能從他們的反應裏看出蘊含其中的凶險。
“族長，要不要助他們一臂之力？”一旁的布達拉出聲詢問道。
“不，還沒到迫不得已的關頭呢，貿然行事隻會幫倒忙。”達利元搖搖頭道。
“這種心神交戰最是險惡，稍有不慎便會形神俱滅，我看也隻有他們這幾個小子才會有這樣的勇氣吧。”嘎烏也不由感慨道。
“初生牛犢不怕虎嘛，年輕的時候我們也很猛的！”布達拉撇撇嘴道。
“初生牛犢不怕虎？別逗了，林笑他們可不是光靠勇氣才答應這麽做的，這些小家夥的心就像是清澈的泉水，不含一絲雜質，又像是突然迸發的天火，熱情澎湃。因為，隻有這樣的心境，才會行出這樣的事來。”海雅臉上充滿敬意地說道，心中卻同樣在擔心著幾人能否全身而退。
其實，對於林笑等人的義舉，達利元才是最感激他們的人。隻是他這個老狐狸習慣了將感情掩藏在內心深處，所以對於海雅的話也隻是點點了頭，沒有再另外多說。
場外發生的這些對話，當然無法傳到林笑他們的耳朵中去。此時，在噬靈蝶的精神世界內，五人結成一團的身影正在苦苦地抵禦著越來越洶湧的能量風暴，咬牙切齒地硬捱著無邊無盡的痛楚。
這一刻，就連程依依也不明白為何噬靈蝶的能量風暴像是取之不竭般，催動了這麽長的時間還不見停息。按照道理來說，切斷能量源泉的噬靈蝶不僅不應這麽牛掰，情緒上也應該更顯狂躁才對，為何反倒如此冷靜呢？看著對麵那條異常淡定的虛影，程依依終於想到了唯一的可能性。
“不好，看來我們並沒有完全切斷它與雅利安人間的精神聯係，否則能量風暴早該停止了才是。”程依依恍然大悟道。
“那怎麽辦？現在還有補救的辦法嗎？”林笑連忙問道。
“你們在這等著，我再去灰色氣旋那裏找一找，問題肯定就出在那兒！”程依依篤定道。
“好，大家彼此精神相連，有情況的話你再通知我們吧。”林笑同意道。
隻不過，程依依一走，眾人承受的壓力也跟著陡增。在神經末梢傳來的陣陣劇烈刺痛中，林笑他們沒得選擇，隻能期盼著程依依盡快帶回好消息了。
再說程依依，獨自一人脫離大部隊後，她就迅速回到灰色氣旋的所在之地。五人形成的半透明光膜還在發揮著作用，斷成了兩截的灰色氣旋怎麽看都不像還在運作的樣子，問題到底出在哪兒呢？
這時，程依依眼中所看到的，其實也就是她精神中所感受到，因此這種景象同樣會投影到林笑等人的腦海之中，來幫助眾人一起為她做判定。
“依依，問題可能是出在冷山身上。”就在眾人俱是一籌莫展之際，林笑突然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我估計噬靈蝶肯定是在吞噬了冷山全部的靈魂之力後，借由他的靈魂痕跡，開辟了另外一條與雅利安人相連的靈魂通道。你們還記得那天冷山不顧一切地掙脫束縛，拚命一掌擊在蝶蛹上的情景嗎？恐怕這一切都是噬靈蝶暗中操控的。”林笑繼續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嗯，你的思路雖然非常天馬行空，但我不得不承認這應該是目前唯一的可能性了。”程依依畢竟對靈魂之力有所研究，聽了林笑這個門外漢的靠譜分析後，也不禁產生了強烈的認同感。
“那怎麽辦？難道我們就這樣束手待斃嗎？”方玉竹憤憤不平道。
“不，一定還有辦法找到那漏掉的一點。依依，我與冷山交過手，對他的氣息最為熟悉，你讓我好好感應一下吧。”林笑想了想，終於開口道。
“好，你來吧，在精神世界中，我們可以任意的交換位置，到達彼此的所在之處。”程依依說完，便迅速與林笑完成了轉換，直看得身旁周人嘖嘖稱奇。
“你們看，那股灰色氣旋中有一點青蒙蒙的亮光，我從那裏感受到了冷山的氣息。”隻稍稍感覺了一會兒的功夫，林笑便立即有所發現。
“嗯，我剛才將精神力探入查看，發現它是通向另一個空間，類似於入口般的存在。或許，這是噬靈蝶利用冷山的靈魂之力做成的特殊通道吧？”程依依也跟著感應了一番，立刻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那應該就是這個沒錯，沒想到噬靈蝶如此狡猾，竟然將它深藏在灰色氣旋的核心地帶。如果不是因為我熟悉冷山的緣故，恐怕一時半會兒根本就發現不了這處關鍵所在。”林笑暗自慶幸道。
“好，剩下的就交給我吧，我會想辦法將這個入口也封住。”程依依再度與林笑轉換身形後，便毫不猶豫地向那處光點飛去。
隻是，仿佛看透了眾人的意圖般，噬靈蝶影揮舞翅膀的力度又猛然增強，立刻就讓苦苦支持的林笑等人感到了難以承受的巨大壓力。
“族長，不好了，他們幾人的耳鼻都已滲出血跡，顯然是靈魂受創的緣故啊！”精神世界發生的事情直接影響到了林笑等人的外在表象，猛然增強的能量風暴已經對他們的身心造成不小的傷害。
“嗯，看來是時候了，布達拉，準備發動獻祭！”隨著達利元的一聲令下，圍在祭壇四周的數十名戰士立刻開始不停地忙碌起來，氣氛也一下子跟著驟然緊張了。
就在達利元等人準備不顧一切地啟動獻祭，走出這最後一步棋時，精神世界中的林笑也已經開始暗暗後悔了。他後悔的不是向雅利安族伸出援手的決定，而是自己事前的盲目樂觀，所導致的這一眼前危局。
千算萬算，林笑始終還是低估了噬靈蝶作為天生妖獸的非凡能力。它借著被雅利安人獻祭的冷山，開辟出第二條靈魂通道，不僅知悉了眾人的整個計劃，還順水推舟的挖了一個大坑等著他們來跳，如此心智隻能用可怕來形容。
隻是，現在也沒有時間再來感慨了，腦海深處傳來的陣陣劇痛已經讓林笑的神智開始模糊，就連眼前那幾條熟悉的人影都像是淡薄了許多，似乎一陣風就能隨時吹散般。
林笑不知道，他自己此時的影像在李傲行等人看來也是如此。漸漸淡薄的身形也代表著靈魂之力的枯萎，一旦它完全消散在這片精神世界中，那麽林笑他們本人也會跟著消無聲息地死去，甚至連一聲哀嚎都無法發出。
也是他們命不該絕，就在眾人不斷地滑向深淵，而程依依也同樣麵對著被噬靈蝶層層保護住的“第二入口”束手無策時，達利元的支援竟然恰逢其時的趕到了。
在一陣古韻滄桑的咒文聲中，神態莊重的達利元雙手高舉向天，將嘴巴裏的最後一個音節吐出。頃刻間，整個祭壇像是卷起了一團颶風，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尖嘯，空氣中仿佛有五道難以捉摸的黑影猛地衝向了盤坐在地的林笑等人，與他們融為一體。
就像是冥冥中自有注定，若是達利元觸發獻祭的時機再晚那麽一時半刻，恐怕林笑等人都已命喪黃泉，無法再醒轉過來。但命運的齒輪卻分毫不差地讓他們又躲過了一劫，同時也宣判了噬靈蝶的死刑，無可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