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別問我是誰
暮然回首夢裏時，尤記桃花映麵紅——作者：章前詩
石敢當的這一擊，絕對是把老婆本都賠進去了，但是剛才那一瞬間的猶豫已經釀成了大錯，布達拉澎湃的丹田之氣眼瞅著已無法抑製。
看台上的觀眾們隻聽耳邊一聲轟然巨響，布達拉所在的地方暴起一團旋風般的飛塵，伴隨著瞬間響起的一陣令人牙酸的咯吱之聲，體型再度漲大一倍有餘的布達拉終於晉入了而疊Lang的境界，啟動了火力全開模式。
可惜，還沒等完全舒展開筋骨的布達拉發出一聲舒服的呻吟，石敢當打出的天女散花牌無敵果蔬暗器團就已經逼近了眼前，完全隔斷了他上撲的路線。
“不好！”眼看著石敢當再次用這些難等大雅之堂的東西成功阻擋自己，布拉達不由暗叫糟糕。雖然，憑借他此刻的實力，隻消區區幾拳就可以解決這些小玩意兒帶來的威脅，但現在是分秒必爭的時刻，可能也就是這幾拳的功夫，沙漏裏的沙子就會完全流光了。
“巨靈拳！”來不及多想，布達拉使出了他目前能使出的最強一招。頓時，平地猶如刮起一股颶風，震得整個擂台都哢嚓作響，一股籠罩了半個擂台的恐怖氣勁裹著布達拉的拳頭，以極快的速度往前衝去，打向正欲逃竄的石敢當。
“已經來不及了。”這時，看台上的林笑卻正計算著二人間的距離以及沙漏流動的速度，如果將石敢當那最後一把暗器算進去的話，時間應該正好用完，布達拉是必輸無疑了。
如此看來，石敢當剛才那割他大腿肉般的付出也總算是值得的。林笑正這麽想著，場間的形勢卻再度發生了出人意料的變化。
本來應該趁機趕緊跑路的石敢當，竟然略一停頓，就緊追著自己打出的那最後一波暗器一起朝布達拉衝去。這下眾人就看不懂了，好好地竟然自己往對方的拳頭上撞，石敢當難道也秀逗了不成？
看不明白狀況的不僅是林笑等人，就連看台另一邊的達利元他們也像是在玩蹺蹺板似的，一顆懸空的心再度落下，有了腳踏實地的感覺。
“轟”的一聲，巨靈拳的拳風掃過，石敢當打出的一眾瓜果蔬菜毫無意外地被盡數掃落。看著緊隨它們之後撲來的石敢當，布達拉也明顯地愣了一下，之後便來不及多想，拳頭順勢砸在了石敢當的身上，把他像顆炮彈般打飛了出去。
“啪”的一聲脆響，久經磨難的脆留香牌青藤再也承受不了這股突如其來的壓力，順著石敢當飛遠的身形，從中而斷，將將趕在了沙漏流光之前的最後一刻。
“……”
這種完全逆轉了結局的變化顯然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直到石敢當飛出擂台之外，快要狼狽地與大地來個親密接觸時，回過神來的林笑才有了反應，唰的一下衝出，將口鼻滲血的石敢當穩穩地接在了懷裏。
“笑、笑兒哥，不好意思啊，沒、沒完成任務……”石敢當嘴裏頭吐著血沫，艱難地說道。
“說什麽呢你，任務已經完成得很好了！”林笑臉上的笑容有點僵，但是他不想讓石敢當看到自己哭喪著臉的模樣。
“敢胖子，有你的啊，差那麽毛毛一點兒就贏了，雖敗猶榮啊！”不遠處趕來的方玉竹更是興高采烈，沒有一絲沮喪的表情，拍打著石敢當的肩膀就差沒把他摟懷裏啃一口了。
“幹得好，最後功虧一簣雖然可惜了點兒，但是已經打出了咱們的氣勢。”楊萬裏也在一旁開腔讚許道，對於石敢當的這一戰，作為隊輔他真的是沒什麽話好講。無論是李傲行還是石敢當，能在這種情況下有如此出彩的發揮，楊萬裏隻能將一切都歸功於他們獨具的戰鬥天賦了。
“這是多麽可貴，又異常可怕的天賦啊。”長出一口氣，楊萬裏便和眾人一起將石敢當抬回了休息間。
“笑兒哥，敢當那個時候為什麽又自投羅網？”李傲行跟在眾人身後，見楊萬裏和方玉竹都沒注意這邊，突然開口問道。
雖然整個戰局他也是目不轉睛地觀看了整個過程，但最後那一瞬間發生的事情實在過於迅速、紛亂，若不是當時林笑眉頭一皺讓他瞧出了一點兒端倪，這會兒李傲行也不會問出口來了。
“我也不太清楚。”林笑頓了頓，又繼續說道：“我隻看見敢當像是伸手往前抓了一把，隨後便被布達拉的拳頭擊中身體，飛了出去。”
“抓了一把？”李傲行聽後不由更覺奇怪，“難道這雅利安族還有什麽鬼上身的把戲不成？”想到這，李傲行隻覺後頸發涼，再也不敢往下深究了。
“族長，您老人家目光如炬，可是瞧出了什麽名堂？”另一方的看台上，達利元身旁幾個幕僚正互相討論著。
“是啊族長，那個少年人明明就快要贏了，怎麽會犯那種低級的錯誤呢？”另一個尖嘴猴腮的老頭子也不解道。
“你們懂個屁，根本就不是他自己要撲過去的，而是布達拉的拳頭中產生了一股強大的吸力，拉扯著他不得不向前衝去，懂了嗎？”達利元眼珠子一轉，老神在在道。
“什麽？布達拉還有這一手？果然不愧是族長的侍衛隊長啊，身手當真是神鬼莫測……”旁邊的幕僚們自然是一陣誇讚，把剛剛還被眾人損到極致的布達拉立刻又捧上了人生的又一個高度。
“唉，真相不能說出來，免得打擊了自己的士氣。那個小子也的確夠蠢，到手的勝利不要，非要去撿那顆不起眼的‘石栗’。不對，難道其中還有什麽玄機不成？”達利元想著想著就想多了，一下子又掉進了自己的世界。
不管裏麵的奧秘到底是怎樣的，現在的事實就是大家一比一打了個平手，馬上就要進行第三場的較量了。
說來也好笑，這前兩場比試都是不按常理出牌，最後的結局可謂是讓人哭笑不得。第一場分明是海雅勝券在握，可他偏偏甘願認輸，將勝利拱手相讓。第二場又是石敢當掌握先機，豈料他也像是腦門被夾了一樣，愣是自己跳進了死地。
可以這麽說，這樣的比賽看多了，雅利安人的平均壽命絕對要大幅降低。
“第三場較量即將開始，首先由挑戰方派出選手上場！”
就在場下觀眾們議論紛紛，互相交流著驚嚇心得時，擂台上的裁判終於開始了第三場的比試。
不料，就在他話音剛落的時候，一條瘦高的人影已經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台上，看他一臉陰沉猥瑣的樣子，正乃方玉竹是也。
“玉竹啊，前兩場打成一比一，這第三場的重要性就無需多言了，你要謹記稍安勿躁，盡量發揮自己的長處。”回想起上場之前，楊萬裏對自己講的這番話，方玉竹不由意氣風發，信心滿滿。
前兩場大家都很拚命，無論是李傲行還是石敢當，在發揮出自己的全部實力後都取得了不錯的成績。方玉竹本身也是實力過硬，戰鬥經驗豐富的大哥級人物，今兒個走上這種風光場，豈能在兩個小弟眼前失了顏麵？
說來也是，方玉竹本就是五人中年齡最大的，混在“道”上的時間也最久。當然了，往日的風光無需多提，在遇上林笑這座大山並且吃足了啞巴虧後，他就已經大徹大悟，與不堪回首的往事徹底一刀兩斷，人生有了更高的追求。
對於林笑，他是真服，但是他自己又是永不肯認輸的那種人。所以，他這輩子至少到現在為止，還一直活在矛盾當中。
收回思緒，方玉竹開始將焦距對準眼前出現的這個雅利安人。
“我靠，怎麽還有點達利元返老還童了的感覺呢？”方玉竹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的確，對麵的這個黑大個不僅眉眼之間跟萬惡的達利元如出一轍，就連那邪惡猥瑣的目光都極其相似啊！
“臭小子，我就是達能，族長是我的親叔叔！”好不容易從達利元那兒征得出戰令的達能，噴著一嘴的吐沫星子，極為囂張道。
瞅他那模樣，好像一報出自己的名號，方玉竹就應該馬上撲過來捧著他的臭腳，自動懺悔加痛哭流涕才對。隻不過對於這種小痞子級別的打招呼方式，方玉竹根本就沒有理會的興趣，自己早就用爛了嘛。
“要打就打，少廢話。”方玉竹用一種看傻子般的眼神藐視著達能，壓根就不甩他。
“嘿，臭小子這麽急著尋死嗎？至少也該讓我知道你叫什麽，回頭寫墓誌銘的時候好有個抬頭啊。”別說，達能這張嘴不僅爛，還很毒呢。
“小爺我的名號不屑告訴你，咱們這場反正是把你打到趴下了為止，在那之前，別問我是誰。”方玉竹手心中青光一閃，兩根榆節鞭倏然而出，不再廢話地直抽達能的臭臉而去。
就在擂台上的二人在嘴仗中開始第三場的較量時，看台兩旁也正發生著一些不為人知的事情。
“族長，你怎麽同意讓達能上了，第三場應該還是嘎烏去比較保險吧。”布達拉結束了第二場比試後，便回到了達利元的身邊，一副聆聽教訓的乖巧模樣。
“嘎烏留待第四場，無論對上誰，我對他都是很有信心的。至於達能，有我交給他的東西，贏下這場應該也沒有問題，畢竟他本身也具有了二疊Lang的水準。”達利元擺擺手，毫不在意道。
其實，達利元的內心深處可不是這麽想的。本來按照他的打算，第二場贏下來後，是要派嘎烏打第三場，但第二場贏得如此驚心動魄、一波三折，不由又讓他改變了想法。嘎烏現在並非是百分百的保險，第三場若是再輸，後麵兩場的排兵布陣就會捉襟見肘，相當麻煩。
所以，達利元第三場派上了達能，畢竟雅利安族的高級戰士也不是青菜蘿卜，一擼就是一大筐，除了那麽幾個強力人士外，稍微靠譜點的一隻手就算得過來。因此，本著自家人的忠誠度最可靠的原則，達能便受到了達利元的青睞，掙得了這個出場露臉的機會。
在達利元看來，嘎烏的實力林笑等人最為了解，所以達能的對手肯定不會是林笑，他鐵定會保存實力跟嘎烏死磕才是。事實也證實了他的猜測，林笑沒有出現，出現的是方玉竹，達利元不怎麽了解的一個人。
有了前兩場的經驗，達利元當然不會看低方玉竹的實力，但他對達能還是很有信心的，因為那個“秘密武器”在關鍵時刻一定能發揮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黑心腸的達利元還在轉著這些歪腦筋，那廂邊的林笑卻絲毫沒有任何感應，繼續忙著自己手頭的事情。
“你連自己的命都不要，就為了這個？”將手中的黑青色石栗湊到自己的眼前，林笑左看右看也沒瞧出什麽玄機來。
“別看啦，它就是普通的石栗，沒什麽特別的地方。”石敢當瞧著林笑那副可笑的模樣，不由沒好氣地說道。
“那你還把它攥的這麽緊，分明就是有問題。”一旁的李傲行也看出了不對，正考慮著是否要嚴刑逼供一番。
“能有什麽問題啊，隻不過……隻不過是對我有些特殊意義罷了。”石敢當舒舒服服地躺在軟床上，倆眼望天，失神般地自語道。
“行了，你們還是讓他好好休息一下吧，誰的心裏沒有點自己的小秘密啊。”楊萬裏看見石敢當的模樣，連忙開口道。
“得，隊輔，那咱們一塊兒出去，你跟我們好好聊聊你的小秘密吧。”林笑大嘴一咧，就非常默契地跟李傲行一前一後把楊萬裏夾在中間，裹挾著出去談人生理想了。
至於床上的石敢當，此時也沒有理會他們，還在繼續想著自己心裏的……小秘密！
或許林笑他們不知道，當年在開辟東莫村的時候，有很大一部分族人都在莽山荒野中走散了。他們的命運或是被殘忍的野獸無情吞噬，或是在詭秘的叢林中銷聲匿跡，再也找尋不到蹤影。到最後，能順利歸隊的族人，可謂是寥寥無幾。
很有愛的是，石敢當就是這些幸運兒之一。但在獲救之前，他同樣經曆了普通人難以想象的磨難。那是一條掙紮著從死亡線上回轉的逃亡之路，沒有鳥語花香，親人們的溫暖擁抱，隻有無盡的漆黑夜晚，瑟瑟發抖的瘦弱身軀渴望著一口熱氣騰騰的飯菜。
很難想象，一個隻有五、六歲大的孩子是怎麽在崇山峻嶺，野獸環伺的絕境中生存的。或許石敢當有自然神的庇佑？或許他無意中走上了一條人獸罕至，卻異常安全的小道？這些都沒人知道，就連石敢當自己也已經模糊了那段記憶。、唯一能讓他回想起來的，就是有關於這顆石栗的事情，但其中的經過卻太過離奇，也讓石敢當至今都不太確定這一切是否真正的發生過。
那天，天色已晚，剛剛冒頭的月亮還沒來得及伸出腦袋，石敢當就因為過度的疲勞與饑餓倒在了山路上。等他醒來的時候，月亮已經升到了半空中，隻有不遠處的東極星還能與它遙相呼應，提醒著石敢當他還活著。
隻是，石敢當卻還是不敢相信，因為他的麵前不知何時升起了一堆篝火，一隻不大的獐子正架在火堆之上烤著，不時散發出一陣陣濃鬱的香氣。此刻，這股香氣對於石敢當來說絕對是致命的，所以他根本就不管是不是在夢裏，撲上去把獐子吃了再說。
一陣風卷殘雲，大快朵頤後，石敢當又發現了火堆之中的幾顆石栗。這種石栗質地堅硬，非要用大火猛燒一刻鍾的時間才會從中而裂，露出裏麵美味可口的果肉來。
盯著眼前的美味看到脖子都酸了，石敢當總算聽見了“啪、啪、啪”的幾聲炸響，石栗終於可以吃了。用小木棍將一顆顆石栗掏出，石敢當趁著熱乎勁連忙把它們一個接一個的敲開來，剔出裏麵的果肉，頓時吃得津津有味。
“你在幹什麽？”突然，一聲清脆的童音打亂了石敢當的進食節奏，害得他差點噎住。艱難地回過頭來，他才發現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穿著雪白衣服的小女娃，瞧著樣子應該跟自己差不多大小。不過石敢當本就是天生愛臉紅的人，更別說在荒山野嶺遇到這麽個小仙子一般的人物了。
“我，我是路過的。”麵對著小姑娘的叉腰質問，石敢當鬼使神差般地撒了謊。
“胡說，這些骨頭還冒著熱氣呢，還有這些石栗，肯定都是你偷吃的！”小女娃的年齡不大，眼睛倒是賊尖，說話間還搖頭晃腦，刻意學大人們的做派學得有模有樣。
“呃，我沒吃。”石敢當既然開頭扯了淡，當然還要一扯到底了。
“哼，這個等會兒再說，我問你，你叫什麽名字？”小女娃氣勢洶洶地問道。
“小、小石頭。”石敢當從記事起就知道自己是個孤兒，身旁的人都叫他小石頭。
“石頭？那你就是姓石咯，哎呀，這個名字真不好聽，石頭又臭又硬的，很不好。”小女娃搖搖頭，兩個衝天小辮也跟著一陣亂抖。
“你還是叫石敢當吧，我娘常跟我爹說，做個男人就應該敢作敢當，做過的事要負責任，你懂不懂？”小女娃想了一陣，突然煞有其事地說道，順便就將石敢當的大名給確定了下來。
“哦，好吧，我不懂。”石敢當老實地回答道。
“笨啊，就像剛才那樣，你吃了東西就要承認，這個就叫敢作敢當。以後你都要這樣，不然這個名字就白取了。”小女娃耐心地教育道。
“那這些東西怎麽辦？我都已經吃下去了，隻剩這最後一個石栗。”石敢當見事情敗露，隻得老實地承認了自己的罪行，把手心裏攥著的最後一顆石栗交了出來。
“哈哈，這些本來就是給你準備的啦。我娘說你是餓暈過去的，所以我才弄了這些好東西給你吃，你以後一定要想辦法報答我，因為我娘常跟我爹說，滴水之恩就要……就要什麽來著我忘了，反正就是要還給他很多水！”小女娃想了半天沒想起來，不由臉紅道。
“好吧，我以後報答你。”石敢當一臉老實相道。
“這就對了！還有……”小女娃臉上立馬笑開了花，不過沒等她把接下去的話說完，石敢當就聽見遠遠傳來一陣仙音神韻般的呼喊聲。
“婉兒，婉兒……”
石敢當剛想張嘴提醒，就見小女娃朝他扮了個鬼臉，跟著自己就眼前一黑，什麽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