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講不出再見
黑白無常的最大競爭對手是誰？是接生婆！——作者：章前句
隨著李傲行的飛起，與野豬王的倒下，這邊的戰局也終於告一段落。當方玉竹和石敢當扶起李傲行，看到他除了精神有些萎靡外，並無致命傷處，便放下了提到嗓子眼的心，一同轉向林笑那邊。
野豬王的死對於還在擺造型的嘯天狼來說，不亞於一記晴天霹靂，瞬間便將它那已經很受傷的心的再度劈地外焦裏嫩，碎成了渣滓。同時，也讓它徹底斷了自己的後路，將所有的精力投入到與林笑的驚天碰撞中來。
麵對著氣勢不降反升得嘯天狼，林笑沒有絲毫的動搖。剛才另兩個戰團發生的事情他可以說是曆曆在目,一方麵對於眾人的連番大捷，他欣喜異常；另一方麵，嘎烏和李傲行的情況也讓他不免有些憂心。
但是現在，他必須將這些情緒全部拋之腦後，因為此刻，身體的氣機已經到達巔峰，整個“勢”的凝聚已成，到了不得不發的境地。
“來吧，讓我看看這一式紮槍是否還會繼續帶來驚喜！”林笑手中一緊，平滑而又順暢無比地刺出了這決定勝負的一槍。
“破！”伴隨著這聲悠長嘹亮的呼喊，林笑的黑棘槍終於與嘯天狼的身形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在這個瞬間，方玉竹等人的眼中分明看到一種快到毫巔，達到一種極致時所導致的“慢”。時間像是停滯了，林笑與嘯天狼也像是靜止了，黑棘槍的前進速度仿佛是烏龜在爬，而嘯天狼的撲擊也猶如蝸牛蠕動般，一切都顯得那麽緩慢，那麽不可思議。
但事實上，這次碰撞的時間卻隻是刹那的功夫。一聲意料中的巨響後，人、獸倏然分開，各自落地，場間一下子又寂靜地像是什麽也沒有發生過。
“滴答、滴答……”
就在眾人愣神的時候，打破寂靜的這些許微弱聲音立刻就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那是順著林笑黑棘槍尖緩緩滴下血液，詭異的暗紅色，充滿陰鬱的味道。
“笑兒哥，你贏啦！”伴隨著石敢當的這聲歡呼，嘯天狼的身軀終於轟然倒地，給出了最好的回應。
“險勝而已。”捂著自己的腹部，林笑艱難地轉過身來，一臉苦澀地說道。
就在剛才擦身而過的瞬間，林笑的黑棘槍以一個難以置信的角度插入了嘯天狼的心髒。而嘯天狼的利爪也險之又險地劃過了林笑的肚皮，雖然沒有開膛破肚，但也著實割開了一條老長的口子，就這麽幾句話的功夫血已淌濕了衣襟。
“慘烈啊慘烈，這一仗下來，倒了一半多啊！”方玉竹一把扶住臉色有些發白的林笑，感慨著說道。
“嘿嘿，要不是剛才我用最後的念力催發了‘藍波衣甲’，嘯天狼的這一爪肯定要讓我再也站不起來了。”林笑麵有不舍地從懷中將已經殘破不堪的一件軟甲掏出，一臉慶幸道。
“別舍不得了，一件藍波衣甲換自己一條小命，這買賣不要太值哦。”方玉竹見林笑一副守財奴的模樣，不由沒好氣道。
“嗯，是這麽個理兒。對了，他們幾個怎麽樣？”林笑在石敢當的幫助下麻利地收拾了自己的傷口，忍不住關心一旁的李傲行等人道。
“小猴子問題不大，剛才那一撞讓他閉過氣去了，內腑許是也受了點輕傷，過會兒應該就能醒。至於嘎烏嘛，我就不太清楚了，一直都沒時間過去仔細看看呢。”方玉竹輕聲回答道。
“隊輔呢？怎麽沒見他的人啊？”林笑突然想到還少了一個人，可能這也是老被遺忘的楊萬裏注定的命運吧。
“別找了，我在這兒呢！”不遠處的大石後，楊萬裏笑著爬了出來，朝著林笑等人開心地招手道。
“隊輔找的地方不錯啊，角度好，視線又清晰，要是再有一杯清茶，他就圓滿啦！”林笑一歪脖子，撇嘴道。
“哈哈，他是大腿傷了，走不動。幸虧敢胖子眼尖才將他死命拉到那兒去，要是沒有石頭擋著，萬一也像那邊的嘎烏一樣被野豬王的流針刺中，那就真的是倒黴倒到家，欲哭也無淚咯。”方玉竹一指不遠處倒在地上的嘎烏，一臉同情加幸災樂禍道。
“好麽，那兩根鬃毛針紮的真夠準的啊。”林笑看了嘎烏的慘狀後也不由失聲笑了出來。
隻見直挺挺躺在地上的嘎烏，左右肩頭各插了一根野豬王的鬃毛，不僅左右對稱、恰到好處，還具備了一定的觀賞性呢。
“咳咳……你們不是以為我真的暈過去了吧。”突然，原本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嘎烏猛地挺身坐起，一把將身上的鬃毛針拔了出來。
“嘎烏大哥，看來你也沒啥問題啊，真是太可喜可賀了。”一見嘎烏的臉上陰雲密布，林笑等人忙踉蹌著湊到跟前，一團和氣道。
“就算沒被它們搞死，也差點被你們氣死！好了，趕緊將傷員包紮一下，我們的任務還沒完呢。”嘎烏活動了一下躺的有些發酸的四肢，眼睛看向仍在翻湧不停地湖心道。
林笑等人一看他的眼神就明白了，感情他還惦記著給雪花章接生的事兒呢。
“我說嘎烏大哥，接生這事好像我們就幫不上什麽忙了吧？”林笑皺眉道。
“誰說的，這跟人生孩子不是一個道理嘛？”嘎烏一臉淡定道。
“的確是一個道理，可也沒見過這麽大的啊！更何況就算是人生，我們也沒做過這種活計不是。”楊萬裏五官擠到一處，擺出一副苦相道。
“那怎麽辦？”看著湖中仍在嘶叫翻滾著的雪花章，嘎烏不由愣了。
雪花章這時露在水麵上的大腦袋還在做著表情痛苦狀，但是束手無策的眾人根本就是有心無力，不知從何幫起。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臨了還是嘎烏有勇氣，卷起袖子就要往湖裏鑽。
“得了吧你，別過去添亂了。”不料，躊躇許久的楊萬裏卻是一把拉住了嘎烏。
“這事還得讓林笑來試試，說不定會有幾分把握。”楊萬裏止住了嘎烏的話音，轉過臉來一本正經地對眾人說道。
“我？！”林笑看了看左右，見大家的目光都注視著自己，知道剛才的確沒有聽錯。
“隊輔，我下去了不一樣抓瞎嘛。”林笑一臉委屈道。
“廢話，誰讓你下去了，你忘了自己身上還有一樣寶貝嗎？”楊萬裏一指他的腦門，煞有其事道。
“寶貝？你不會是說馭獸仙枝吧？”林笑腦子轉得快，一下子就想到了這個。
“嗯，你大概不知道，馭獸仙枝也叫愈獸仙枝，本身就具有療傷的功效，尤其是對禽獸而言，更是效果顯著。”楊萬裏好好地給眾人上了一課。
“那還等什麽？趕快出手啊！”嘎烏一聽這話就急了，敢情林笑這家夥還藏著私呐！
“好吧，我盡量嚐試著激活它，隻是管不管用我就不保證了啊。”看著嘎烏那一臉猴急樣，林笑忙不迭的答應道。
隻是，剛才的一番劇戰早就將林笑的念力耗的七七八八，這會兒又哪能這麽快使喚起馭獸仙枝來呢。但時間不等人，眼看著雪花章的翻騰越來越劇烈，湖水中更是泛起許多帶血的泡沫，林笑便知道此時是一刻都不能多等了。
“救人一命，功德甚大，救獸一命，也自然是件好事。馭獸仙枝啊，你可千萬別讓我失望才行。”林笑嘴巴裏不停念叨著，將黑棘槍持在手上，把最後一點壓榨出來的念力也輸進了槍身之中，嚐試著與馭獸仙枝的溝通。
也不知是古神香芝這等天地靈物的氣息吸引，還是被麵前這頭一隻腳已經邁進妖獸行列的雪花章身上散發出的氣勢所驚動，林笑那一絲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念力，竟然迅速收到了回應。
很快，黑棘槍身便像燒紅了的鐵棍一樣，滾燙發熱起來，而槍身周圍也慢慢滲透出一股青蒙蒙的綠光，帶給在場的所有人一種寧靜祥和之感。
作為最直接的感受者，林笑當然能體驗到此次馭獸仙枝所散發出來的氣，與那日在東莫村門樓前和聖甲蟲王大戰時散發出的好戰之氣完全不同。這種氣是充滿了安寧心神，撫平痛苦般功效的舒緩之氣，在它的影響下，雪花章的躁動很快便慢慢平複了下來。
突然，黑棘槍上不受林笑控製的射出一道綠色柔光，“啪”的一下便打入了雪花章的體內，瞬間就在它的周身亮起一道淡淡的透明光膜。
此時，在充滿好奇的林笑看來，這圈光膜簡直就像是為雪花章專門準備的產房。在這個產房內，方才還因為難產或是其他一些因素而痛苦不堪的雪花章，竟然安靜地好像睡著了一般，微張的雙眼中，透出一股舒適與感激的神情。
就在眾人陶醉於眼前這一幕，感慨世界真奇妙之際，毫無預兆地，十幾頭隻有腦袋般大小的迷你雪花章突然從湖水中鑽了出來，步履蹣跚地爬到了小白同誌的腦門上。
“我靠，怪不得這麽費勁，一下子生這麽一窩，擱誰身上也受不了啊！”方玉竹看到這一幕，不由恍然大悟道。
“太好了，太好了，總算是生下來。”嘎烏此時激動地就像是他老婆生了一樣。
“好吧，我知道了，這馭獸仙枝以後就多了一個接生的功能，你們有困難就記得來找我吧。”林笑此刻也是喜不自勝，拍了拍眾人的肩膀，極為得意地笑道。
“哎呀，你們看，古神香芝竟然已經開到第八葉了！不，不對，是第九葉！足足九葉啊！”石敢當那充滿驚喜的吼聲突然想起，立刻喚醒了沉浸在喜悅當中的眾人，讓他們想起了此行的最初目的。
果然，在湖心的小島上，一片五光十色的彩帶環繞著的，就是剛剛綻放了第九片葉子的古神香芝。像是在為了慶賀雪花章順利產子般，古神香芝隨風搖曳的身形不斷散發出陣陣滲入靈魂深處的幽香，似在提醒眾人，它的誕生也是同樣的偉大。
“媽呀，九葉的古神香芝，近五千年來恐怕都是聞所未聞啊！”楊萬裏的下巴都差點挨到了地上。
“五千年前估計也夠嗆。”方玉竹擦了擦自己的眼睛，難以置信道。
就在眾人躍躍欲試，想去順手弄點好處之際，林笑卻製止了他們的衝動。
“別亂來，這裏是雪花章的地盤，它辛辛苦苦守了這麽久才盼到開花的這天，我們不要做這種混賬的事情。”
眾人一聽林笑這番話，不由都將心中的渴望按捺下來，場間頓時陷入一片沉默。
“這件事，是我對不起你們，不僅讓你們白忙一場，差點搭進了自己的小命，到頭來還要因為我的緣故眼睜睜看著寶物近在咫尺卻不可得。”嘎烏略顯嘶啞的聲音緩緩響起，顯然他此刻心中也很不好受。
其實，按照道理來說，寶物這種東西向來都是見者有份，能者據之。楊萬裏等人心中的渴望，此時並沒有可以指摘的地方，反倒是嘎烏這番話的確說出了眾人的心聲，也證明了他心裏的內疚。
“嘎烏大哥，雖然我們都不是什麽所謂的正人君子，也沒有絲毫超然物外的情懷，但我們懂得尊重朋友就是尊重自己的道理。今天我們不取寶，是因為寶物天下有的是，今日錯過了明日可以再去找，但朋友卻是唯一值得珍惜的，絕不容錯過。”林笑悄然上前，拍了拍嘎烏的肩膀，微笑著說道。
就是這樣一番話，突然讓嘎烏忽略了眼前這個少年與自己的年齡差距，忽略了雙方之前一直以來的對立關係，真正將他們納入自己的心中，成為一群類似於“夥伴”的特殊存在。
“謝謝你……”沉默半晌，這三個字終於從嘎烏嘴中說出，而林笑也在瞬間便感受到了蘊藏其間的真誠情誼。
看著在二人間迅速升溫的那種默契，方玉竹他們幾個也終於知道自己的選擇是沒有錯的。即使方才有過猶豫，有過後悔，但在這刻，他們知道收獲到的永遠比失去的大很多。
就在眾人圓滿解決了尷尬的困境，一同解脫之際，休息了片刻的小白終於有了下一步的行動。
盛開著的古神香芝必須馬上摘下，否則時效一過就會白忙一場，小白當然也懂得這點，所以它第一時間選擇將它們吞進肚子裏去。正所謂，看得著、摸得著的都還不是自己的，隻有吃下去了才真的是自己的。
看著小白將兩片古神香芝一口吞下，岸邊的眾人也跟著下意識地咽了一口口水，好像剛才吞下古神香芝的是他們自己一樣。這個德行當然不太好看，但接下來他們的德行就更誇張了。
“這，這個是要給我們的嗎？”望著小白那長長的觸角遞過來的另外七片芝葉，嘎烏不由張大了嘴巴，一臉失神道。
見小白非常善解人意地點了點自己的大頭，嘎烏這才在林笑等人充滿鼓勵與急不可耐地眼神催促下，顫抖著雙手接過了那七片散發著濃鬱香氣的無價之寶。
就在接過芝葉的瞬間，剛剛吞下了兩片古神香芝葉的小白，周身竟突然爆出一陣絢爛無比的光華，一時之間照的地底世界一片光亮，熒石的光芒被瞬間遮蓋，無奈地成了皎月旁的幾點繁星。
“小白終於邁出了最後一步，即將徹底進化為妖獸了。”望著自己眼前發生的劇變，嘎烏卻是一臉欣慰的喃喃自語道。直到這一刻，二十年前那一道傷口帶來的心魔才終於消散一空，令他有種重生般的喜悅。
“我要走了，去尋找更適合我修煉的地方，爭取能夠再進一步。”
突然，一道稍顯稚嫩的聲音在嘎烏的腦海中響起，給他帶來了又一次震撼。
“你，是小白吧？”明白妖獸的最大特點就是能夠與人類進行直接的交流，嘎烏卻仍有些不敢相信道。
“是的，我想謝謝你的幫助，還有你的這些朋友們，我很感激他們幫我順利生下這些孩子。古神香芝我隻需兩片葉子就夠了，剩下的就交給你們好好利用吧，我們這次相逢雖然很短暫，但是我很高興能有這樣的機會。”
“我也一樣，希望你接下來能一路走好，或許我們還會有再見的機會吧。”嘎烏沒想到離別會來的這麽快，這話說的不由有些傷感。
“但願如此，再見了，希望下次再見不會太遙遠。”
“再見了，小白，二十年前或許你會恨我，但是二十年後的今天，我相信你還是我最好的夥伴。”
“不，二十年前我沒有恨過你，而且不止是今天，我們永遠都是最好的夥伴……”
伴隨著這充滿感情的最後一句交談，小白帶著它的孩子慢慢沉入湖底，消失不見，隻留下仍在發呆的嘎烏還在默念著那句“我們永遠都是最好的夥伴”，久久不能釋懷。
“嘿，別發愣了，它已經走了。雖然不知道你們到底聊了些什麽，但該走的終究會走，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嘛。”林笑瞧了一眼嘎烏的表情，便輕聲勸解道。
“為什麽像你這樣的小毛頭都能明白的道理，我卻一直耿耿於懷呢？是啊，你說得對，該走的終究會走，留下的才更值得珍惜，我說的對嗎？”嘎烏嘴角翹起一個瀟灑的弧度，一臉寂寞如風的表情道。
“哈哈，不要玩深沉，對於這點我才是專家。但是我認同你的說法，眼前的才是最重要的！走吧，先想辦法弄醒小猴崽，再讓我們看看怎樣才能走出這個沒了出口的地洞。”林笑咧嘴一笑，瀟灑處比之嘎烏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看來，專家一詞，絕非虛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