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人有一個夢想
人若沒有夢想，和一條鹹魚有什麽分別？有，人有做夢的自由，鹹魚沒有！——作者：章前句
夜幕低垂，東溪口的一團篝火緩緩燃起，映出幾個少年的稚嫩臉龐。石敢當熟練的翻弄著手中的青斑魚，時不時的撒上點五顏六色的調料。雖然楊萬裏對這些不明物質很有些提心吊膽，但一陣陣誘人香味早讓他食指大動，迫不及待了。
興高采烈地接過林笑遞過來的魚串，吃下去的第一口就讓楊萬裏深深地愛上了石廚子，摟著石敢當的肩膀讚不絕口，大獻殷勤。
不顧林笑等人的鄙視目光，楊萬裏深情地對著石敢當這張長期飯票說道：“敢當啊，就憑你這手出神入化的燒烤術，東極大陸將來絕對有你一席之地！”
“隊輔，你真的這麽想麽？不過村長說做廚子沒前途……”石敢當苦著張臉道。
“切，那個老頭子懂個屁，這飲食文化在咱們東極大陸上絕對是源遠流長啊。”楊萬裏不動聲色地又從石敢當手中順走兩串烤肉，繼續說道：“遠的不說，就說同處西北地區的“一品堂”吧，號稱食武雙絕，堂中弟子無不精通各類菜肴的烹製之法。當然，飲食一道，究至極處，就不僅僅是簡單的滿足口腹之欲了。聽說一品堂的長老們，研製出了許多獨門秘製，不但口味絕佳，兼具強身健體、鍛念煉意之神效，比之尋常門派的丹丸草藥不知要強出多少呢。”
“這麽厲害？難道不會影響正常修煉嗎？”石敢當聽得兩眼放光道。
“當然不會！一品堂的實力在咱們西北地區可是能與淩霄宮一比高下的。他們的老祖宗“元味散人”就是以食入道，三百年前曾稱絕一時，風光無比啊。”楊萬裏一邊吃一邊信誓旦旦地說道。
“哈哈，這麽厲害？我從小就有個夢想，希望有一天能吃遍全天下的美味。以後如果有機會的話，我一定要去一品堂看看！”石敢當一臉憧憬道。
“夢想？”楊萬裏油光滿麵的臉上突然出現了些許意外的驚喜。
“敢胖子，你太沒出息了，在吃這方麵，其實沒必要太講究的。”方玉竹不以為然地插嘴道：“我們東莫村人，最重要的就是每天要休息好，不然哪有力氣天天出去打獵，跟惡獸們死扛。”
“我呸，你這叫坐著說話不腰疼。哪次咱們小組出動，不是靠我把你喂得飽飽的才有力氣幹活。難道一天睡足八個時辰的覺，就能不吃不喝光膀子上了不成？”石敢當不屑地反駁道。
“咳，這個……說的也有道理。不過休息也很重要啊，如果我的改良型“山豌睡袋”研製成功的話，就能附帶自帶按摩功能。你想想看，一邊睡覺一邊享受全身放鬆的舒適，那得有多美！隊輔，你說對不？”方玉竹說到最後，轉向楊萬裏求援道。
“帶按摩功能的山豌豆睡袋？！玉竹你不是逗我玩兒呢吧？”楊萬裏眼睛差點沒瞪出來。
“隊輔，他沒騙你，這小子一直沉迷於“如何睡的更舒適”這一課題，潛心研究了許久，對山豌豆的改造已近成功了。”林笑笑著打趣道。
“天才啊！”楊萬裏砸吧砸吧嘴，繼續說道：“如今大陸上最熱門的話題之一就是叢林生存學。因為每年都會有很多人去深山老林中尋找各種植物、野獸、或是寶藏古跡等，所以有效而又簡單的休息方式一直是很搶手的。”
“哈哈，我就說嘛，這本來就是很有價值的研究方向。”方玉竹聽了楊萬裏的話，不由略顯得意道。
“不過，這門學問博大精深，也沒聽說哪個門派裏有這樣的道統。所以，想要係統學習的話，有難道。”楊萬裏適時地潑了桶冷水。
“不是吧，敢胖子的吃食都有人專門研究的，為什麽我這個就沒有？”方玉竹心有不甘道。
“隊輔隻是說難度很大，又不是全無希望，放心吧，隊輔有辦法的。”林笑摸著下巴笑道，一頂高帽戴的楊萬裏很是受用。
“嘿嘿，小滑頭，還是你了解我。”楊萬裏不無得意地接著道：“雖說大陸上並沒有專門研究這個的門派，但十大獵魔組織中的“風語團”卻是這方麵的權威，而我身上正好有一本風語團的《團員生存手冊》，記載了許多這方麵的知識。”
“是嘛！隊輔，趕緊借我看看唄。”方玉竹眼冒星星道。
“沒問題，不過你一定要保管好，這可是隻限內部流通的秘本，我花了好大功夫才弄到手的。”楊萬裏從懷中摸出一扇書貝，頗有些肉疼的遞了過去。
眼看方玉竹樂嗬嗬地從楊萬裏那兒弄了本秘籍，一副如獲至寶的舒坦樣，其他人不幹了。雖說眾人不知道十大獵魔組織是個啥東西，風語團又是做什麽營生的，但好處絕不能讓竹竿方一個人得了！、“隊輔，我也有一個夢想！”李傲行率先發難道。
“哦？是啥夢想，說出來聽聽。”楊萬裏很是期待道。
“我想飛到九天之外去看看！”李傲行一臉憧憬道。
“不切實際，放棄吧。”楊萬裏挖了挖鼻孔，毫不猶豫道。
“啊？！”李傲行頓時傻了眼。
“隊輔，我想穿很多漂亮的衣服，有沒有這方麵的資料？”程依依臉色微紅，不好意思地問道。
“嗯，我看看啊……”楊萬裏撓了撓頭，在懷裏摸索了一陣，又掏出一扇書貝，遞給程依依道：“這本貌似差不多，你可以研究一下。”
程依依趕緊滿心歡喜地接了過來，一看書名：《最美麗的樹皮與獸皮》……
“隊輔，我呢，我呢，你好歹也要整本什麽菜譜給我啊。”石敢當生怕楊萬裏把他給忘了。
“放心，這本《食人部落一日遊》是我專門為你準備的。”楊萬裏陰笑著遞過去一扇書貝。
“隊，隊輔，我不吃人的……”石敢當顫悠悠地接過楊萬裏的書貝，結果上麵寫的是：《天下美食》。
“敢當，你應該學一學林笑的幽默感才行。”楊萬裏拍了拍僵掉的石敢當，開心地笑道。
“隊輔，我的夢想是飛……”李傲行還想說點什麽。
“別飛了，你還是先學學怎麽才能跑的更快吧。”楊萬裏打斷了眼紅耳熱的李傲行，扔了一本《潛行要訣》給他。
“你呢小家夥，想要點什麽？”打發完李傲行他們，楊萬裏突然看見站在一旁的林笑一直笑而不語，便出聲問道。
“嗯，我需要一本……殺戮之書！”林笑緩緩說道，眯成一條線的眼睛突然讓楊萬裏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夜風，吹的篝火劈啪作響。李傲行幾人似是沒發覺林笑和楊萬裏的異樣，正聚在一起，不斷運用念力在各自的書貝上劃著書符，一頁頁地翻看、討論著。
“隊輔，我的幽默感你還是沒學到家啊。”林笑突然打破沉默道，聽似輕鬆的語氣中，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意味。
“娘的，你這不叫幽默，叫冷暴力！”楊萬裏揮了揮手裏的肉串，抗議道。
“隊輔，我剛才可沒開玩笑，你最好能教我一些更快更有效率的殺術。”林笑不理會楊萬裏的不滿，摸著下巴笑道。
“你要的東西我可沒有，不過我知道去哪裏搞。隻是對方來頭很大，我很怕你連他們的大門都沒找到，就栽的莫名其妙。”楊萬裏找了根竹簽，一邊剔牙一邊繼續道：“不過我這裏有本《武器素材的五十四種搭配原理》，你應該會感興趣吧。”
“哦？這方麵老頭子倒是有教過一些，不過他腦袋裏的東西都很偏門，或許你這本書會幫上我的忙。”林笑開心道。
“唉，老頭子也是，平時都教了你們些什麽啊，弄的現在一個比一個怪。”楊萬裏一臉憤憤不平道。
“這方麵我可要為他說幾句好話，如果沒有他教給我們的這些東西，我們早就成叢林裏的一堆爛骨頭了。老頭子說過，除了生死，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既然如此，我們當然要把關係到生死的事情放在第一位。他們幾個，現在是不務正業。”林笑眯著眼笑道。
“恰恰相反，我倒覺得他們這才叫有追求的年輕人。至於你麽，嘿嘿……”楊萬裏不懷好意地低笑了兩聲，又指著李傲行他們繼續說道：“林笑，他們四個人，我覺得我多少都能觸摸到一點。但是你，卻像個影子，我摸不到的虛影。這種感覺很不好。”
“那是因為他們可以有夢想，但我不能有。”林笑看著楊萬裏，麵容漸漸嚴肅起來，繼續沉聲說道：“我很清楚自己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保護我們的村子，我們的族人。夢想？對我來說，毫無價值。”
“別傻了，你隻是個十二歲的少年。”楊萬裏嘴角抽搐道。
“隻是這樣嗎？”林笑沒有回答楊萬裏，他的心中卻在不斷地問著自己。
當自己手持黑棘槍，在叢林過著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殺戮生活時，他問過自己。當自己麵對東莫村的族人，那些臉上總是帶著和煦笑意的長輩，或是一臉純真的孩童們時，他也問自己。當年長的兄弟姐們們在野獸的爪牙下，一個個倒下，鮮血噴灑在自己臉上時，他又問著自己。
“當然不隻是這樣。”當林笑一遍又一遍地問著自己時，他的心中總會出現這樣的聲音。這個聲音會提醒他，族人們不能挨餓受凍，不能受傷流血，不能失去任何一個人。自己的力量還不夠，但為了阻止這一切，自己能夠犧牲所有。生命隻有一次，但值得守護的東西卻更彌足珍貴。
“至於夢想，是屬於他們的。”林笑望著李傲行等人，心中默默道。
第二天一早，楊萬裏就帶著眾人啟程，踏上了回村的道路。這一次野外拉練，他並沒有達到自己的目的，但意外的收獲顯然是很豐盛的。村長交給自己的，那個關於追夢人的任務，已經有了很好的開始。少年們隻要打開了心扉，抓幾隻蝴蝶進去便顯得輕而易舉了。當然，除了那個人。
望著前麵不遠處那個挺拔又略顯瘦削的背影，楊萬裏不禁有些頭疼。林笑，他就像是複雜的矛盾混合體，一方麵他待族人的生命是萬般嗬護、小心翼翼。另一方麵他又視自己的生命如煙雲、似草芥。有時他說著冷笑話，會調侃、諷刺、挖苦、放肆地大笑。有時他又是那個滿眼冰霜，分外冷酷的儈子手。在他平日微笑的麵容背後，卻是一顆深沉到幾乎絕望的心，這是何其令人無言以對。
“你的生活不該是這樣，你的生命不僅是如此。”楊萬裏的眼中有一種激情在醞釀，他有一種出手的衝動。沒錯，楊萬裏，你該出手了。
仿佛是感應到了楊萬裏的目光，前方的林笑突然回過頭來，朝著楊萬裏露齒一笑，分外的溫柔……
演武場的較量，再加上東溪口的一番夜話，讓楊萬裏與林笑等人的關係無形中又緊密了許多。隻不過這段安穩、和諧的蜜月期並沒有維持多久，便被村中的一紙調令打破。
“有鑒於最近蜃霧加劇，獸潮凶猛，形勢非常不容樂觀。故，村中緊急調撥十二歲年齡段的獵手進駐第二道防線，協同作戰。”楊萬裏一臉無奈地轉述著命令。
“要上戰場了嗎？太好了！”林笑等人顯然對於危險沒有多少覺悟。對於他們來說，戰鬥就是請客吃飯，再普通不過了。
“隊輔，你不用擔心，以前蜃霧爆發期間，低年齡段的獵手們也會經常被征調的。第二道防線的位置大概在距離村子五裏左右的地方，腳程快的人半刻鍾就到了，很是安全。而且能突破第一道防線進來的野獸一般都是些體積偏小，戰力孱弱的角色，不足為懼。”林笑對麵帶憂色的楊萬裏解釋道。
“為什麽不是強大的野獸突破進來，反而是較弱小的呢？”楊萬裏有點不解道。
“守護第一道防線的是十六歲以上年齡段的“獵人”，其中還有不少是擁有專屬稱號的高級獵人，所以人數不多，不可能兼顧到所有的野獸。”李傲行在一旁搭腔道。
“沒錯，所以他們的主要目標當然就放在危險性比較大的野獸身上，弱小的就放進來，由我們料理。”石敢當繼續說道。
“據我所知，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他們故意放進來的。因為對於我們來說，這也是個難得的練手機會。”方玉竹接著道。
“額……這獵手和獵人有什麽區別？還有高級獵人的說法？”楊萬裏聽得有些糊塗，不過林笑等人對獵人們的信心他還是能看出來的。
“這個我來說明！”程依依好不容易插上話繼續道：“所謂獵手就是指在八歲的時候通過念力喚醒儀式的人，有了獵手的稱號後就能參加村裏發布的各種任務。至於獵人，是指在十六歲融魂煉體成功時，方能賦予的稱號。村子裏一些非常重要或者危險性很高的任務，都是要有獵人的資格才能參與。”
“那高級獵人是什麽意思？”楊萬裏想起上次在演武場時林笑向他解釋過的一些內容，漸漸明白了。
“高級獵人就是在融魂煉體成功後的基礎上，擁有已經喚醒“命紋”武器的獵人。”林笑替程依依解釋道。
“喚……喚醒命紋的武器？！”楊萬裏有點頭暈，村裏竟然已經有能夠使用命紋武器的高手，這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
要知道，東極大陸強者無數，但到達天地融合境界的人，絕對能夠稱為高手了。以概率來說，假設領悟了天念之力，踏進修煉門檻的人數是一千，那能修煉到地念之力的至少會有八百，因為這一關幾乎沒有太大難度，隻不過是念力的日積月累，水到渠成罷了。
但接下來的天地融合，是修煉者的一個大瓶頸。有幸闖過去了，便進入陽關大道，前途無量。同樣地，被這關卡了一輩子的人也不在少數。總之，能順利完成天地融合的人，大概隻有一百個左右。
到了這裏，如果想再進一步，那就要嚐試喚醒武器的命紋了。不論是植物還是動物，都存在一些非常難得的異種，自己凝練出專屬的命紋。如果天地融合的強者利用自己的念力將其喚醒，不僅能大幅提升其威能，更能借助雙方不斷地交感，從而嚐試領悟“人念之力”。不過這一關的難度更是非同小可，剩下的一百個人能成功到達這步的也不過是一兩個而已。
所以，正常情況來講，作為無數修煉者中的普通一員，能夠修煉到使用命紋武器層次的概率隻有千分之一。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世俗的世界，競爭就是如此的殘酷。
如果你了解上麵這些信息，就不會為楊萬裏的反應感到奇怪了。小小的東莫村，人口不過數千，以十分之一的超高概率來算，能夠踏上修煉之途的人也不過兩、三百的樣子。再扣掉十六歲以下的獵手，真正達到天地融合境界的人數根本不會破百。沒有名門大派的雄厚實力作支持，也沒有世家大族的深厚底蘊為背景，竟然能自己培養出命紋高手來，這如何能不讓**吃一驚呢？
而且，這裏還涉及到一個命紋武器的問題。要知道，但凡是有凝練出命紋的生物，無不是位處秘境險地，或是身具大能，所以，這些堪稱寶物的存在都是極難取得的。故而，在各大宗派內，命紋武器也都是作為鎮派之寶來供奉。除非對門派做出了極大的貢獻，或者是修煉到了足夠高的境界，否則，命紋武器絕無可能拿到手。
不過，楊萬裏現在對於東莫村為何會有命紋武器，可沒多大興趣。考慮到前麵有不止一個命紋高手頂著，自己這些在二線的人，肯定是高枕無憂矣，不由心下大寬。
“看來咱們村的實力，還真是深不可測啊！哈哈……”楊萬裏開心地笑道。
楊萬裏融入的倒是快，這一轉眼，沒幾天功夫就成“咱們村”了。不過林笑等人自不會介意，看看時辰不早，便散了隊伍，各自活動。
“好了，明天記得準時集合！”林笑大手一揮，率先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