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分配
第四十章 分配
愛德華的鼻子很癢。
響亮的打個噴嚏,然後咒罵兩聲,似乎是最佳的解決方案…某些存儲在老舊記憶之中,另一個位麵的說法裏,噴嚏是被人在背後念叨名字之後的自然結果,因此,需要一些小小的方式來消災解難。
不過現在,愛德華隻能揉揉鼻子,讓呼吸通暢一些,壓抑住多年養成的習慣但即使是這個動作也隻能悄然地,不動聲色地進行。
因為他正站在霍金大法師的麵前。
或者應該慶幸,站在這裏的不隻是他一個人,十幾席各色的長袍晃動之下,一身簡單褐袍的學徒首席看起來象是個背景一般平淡……或者應該悲歎,站在這裏的不隻是他一個人,因為每一個人都在恭謹的匯報著各和事情,他已經在這裏站了接近半個沙漏,僵硬的姿態,讓膝蓋都有些發酸。
所以愛德華隻能盡力的試圖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住地四下看看。
可惜能夠用來分散注意力的東西,實在是不多。
那些華麗的語音,沒有一個能用通用語來解讀,眼中的男男女女,無一例外的被華麗或者詭異的長袍包裹,長袍沒有絲毫能夠表現出他們身份的徽章,甚至沒有一張麵孔露出陰影,就像是一個個幽靈,緩慢而依次地從眼前飄過
而身處的這個房間是如此的簡樸,不大,四周的石壁隻能用潔淨來形容,在某和魔法的力量下,散發著蒼灰的光澤。沒有絲毫的綴飾,或者應該形容為空無一物除了正中央那一張沉黑色的巨大桌。
霍金大法師,就在那桌之後。
可愛德華的視線,僅僅是在進入了這個房間時,曾經掠過那個位置,然後便再也無法嚐試去多看一眼。
僅僅是匆匆一瞥,記憶就已經足夠深刻了。
第一次見到這位大法師人…第一感覺大概都會是驚異,驚異於一個施法者竟然如此的高大魁梧一那個包裹在一襲寬大法袍之中的身體,即使隻是坐著…看去也要比愛德華高了一些。學徒估計,他的身高很可能超過了八尺。
換算成一個熟悉的單位,幾乎有兩百三四十公分還要多一點。
視線與之接觸的刹那,一和不知名的味道似乎就在鼻端周蔓延開來。
苦澀,沉鬱,冷洌,即使愛德華的思維已經因為自我催眠而變得靈動,腦中仍舊不免浮現出一些古怪的聯想。
像是……毒藥的氣味,屍體的氣味,死亡的氣味,………
其實這樣並不奇怪…畢竟這位法師的大名,即使是在遙遠荒僻的西封邑地也同樣如雷貫耳………,…那多的離譜的傳說…恐怕是整個圖米尼斯帝國最為人盡皆知的…………恐怖故事。
比方說,殺人最多的法師。
一百年前,霍金大法師赫赫揚名的第一幕那是帝國王朝曆史…對於圖米尼斯最大,也最接近成功的一次進襲,那個時候,帝國雖然已經催催老朽…去仍舊擁有著一絲牙,氣、當那位年輕的帝王…現今帝國皇帝的祖父,波拿巴大帝登基之後不久,這一絲的活力就被催化成為了燎原的烈火!
金槿花三萬近衛騎士團……在七萬各級領主的精銳士兵輔助之下,攻城拔寨,創下了三天之內推進戰線三百裏的記錄。齊頭並進的七路大軍,完全發揮出騎兵的速度優勢,閃電一般的沁徹整個圖米尼斯。
戰爭在開始的一個月之後便接近了終結,羅曼蒂遙遙在望。
那一年,圖米尼斯王國還擁有六個行省,近半的國土,然而手中已無可用之兵,連十二三歲的孩子也已經被拉進了行伍,拿起了雙手才能握緊的長劍,披了染著父輩血的舊鏈甲衫,年輕的斯特拉托斯三世親自城,鼓舞士氣。卻難挽救傾頹的氣勢,人心的混亂。
遠望著塵煙,十日之前剛剛因為父親戰死而被推王座的國王陛下對當時勸他遷都避禍的侍臣悲哀感慨:““圖米尼斯雖大,但已無路可退,我的背後,就是羅曼蒂唉…………,
而城市之下,帝國驕狂的騎士們正在發出震天的哄笑,““不管那些魔法師們能夠招來一群邪惡巨龍,深淵之中的邪魔還是太古洪荒之中的恐怖巨獸,他們終將無法抵擋我們手中的利劍,我們心中的熱血和我們的忠誠,讓那些可怕的閃電和火焰來,來的更猛烈些………,
然而當那位法師的身影出現在城頭,用冗長的吟誦啟動了一個儀式,讓黑影鋪天蓋地的成群飛來的時候…”…騎士們才發現,凡人的思維,還是無法領會接近神的智慧。
他們從未見過的景象。所有人沒有想象過的景象,所有生物不可能意識到的景象。
那也許是大陸的人們第一次意識到,世界最失的恐怖,並不一定由巨大的生物帶來……僥幸活下來的士兵幾乎全部患了精神的疾病,他們對於蟲子無端的恐懼。
因為那一刻,無盡的蟲豸如同九重地域之中鑽出的幽影,撲進了軍陣裏麵:他們無孔不入的衝擊每一個目標。在這擴散的黑暗之中,所有活物都沒能幸免,當蟲群掠過…倉皇逃離的騎士與他們的坐騎…在奔跑中自接化為慚哮著鎧甲的骸骨…………,…
帝國分成七條道路源源不絕的後勤立刻便崩潰了,……當蟲群烏雲一般的在後方肆虐,草皮,樹木甚至是房舍都在頃刻之間被無數的口器嚼吃殆盡,留下的隻有赤地千裏的荒原,更不要說提供給騎士團的任何糧草。但更為可怕的,是這些蟲豸隨後帶來的疫病。
魔法製造的癮瘦遠不是一般的疾病能夠比擬”……”那是一場恐怖的浩劫。
在魔法發動的第三天,蟲豸的攻勢接近尾聲,而帝國大軍已經損耗了接近一半。然而就在他們頹然地認識到失敗,準備休整,撤退時,腐爛和衰敗卻接踵而至,告訴他們事情還沒有終結,遠遠沒有…,…”
土地被焦黑侵蝕,植物枯萎成泥。而動物和人則活生生的從體內開始液化、枯萋甚至溶解,……,…觸及到疫病中心,即使是最為強壯的騎士身也會瞬間腫脹起的紫色的水皰,在短短的幾個沙漏時中就會發展到全身。破裂之後膿血就會翻湧,…,齒齦、眼睛、鼻子和其他的軟組織流出的黑色漿液,讓他們看去就像是浸在融化的泥漿之中。
在整個帝國軍匯合處的幾十裏之內,都充斥著熏人的惡臭,蒼蠅和蛆在冬日裏也四處蔓延,據說那個區域在戰後的三十年之中一直是一片沒有任何人跡的荒原。
那裏原本的名字已不可考,人們現在對於它的稱呼,隻有一個。
黑亡荒原。
這可怕的魔法已經超出了人類的想象,自然也最容易弓動人類最大的恐懼……”……未知,便是那恐懼的源頭。
最終,崩潰不可避免的在十萬大蘭之中蔓延金槿花年輕而驕傲的王子也隻能決定全線撤離,這位年輕的元帥在此時並沒有喪失他的魄力一…他命令所有騎士丟棄困擾與癮瘦中的戰,殺死無草料喂養而羸弱的戰馬,扔下掉沉重的騎士甲輻重和任何的東西,全力向王國內後撤!
可事實,己經晚了。
五萬以的士兵埋骨異鄉,金槿花王朝最為精銳的近衛騎士隻有四分之一能夠返回故土而其後魔法癮疫的殘餘仍舊在那個巨大的王國之中帶起了一輪可怕的災荒,帝國於西境止步不前。而圖米尼斯王國實際沒有耗費一兵一卒便將異常危機消弭於無形,也造就了金槿花王朝此後三十年的頹唐。
那個恐怖的傳奇源頭,此刻就在那桌之後。
但怎麽,………如此安靜?
前獵人心靈術學徒首席忽然打了個冷戰,當他反應過來時,便注意到周圍已經空寂了許多。
嗯,好,空寂這個…詞已經不算確切,實際房間之中的十幾雙眼睛,幾十道目光,似乎都投注在他的身………而更加糟糕的是,即使低著頭,他也能感到某道最為冷冽的目光,就在自己的正麵。
深深地吸氣,他輕輕抬起了頭,直麵著那個人的目光。
這住難。
因為那寬闊的肩膀撐起的紫黑色的大法師袍,被陰影分割出無數的平麵,又有無數細碎的符文閃爍生光,從肩頭垂下的六根絛帶,金色的符文在微微扭動著,仿佛活物一般。而可怕的能量,就從麵噴湧而來,猶如實質。僅僅是觀察,也足以讓人心境動搖,遍體生寒。
而再向,幾顆紅黑藍白的晶體,在頭頂周圍懸浮,緩緩旋轉,映亮了他的麵孔。那張骨架粗獷的臉的肌肉幹枯消瘦,讓愛德華第一時間想起了亡靈這個詞匯。
原因很簡單。
無論在哪個世界,死亡總是與生命並列,最為神秘的現象之一,讓人類總是刻意的保持對於它的尊敬,而敢於與之為伍行走其中,甚至以一己之力嘲弄死亡的人,則會遭到厭棄和疏遠……那是人類恐懼的本能的延伸。
因此魔法公認的八個…學派之中,隻有亡靈學派不會被公開的宣揚,雖然死亡學派在大陸從不缺乏信徒。法師們也不會因為道德的空泛言論而讓這個…位置保持著空白………,而在魔法學院,亡靈學派的研究,同樣就由這位大法師閣下兼任。
想起了這一點,愛德華心中不由得更加諸多猜測,眼前的這一位說不定就是一位貨真價實的巫妖。
嗯,或者唯一與曾見過的巫妖不同的,是那深陷的眼眶中,卻還有著一雙帶著一點生氣的眼睛一藍灰色的幢仁清澈明晰,而且似乎在微微的閃爍著光澤。不,事實,生機並不適合形容那一雙眼睛,那是一塊湧動的冰,被封固的寒氣…”…似乎,其中就沒有人類的感情,有的隻是淩厲的似乎能洞穿靈魂的冷冽之意…………,…
幸運的是,這可怕的目光僅僅在學徒身停留了一瞬,然後就回轉到手中的羊皮去………,良久之後。他才扯了扯幹澀的嘴唇,發出了一個陰沉的語調。
““你就是愛德華?…,
““是的,大師。”愛德華垂下目光,靜靜地站立,用催眠的方式來平靜自己的呼吸盡量不去注意那十幾道的視線,隻是保持著頗為恭謹的態度。
但下一輪對話還是在接近一個沙漏刻度的時間之後才終於開啟。
““你在測驗中表現的還算不錯。你是亞莎莉的學徒?“大法師站起身,身的長袍隨著他的動作…衣褶間的陰影變幻流動,似乎隱藏著無數蠢蠢欲動的鬼怪似的。
““這…………不知道能不能算作她的學徒,隻是兩個十日之前,我曾經與她一起,嗯,冒險。”
愛德華的語聲頓了一下,雖然他立刻就想起了那個名字,並隨即聯想到,稍微的修飾就可能會給自己帶來一些什麽好過…不過猶豫之後,他還是決定實話實說。
在這樣一個存在麵前…最好收起所有被稱為聰明和智慧的東西,因為那些在他麵前這個人的眼中那都不值一哂、即使是某人所自傲的…那些來自於異界位麵的知識。
前後加起來不到四十年的人生經驗算得了什麽?這位大師據說已經至少活了一百七十今年頭了,………,…一個星球的知識體係算什麽?一個真正的大法師,遊曆過二三十個,位麵也都不是什麽大事。至於說科技,………,…那與魔法不存在先進與落後的分別一支槍對付不了一個能夠施展護盾的施法者,而原子彈或者無堅不摧…………可那是一般人能夠使用的東西麽?
““你的老師列在還在執行學院給予的任務…在短時間內恐怕沒有辦法對你進行指導。…,雖然站起了身,但大法師的目光再也沒有與學徒的身影有絲毫的交匯,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在自言自語:““不過我這裏正好有一個簡單的工作,需要一個學徒來作,你想要試試嗎?…,
““榮幸之至。…,愛德華的表情不變。心中一時間卻驚喜參半,一個大法師的委托…必然不可能太過簡單,但同理,報酬想必也一定極高。
下一刻,他的表情變了。
腿彎的疼痛讓愛德華身體一震,險些跪倒在地,不過當他回過頭。那張眼熟的麵孔就讓他又呆了一下。
““無聊,兩個無聊的家夥,你這小子,麵癱這和事情又不是法師的必須,學他做什麽?…,拖拉著一身長袍的侏儒法師不知何時已經站他身後,手裏拿著根枯樹枝一樣的手枝點點戳戳:““剛才你跟那些小鬼頭們玩的時候,不是能說又能演麽?喂霍金,我記得咱們剛才不是說好了,我那裏需要人手,所以才找這小鬼來的?”
““亞莎莉是我的學徒,她挑的人,說不定更適合我這裏的需要。我隻是提出個建議而已,不妨讓他自己選擇好了。…,
““門兒也沒有,這個…時候你想改口?”
愛德華眯起眼睛,感覺腦袋裏有點暈眩。
有誌於法師事業的獵人出身土鱉,所有跟法術有關的知識也都是偏向於技術,而且這所學院之中可沒有什麽“,一段校史“之類的籍”…好,即使有愛德華最近也沒有時間與精力去接觸。所以他不知道這老侏儒的真實身份。
但不知道並不表示猜不到…一這裏可不是角鬥場那和明擺著的公共場所,想要進出這裏…,…………如此大大咧咧的進出的話,至少也要有一個高階法師的頭辮傍身,更何況那位大法師閣下對他的態度雖然隨便,卻絕不是對下級的那和施舍。也就是說這個老家夥很有可能相當有可能,或者說就是,一名大法師。
可兩牟大法師的爭執也就罷了,但現在他們爭執的原因………,竟然是自己?
不科學,太不科學了。
某毫無天賦的學徒眨了眨眼睛,懷疑自巳,或者這世界是不走出了什麽問題,但還沒等到他理清現在發生的事情,一個聲音就讓他的思路變得更加的混亂。
““嗯,院長,阿爾伯特大師,你們又在爭執什麽事情了?…,
這聲音細膩而柔和,將女聲的特質發揮到了極致,轉折的語調似乎總是在詮釋著柔媚這個詞匯的意義。於是普一出現,就讓愛德華的思路為之一滯似乎又是一個熟悉的聲音。不過當他稍微轉過頭,卻看到一張陌生又熟悉的臉。
隻有微微翹的嘴角和麵頰輪廓,似乎在記憶中出現過,不過和那近乎完美的眉眼線條,卻又將之衝淡在嫵媚之間:愛德華一時間不由得屏住了呼吸那掩映著臉頰的長發,閃耀著如同鑽石粉塵一般讓人窒息的光澤,而淡淡的粉紅顏色。更讓那白皙的麵頰,增添了幾番獨特的魅力。
驚心動魄得,……”有些危險。
““嗯?沒見過的小家夥呃,…嘻嘻。…,一襲黑色的長袍隨著她的行動搖曳生姿,隻是稍微修改了腰部的線條,這服裝就變得堂皇,與其說是法袍,不如說是長裙。風情萬和地踱出傳送扭曲的光法,她的視線在呆立的學徒身轉了一轉,銀鈴般微笑。
然後他轉向那邊互相隔空瞪視的兩個人了
““我說兩位,我這邊的工作實在是太忙,你們有沒有找到合適的學徒?分配給我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