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鋼雨
“大姐頭，有人想偷襲你們。”
輕輕按住耳機，陳燁壓低了聲音低聲呼叫著月色。
“他們要開槍了！！”
“收到。”
耳機傳來了月色依舊平靜冷漠的聲音，身邊卻傳來了蜂嗚般的嗡嗡聲，那六個槍管開始轉動，隨即噴出長長的火蛇，撕碎了凝重的黑暗，在空中留下長長的光韻。
那刺眼的光芒讓胖子不由閉上了雙眼，等到重新睜開時，眼前是一條不停閃動的火龍，正帶著震耳的爆炸聲，不斷的淩虐遠處的三輛車。燒成一團的汽車上，已經滿是窟窿，不時有被彈向天空的子彈，就像落下的火雨，把夜空染的一片通紅。
“該死！”
MD，叫你躲你還裝冷靜，這下大條了吧！！恐怕不死也得脫層皮！陳燁一邊在心中怒罵著月色，一邊卻又拚命的為他們祈禱。
“哈哈哈哈哈，你們這幫臭蝙蝠，老子叫你們囂張！！！”在火光的映襯下，正抱著加特林機槍狂射的大漢滿臉瘋狂，破口大罵道。
“哈哈哈，暴龍！幹死他們！！！”躲在四處的男子們一邊用手中的槍不時掃射幾發，一邊對著大漢狂笑。
“給我們搞一個機會出來！陳燁！”
耳機中竟然又傳來了蜘蛛男的聲音，他們竟然沒事？一時間陳燁不由欣喜若狂，但很快又皺起了眉頭，給我一個機會這句話說起來容易，但自己怎麽給機會他們？
“陳燁，我隻要一秒。”
月色也沒事！！陳燁瞄了一眼遠方，然後仔細打量著眼前的情況，慢慢舉槍瞄準了正在狂射著的大漢。不管打不打的中，總能給月色一秒的空檔吧？雖然不知道她會怎麽樣，但胖子本能的相信她。
死命壓住了狂抖的右手，慢慢將大漢的腦袋套進了準星中，一定要中！！一定要中！！一定要中！！！！！他默念著，然後扣下了板機。
瞬間加特林那狂暴的掃射結束了，隻留下在槍管在慣性下嗡嗡的轉動聲，周圍一下變的安靜了。在這詭異的安靜中，大漢的身體微微一顫，身體來回扭了幾下，仰頭倒在地上。
真的打中了？陳燁腦袋裏一片空白，就像沒看見四周的男人正將槍口轉向他似的，依舊呆呆的站在原地。
隨著槍口的閃光，一個身影突然擋在陳燁身前，似乎有溫暖的**濺在了他臉上，是血？閃到他身前的月色肩頭上湧出了一股血花，重重將他推到角落中。
蜘蛛男迅速的從火焰中躍出，撒出了無數蜘蛛線般的紅線，飛速的纏住了兩個來不及閃開的男子，不知從哪裏燃起的橙黃色火焰，立刻將兩人變成了奔走哀嚎的火人。
兩手上帶著血爪的月色，竟然在空中帶出了無數半透明的殘像，迅速的衝入了男子們中間。那近米長的紅色劍爪充滿了死亡的味道。空中瞬時帶起了血雨和碎肢，四名男子中有三人被切成了數段，隻留下一名被斬去右手的男人躺在地上翻滾著。
“你這個笨蛋！！為什麽傻站著！！”蜘蛛男一邊檢查著月色的傷口，一邊衝著陳燁大罵了起來，“不過幸虧你小子遲到了。”
“抱，抱歉。”
陳燁隻能尷尬的摸著頭，看著月色右肩的傷口，被子彈扯開的皮衣中，隱約露出了白嫩的肌膚和血肉模糊的傷口。從李毅的手中接過了醫療箱，蜘蛛男正小心的用一枝小鑷，慢慢探入月色的傷口。
“果然是幸運的陳燁。”
一顆染滿鮮血，不斷發出灼燒聲的銀彈頭，被巫天魎扔在了地上，散發出一股淡淡的白煙。月色眼角不由抽搐了一下，用那雙湖水般的青色瞳孔望著胖子。
“幾次戰鬥，似乎都是借了你的運氣。”
聽著兩人的調笑，陳燁隻能回了一個苦笑，卻不敢再看那個傷口一眼，心中隱隱的閃過了一絲內疚。隊友們紛紛上來捶著他的腦袋，算是對他的衷心感謝。
李毅給斷臂的男人草草包紮了一下，蜘蛛男又狠狠的給了那男人一槍托，本來就失血過多的男人立刻暈倒在地。
一架直升機立刻趕到了現場。陳燁疲憊的靠在艙壁上，看著月色那暗紅色的長發在夜風中飄動，還有那熟悉的容顏，盡管每次夢中她都會來結束他的生命，但今天她卻舍身救了自己。胖子凝望著她的側臉，還有那對不知望向何方的青色瞳孔，漸漸的靠在冰冷的艙壁上，睡著了。
直達大宅時才被同伴拖下了飛機，爬回了房間在陳燁已經連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直接脫光了鑽進了柔軟的被窩。
半夢半醒中，似乎有一個**的身體貼到了陳燁身邊，輕輕從身後抱住了自己，一對柔軟的shuangfeng緊緊貼在他身後。胖子剛想睜眼，但立刻聞到那熟悉的香氣，安心的重新進入了夢鄉。
一夢醒來，懷中卻不見佳人的蹤影，是那個叫雨軒的女孩？還隻是春夢一場？
從衣櫃中取出了幹淨的新衣，穿戴整齊的陳燁打了個哈欠，查閱著“”的收件箱，月色留下的郵件中隻有簡短的幾個字：全隊修整，暫停任務。
終於放大假了，他長出了一口氣，倒在了床上。
不朽之地的死使一共分成四隊，每隊正選十人，還有候補人員。聽李毅他們說，月色的朱雀隊可謂之災難之隊，所有棘手的任務都會落到這隊的頭上，就這短短幾天的入隊經曆恐怕就是最好的證明。
一連串的任務讓人根本透不過氣來，自然要珍惜這好不容易得來的休息。但陳燁仔細想想，自己卻沒地方可去，雛兒的身份讓他根本不能離開這大宅半步，隻能跟隨在月色身邊。難不成找蜘蛛男去聊天？左思右想中胖子突然想起了一個名字，血之圖書館！
打定了主意的陳燁立刻開始翻箱倒櫃的尋找那把鑰匙，卻怎麽也找不到，那些換下的舊衣也一起不見了蹤影。昨天迷迷糊糊的脫衣睡覺後，天知道把它扔到了哪裏。
正當他找的滿頭大汗時，突然響起了敲門聲。心煩意亂的陳燁重重打開了房門，那名自願成為血仆的女孩，夏雨軒正靜靜的站著。
“是，是你？”陳燁尷尬的摸了摸頭，想不出該如何說話。
“嗯，這是你的嗎？”
仔細看去，在那細嫩的手掌中，銀色的鑰匙正靜靜的反射著光芒。
“是我的，怎麽會在你這裏？”欣喜若狂的陳燁立刻接過了鑰匙，眼前的女孩隻是微微一笑，將手放在了身後，用調皮的眼神打量著胖子。
“昨夜按照侍從長的吩咐，我來陪你，但你睡的像豬一樣，隻好陪你睡到早上咯。”她的話語中早已沒有了初次見麵的拘謹，語氣也隨意了許多，“幫你洗衣服時，正好看到，很重要？”
“很重要。”
當然很重要，這可是月色送的東西，要是搞丟了說不定她會一槍崩了自己。陳燁心裏嘀咕著，臉上還是感激的對她一笑。
“那要放好哦！”
話還沒說完，她突然湊到陳燁臉前，淺淺吻了他的臉頰，立刻轉身走開了。陳燁頓時呆在原地，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
熟門熟路的又來到了血之圖書館，這次門上的身影隻是看著陳燁摸出鑰匙，就立刻打開了房門。
“你又來了？”
正站在木梯上整理著書籍的女孩，看到了正探頭探腦的陳燁，立刻跳到地上，黑色的長裙就像鼓起的花朵，動作輕盈美麗。
“啊，是啊。”看著她那陽光般的笑容，陳燁不由的想起了月色，以美麗來說，她和這個女孩應該不分伯眾，可惜從來看不到這樣燦爛的笑容。
“今天我特地幫你準備了課程哦！”
“唉？”
“是古代語的學習，169，去取古代語中文對照本。”
笑盈盈的女孩打了個響指，一隻小惡魔立刻將陳燁領到了上次的座位前，另一隻則從遠處書架上抽出了一本用藍色絲綢精心包裹的書本。
“作為一個優秀的血族，如果想要在能力上有所進展，古代語的精通是必須的。”她不知從哪裏摸出一付眼鏡，戴在了鼻梁上，一群小惡魔則抬來了黑板和課桌。擺出了一副老師架子的她用手扶了扶眼鏡，立刻一臉嚴肅，“不管是血術，體術，還是劍術法術，隻要到了五級以後，修煉方法都是用古代語書寫。”
“不會這樣誇張吧？沒有翻譯版的？”
“當然沒有！！而且，更重要的一點是！”
手叉在腰間，俯身看著陳燁的她，是這麽的嬌小玲瓏。那微微隆起，還帶著幾分青澀的胸脯正好橫在眼前，讓陳燁不由下意識的咽了一口口水。
“古代語是血族上層社會的通用語，每一個沙龍或是上層聚會中，貴族和長老們隻會使用古代語交談。”似乎是察覺到了陳燁那圖謀不軌的眼神，女孩立刻用不知從哪裏找來的教鞭狠狠K了一下胖子的腦袋，故意加重了語氣，“所以古代語就是地位和權力的象征，不會或是說不好的人，是絕對沒有踏足上層社會的機會！！”
不是吧，怎麽聽起來和托福考試差不多，陳燁不由回想起那鬱悶的經曆。他沒想到做個鬼都這麽麻煩，隻能呲牙咧嘴的表示同意。
“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呢。”
剛要翻開那書本，陳燁突然想了起來，都沒有問過她的名字。
“林鈴。”
嫣然一笑的女孩轉身走向了一邊，扶著掃帚開始認真的打掃。林鈴？果然是和她很相配的可愛名字。想到這裏的陳燁，手臂突然傳來了刺痛感，不知何時，五隻比在圖書館中工作的同類還要大上一圈的紅色小惡魔，正用漆黑的小眼睛盯著他。
“認真的學習哦，這些語魔會教你如何讀寫。”
手拿著掃帚的林鈴一臉幸福小女傭的模樣，在這麽天真可愛的笑臉下，陳燁隻能乖乖的縮回了頭，翻開了那厚厚的藍**本。已經發黃的紙頁上寫滿了各式各樣的古代語符文，下麵寫著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
被稱為語魔的小惡魔，則站在一邊，看著他仔細的跟著注解拚讀。一有錯誤，立刻用略帶金屬音的喉嚨重新念一次。
林鈴看著小學生般呀呀學語的陳燁，臉上不由浮出了一絲笑容。突然一股波動襲入了她心中，不由黛眉一緊，眼中閃過了一閃不快。
細小的手指輕輕打出了一個響指，周圍的空間凝固了，遠處的陳燁就像蒙著一層薄霧般模糊不清。林鈴拿著掃帚向前走去，身邊的景色一閃而過，立刻從一座圖書館變成了滿是黑石廊柱的陰暗回廊。
“為什麽不按規矩派信使過來。”
轉手將掃帚交給了一直跟隨在身邊的小惡魔，林鈴瞪大了可愛的眼睛，怒氣衝衝的看著似乎無邊無際的回廊深處。
“因為我想親眼見到美麗的女主人。”
隨著清朗的笑聲，一個清瘦的身影從附近的廊柱中轉出，細長的雙眼中隱約跳動著火焰，俊美的容貌配上血族特有的蒼白皮膚，隱隱透出一股帶著寒氣的高雅。穿著長老黑袍的他，走到林鈴身前緩緩伸出右手，輕輕撚住了她那光亮柔順的發絲，臉上滿是溫柔。
“為什麽來這裏？”
“我想見你。”
“是以最高評議會議長的身份，還是以老朋友的身份？”林鈴拍掉了那漸漸撫上臉頰的手指，男子的手腕上，一串用拇指大小的明珠穿成的珠串，正散發著柔和的白光。
“當然是以相知千年的老友身份。”這個約莫二十多歲的男子竟然就是亞洲最高評議會的議長蕭晨曦，他微微一笑，眼前的一塊空間慢慢化成了截然不同的景色。就像被抹去了灰塵的鏡子般，映出了滿臉痛苦狀的陳燁，“對他有興趣？”
“為什麽問這個？”
“我想知道你為什麽在上次會議上，反對奕星殺他，現在又讓他進入了這個隻有貴族和長老才能進入的聖地。”
“我是對他很有興趣，雖然他有很多缺陷，但他的內心還是白紙一張。”就像被陌生人碰了自己最心愛的玩偶，林鈴臉上顯出了一絲不快，鏡般的空間立刻化成了粉碎，“不像你和奕星，已經淪為了權欲的奴仆。”
“看來你對我們兩人的衝突有些耳聞。”
“顛覆我族二千多年的體製，隻會帶來毀滅和死亡。”林鈴慢慢走向了回廊深處，頑皮可愛神情全部煙消雲散，代之以威嚴和肅穆，“我讚同奕星的想法。”
“我知道。”
蕭晨曦抬頭看著繪滿精美浮雕的拱頂，浮雕畫的是漆黑月夜，無數展翅的惡魔從天而降，揮舞著刀劍衝向了驚慌失措的人群。一群姿態優雅，穿著長袍的人，正全身包裹在火焰中，佇立在天空中，觀賞著這一片景相。林鈴和蕭晨曦，就在這高高的穹頂下默默走著。
“鈴。”許久，蕭晨曦才開口打破了這尷尬的沉默，“這座圖書館集中了諸代親王，長老，以及君王的力量，籠罩著無數的法陣和結界，。”
“是的，你說這個幹什麽？”
“你和我一樣，都出生於太古時代，曾經見過我族那輝煌的榮耀。”蕭晨曦突然用細長的手指緊緊抓住了林鈴纖細的雙肩，雙眼中的火焰瞬間狂暴了起來，“難道你就不想再次擁有那無上的權威？！”
“我不想。”
林鈴簡單的回答中帶著冷漠，蕭晨曦眼的火焰瞬間熄滅了，隻剩下幾絲餘光在勉強跳動著。
“兩千年的生命已經教會了我什麽叫順其自然。”林鈴用冰冷的雙眼看著隱約有些失望的蕭晨曦，打了個響指，無數的小惡魔從黑暗中飛中，在她身邊盤旋，“請回吧，血族亞洲最高評議會議長，五代長老蕭晨曦。”
“我希望下次能聽到不同的回答，血族亞洲最高評議會參議，五代長老林鈴。”微微的一低頭，蕭晨曦轉身剛要離開，突然想起了什麽，轉過了頭，“對了，能不能讓我看一眼原來的麵容？五百多年了，我都快忘了你的樣子。”
林鈴眉頭略微一皺，然後慢慢低下了頭，身上就像慢慢蛻下了一層透明的外殼，然後外殼又化成了薄霧般的水晶碎片。等到碎片散盡後，一個身材高挑的美麗女子出現在了蕭晨曦的眼中，披散著一頭暗綠色長發的她擁有著湖水般清澈的雙眼，身穿著一件鏤空的黑皮長裙，網點花紋的點綴中隱約露出了胸腹間白晰的肌膚。
“再見，吾友。”
“再見。”
看著蕭晨曦那孤寂的背影，林鈴心中閃過一絲悲哀，重新被銀沙覆身她又變成了16歲左右的女孩，轉身折回了陰暗的回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