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吳燕死活不願意住馬先鋒的房子,不願意睡別人睡過的床。根本就不聽馬先鋒的任何解釋,馬先鋒沒有辦法,隻有帶著他住賓館,心痛得都發抽了。

總算挨過了幾天,馬先鋒忐忑不安地拎著吳燕收拾的東西跟著吳燕去看未來的丈人丈母。吳燕上車時給家裏打了個電話,說:“媽,我帶個人回來了,可不可以呀?沒向老頭子打招呼老頭子會不會生氣?”然後咯咯一笑:“就是姓馬的那個混蛋。”眼睛挑釁地瞟了下馬先鋒,意思在說:“我說你是混蛋!你不服呀?”馬先鋒很大度地笑了一下,聽到吳燕有些驚恐地說:“什麽?誰說的,你們怎麽知道了?……聽叔叔說的,那他聽誰說的,什麽,連奶奶都知道了,可奶奶從來沒有說呀……喲!他們好像是你們眼線似的,討厭……好的,回來我就帶他去見奶奶家,當然隻有媽你給我撐腰,我才敢帶去見奶奶呀,萬一奶奶不滿意我怎麽辦……”馬先鋒聽得有些煩,點了支煙,才抽一口吳燕就打完了電話,抓住他的手,將煙繳了過來說:“別抽!你不說你保證不抽煙了?”馬先鋒記不清自己到底保證了沒有,卻不敢違抗吳燕的意思說:“要戒也要慢慢戒吧!”吳燕說:“嗯!”卻伸進馬先鋒口袋中將一盒煙都繳了過來說:“那我定量發煙給你!到我家去我爸可能會讓你抽根,現在不給你抽!”馬先鋒問吳燕:“見到你爸媽我怎麽叫呀?跟著你叫?”吳燕瞪他說:“狗屁!我才不讓你跟著叫呢,你叫叔叔阿姨。”馬先鋒說:“你就當我是你哥哥好不好?”吳燕說:“不好,吳家出你這種東西,真叫家門不幸,我才不要呢!”坐了三個多小時汽車,吳燕說:“下車!”往前走十多分鍾就到了。馬先鋒背著包,下了車習慣性地往袋中一摸,可沒了煙,咽咽口水說:“燕燕,給我根煙壯壯膽吧!我勾了你爸媽的寶貝女兒,害怕呀!”吳燕撲哧一笑,說:“抽煙也能壯膽,我跟你說不讓你抽是為你好呀。”口說著不還是很給麵子地發他一根煙,並替他點上火,繼續說:“我爸抽煙都抽得得了氣管炎,可還戒不了,你現在煙癮還輕,早點戒能戒掉的。再說,抽煙多浪費錢呀?你一天兩包就是四五十多塊錢,你算過帳沒有?一年該花多少錢呀。今後我們結婚,生孩子,賣房子什麽都不要錢?”馬先鋒說:“你看得真遠——”吳燕說:“你這麽不會過日子我能不精明點,看長遠點?”馬先鋒心中想這女人在陌生人麵前文文靜靜的,不多一句嘴,自己剛接觸時做夢也沒想到她竟有這麽多話,比起薇薇來毫不占下風,真是人不可貌相!

馬先鋒開著車,和吳燕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吳燕帶著路,突然喊馬先鋒停車,一個女人正在馬路邊上等著,吳燕下車叫了聲媽,馬先鋒也跟著叫了一聲阿姨。吳燕媽說:“我等了有一刻鍾了,你怎麽沒有開你的車呀——”吳燕說:“我帶他到我家來還要開我的車?這一路要燒油的,我都沒油錢了。”吳燕媽說:“你爸爸不是才給你一萬元油卡嗎?你就用完了,你跑出租呀?”吳燕說:“我就誇張一下不行呀?他這車省油多了——”吳燕一邊說一邊接過媽手中的東西,二道販子似的馬上轉手給了馬先鋒,那老人倒先開了腔:“小馬呀,你怎麽這個時候才上我家的門呀?唉,女大不中留,燕燕就還沒嫁都個多兩個月不回一下家。”馬先鋒隻有用微笑回答,吳燕臉一紅連忙岔開話題說:“馬先鋒,啞了?”示意馬先鋒和她媽媽套近乎,可馬先鋒仿佛像個害羞的孩子,找不到話題。不過老人家竟然和他一見如故,說:“我快四十才有這個孩子,慣得不行——”意思是要馬先鋒接過自己手中的槍將吳燕再慣下去,吳燕又打斷了她的話:“媽,這麽早下來幹什麽?”老人指著馬先鋒拎著的袋子說:“買點菜,小馬可是第一次來。”吳燕說:“是了,新媳婦上門,該好好招待一下。”馬先鋒被吳燕說成是新媳婦,大度地笑笑。

吳燕一開門就叫爸,馬先鋒聽說吳燕爸大名吳能卿,名氣不大不小的中文教授。吳教授頭上寸草不生,表示腦袋中的學問委實太豐富了,都占據了頭發的生存空間,也印證了一條一自然規律,一般稀有礦產都生在寸草不生的不毛之地下麵,青山綠水隻是表麵好看,底下是找不到寶藏的。對於有學問的,馬先鋒本能地有些害怕——三流作家的通病。吳燕提醒馬先鋒叫叔叔,馬先鋒怯生生地叫了一聲。老頭說:“小馬呀,能有今天這成績,不錯的,不錯的。”吳燕在一旁擇著菜,一邊靜靜地聽著兩個大男人說話,時而微微一笑,時而翹翹小嘴,仿佛是非這樣不中表示她的溫柔賢慧,並不作聲。老頭話匣子一打開說:“不過,你確實對古文的基礎比較缺乏,我看你寫的東西,很少有引用,很多的引用都是不合理的……懂古代文學,對寫作很有幫助,可惜現在作家很少有人靜下心去研究古文學了。我不吹牛,《千家詩》上的詩,我基本上可以背誦。”吳燕媽從廚房走出來,聽到老頭後麵的話,笑著說:“老吳你又在吹牛了?就不怕牛皮穿了讓小孩笑話。”帶

老頭見老婆發難,隻得轉移話題說:“時間過得真快,燕燕就長大了,還記得我第一次去燕燕媽家,老頭子是京劇迷,一天到晚聽京劇,碰見老頭子時老頭正在唱京劇,是什麽來著?對《關大王單刀付會》吧?燕燕媽把他叫了出來,我學京劇的腔調糊弄一下:‘老丈人在上,小婿這廂有禮了。’老頭開不得玩笑,氣得就差沒把我踢出去了。”“小馬,別看這老頭嘴巴中說得油腔滑調,耐心可好,你看他現在說的多得意,其實不是,他很能讓人的,隻要我一不舒服就總想些歪點子哄我高興,有這種耐心的男人真少,你有這種耐心的話,我家燕燕就放心了,我們結婚快三十年了,還沒紅過幾回臉。”吳燕沒有俗套地幫馬先鋒說話表示他耐心也不錯,隻是笑笑,老頭嗬嗬一笑說:“女人總是長不大的孩子,要寵著,嗬嗬——小馬,這幾個月我一直在讀你的書,燕燕一直說你——”吳燕終於很焦急地打斷了他的話:“爸!”老頭子沒理會燕燕,說:“說你人傻可書卻寫得聰明,我不知道怎麽理解,燕燕,怎麽叫書寫得聰明?”吳燕臉一下紅了,低著頭不說話。馬先鋒很是自作多情地以為吳燕在他們第一吻之前就在家中宣稱自己是她男朋友,心中甚是得意,朝吳燕笑了笑,吳燕心中恨恨的,隻有批評起他的書來:“嗯,有學問的人談學問什麽,叫本事;狗屁不通的人也能寫東西唬人,這還不叫聰明什麽是聰明?看他的書,簡直是受活罪,最可鄙的是有的描寫簡直是毒害青少年,我看了都替他臉紅。”老頭說:“嗬嗬,就開始替他謙虛起來了,也太快了吧?”馬先鋒也隻得謙虛一下說:“不是,其實我寫的東西就自己也知道不算好。”吳燕很是記仇地說:“看不出來,竟然還有點是非感,羞恥心。”馬先鋒大度地原諒了吳燕的冒犯,老頭問:“小馬抽不抽煙?”拿過煙盒卻是空的,馬先鋒一掏口袋才想起煙放在車上,沒有帶下來,求助地看著吳燕,老頭說:“燕燕,替我去車上拿包煙來。”突然看到氣氛有點緊張,吳燕沒有動,兩個老人家的眼睛,都在瞪著馬先鋒,馬先鋒心中一涼,怎麽回事?馬先鋒突然明白是在不滿自己指揮他麽的寶貝女兒。

老頭說:“小馬,說句真話,我們都到中年才有這個寶貝女兒,慣得不行,她性格有些不好,但是有口無心,口下不留情,什麽事你都得讓著點她,你得疼他。”馬先鋒說:“哪裏,燕燕很懂事很柔順的——”老頭聽了這句話很是受用,馬上加了句堅定馬先鋒的看法:“嗯,我相信她不會做什麽讓你難堪的事,自己的女兒,我清楚,她性格是很善良的,但是,你不能因為她性格好而欺負他——”大有今後吳燕跟馬先鋒有什麽爭吵全是因為她的善良以至馬先鋒覺得人善好欺的意思。老丈人的教訓,做女婿的足夠明智的話就該全盤接受,所以馬先鋒說:“嗯,難能呢,哪能的——”這意思是保證好好跟吳燕相處,如合不來,錯全隻記自己頭上。老頭還不放心地穩穩馬先鋒:“嗯,你兩個人性格都算不錯,我放心,你不會欺負燕燕的。”

吃過飯吳燕就抄起拖把拖地,吳燕爸說:“哎呀,太陽從西邊出了,今天不逼我拖地了,大小姐竟然親自動手了。”吳燕說:“看你說的,我有這麽懶嗎?呃,馬先鋒,給你個表現機會,拖地!”吳燕爸笑了笑說:“難怪羅,我說呢,原來是在表現呀。”吳燕被說中心思,有點惱,說:“算了,也不要他表現了,我跟你,老規矩,錘子,剪刀,布,三局兩勝,誰輸誰拖!”老頭說:“可不誰賴——輸了就輸了,沒有不作數的。”吳燕媽實在看不過去,說:“老頭,別為長不尊,人家小馬第一次來也不怕人家笑話?”吳燕爸一經提醒,正經一了起來說:“燕燕,拖完地後將窗戶也擦一擦,唉,那天我和你媽想去擦,剛搬條凳子往下一瞧頭就昏了,人老了特別麻煩,你今後要多回家,你這麽久沒回,媽叨得不行。”吳燕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吳燕媽說:“你爸這段時間可是天天盼你回家,又不好意思叫你回來影響你工作。”吳燕爸說:“我哪裏有了,是你在想女兒好不?”仿佛想女兒是做壞事似的,不敢自己承認,非得往別人身上推。

吳燕帶著馬先鋒搶著幹家務,以表現自己賢惠的一麵,什麽事也不麻煩老人動手,吳燕爸媽也樂得清閑地在客廳中聽京劇。馬先鋒看吳燕家哪間房子都擺著書架,塞著書,頗吃驚書的多和珍貴,吳燕驕傲地問:“羨慕吧?”馬先鋒說:“羨慕什麽呀?倒頭來不還是我的?”吳燕說:“想得美,不過也不一定,那得看你會不會拍馬屁逗我開心,說不定我一高興就——”後麵沒有下文,馬先鋒當然知道後麵的意思,說:“嫁給我吧,給自己找個好丈夫,給你家的書找個好主人。”吳燕說:“好不要臉!像你,呆頭呆腦的,也不照照鏡子,長得活像隻癩蛤蟆不說,嘴又不甜。”馬先鋒說:“沒辦法,馬屁我真拍不出來——”然後開玩笑說:“要我誇你聰明,我不忍心背叛我的良知,要我說你漂亮,我更不忍心當麵欺騙你。”吳燕臉一下就沉了下來,說:“我當然比不上你的薇薇聰明漂亮!”馬先鋒沒想臉變得這麽快,嚇了一大跳,作聲不得,更沒想到是吳燕竟然掉出了眼淚,馬先鋒隻得陪笑說:“怎麽啦?燕燕?”吳燕說:“你還想著你的李薇薇,嫌我笨嫌我醜我也不勉強你,我又不是嫁不掉一定得嫁你。”馬先鋒說:“你怎麽這麽多心?我開玩笑的怎麽一下當真了?”吳燕說:“是我多心,那你去找個不多心的吧!”馬先鋒好說歹說,就差沒跪在地打自己耳括子求饒了才得到吳燕原諒,登時明白了一個道理,女人隻要她高興,他隨便說男人醜、笨,男人隻得忍著,即使她真的比自己醜,比自己笨,都得忍著,萬萬是不能說的。馬先鋒為了補償對她的冒犯,將所有窗戶都擦一遍,地幹幹淨淨拖了一遍,累得一身臭汗。

吳燕父母很滿意馬先鋒的勤快的,女婿號稱半子,好的女婿應該有承歡膝下孝順嶽父母那一半而不該有被溺愛的那一半。馬先鋒比吳燕不知累了多少,吳燕媽說:“燕燕,你累了吧?先去洗個澡,出了汗不換衣服會著涼的,我給你燉的排骨湯馬上就好了。”馬先鋒隻得在一旁感歎著世態炎涼,吳燕媽隻記得女兒,吳燕卻記得男朋友說:“看你一身這麽髒就坐下了?還不去換身衣服!換的衣服都在那旅行袋中!”馬先鋒沒想到吳燕竟然像個妻子似的地將自己換洗的衣服都帶來了,感激地向地笑了笑,但轉念一想,這丫頭片子準是一早就算定讓自己來做苦力的。

吃完晚飯後馬先鋒還找不到跟吳燕獨處的機會,有一種東西如果沒嚐過味倒還沒什麽,但嚐過以後會覺得一天不嚐都很難受,馬先鋒趁吳燕一個人在洗碗時溜了進去,問吳燕:“今晚回去不回去?”吳燕說:“回去幹嗎?爸媽也不會讓呀!今天怎麽說都是過節。”馬先鋒很是為難地說:“今天晚上我們怎麽睡呀?”吳燕看他猴急的樣子,撲哧一笑說:“就忍一個晚上都不好?”馬先鋒毛手毛腳起來,後麵傳來腳步聲嚇得吳燕將馬先鋒一推,假裝洗碗的樣子卻發現碗筷都沒了——原來早就放好了,幸好腳步聲在洗手間旁停了下來,傳來吳燕媽的聲音:“燕燕,我跟你爸去周姨家打麻將——”吳燕說:“好的。”那邊又傳來漱口聲,倒水聲和吳燕爸的聲音:“塊奇怪,以往我們去打麻將你嘀咕個沒完,今天怎麽這麽爽快了?”吳燕笑笑說:“我算定你們今天能轉手氣,會贏,當然不擋你們財路。”吳燕鼓著勇氣,拉著馬先鋒走出廚房,老頭說:“對對對,今天我們會贏,女兒都被人拐去了麻將桌上還不羸點錢真沒天理了。”吳燕說:“怎麽不說我替你拐個兒子過來?”老頭不置可否,說:“我怎麽有點頭昏?”吳燕娘對著鏡子整理著衣服,還不放心地從包中拿出點什麽往臉上修修補補,專注得對他們父女談話理都不理。吳燕對父親說:“你沒事吧?”又摸一下老頭的額頭,說:“沒發燒呀?我給你找點藥,吃點藥就沒事了。”倒了杯水,就要進去找藥。吳燕媽終於完成了自己的工程,說:“走吧!”吳父的話還沒說完,藏不住地說了出來:“燕燕怎麽這麽好了?以前我說頭痛什麽可凶得不行地責怪我——看你又抽煙又喝酒頭不痛才怪痛得好!”吳母又說:“走吧!”老頭說:“燕燕,別找了,逗你的!看你巴不得我頭不昏好去打麻將——”吳燕媽等得失去了耐性,說:“你倒去不去呀?磨磨蹭蹭的?”吳燕跑了出來招呼:“早點回!”馬先鋒問:“什麽時候來接?”老頭全看出年輕人的心思說:“不要送的,對麵七樓就是,看得到的,你們倆明天弄好早餐,我跟你媽打一夜麻將還要給你們做早餐,這可不行!”馬先鋒聽得心中狂喜,有如趕赴刑場死囚在頭上懸著劊子手的鬼頭刀時聽到了一聲“刀下留人”。馬先鋒等吳燕父母一走就迫不及待地摟過吳燕,吳燕說:“呃,好奇怪,我爸媽竟然像喜歡你似的——你用了什麽辦法灌了什麽迷湯?”馬先鋒自吹自擂地說:“還用灌迷湯?找個我這樣的女婿還有什麽話說?又勤快又聽話。”吳燕打擊馬先鋒說:“切,跟你說原來我帶過幾次男孩子回來,我爸全是冷麵孔對別人,我可氣壞了,看樣子他可不喜歡聰明人。”馬先鋒聽說吳燕以前帶過男孩子回來,心裏酸溜溜的,問:“都是誰呀?”吳燕說:“可不可以不告訴你?”馬先鋒反問說:“我可不可以知道?”吳燕說:“你擔心什麽?我又不會對你不負責。”馬先鋒說:“我還是想知道,防患於未然嘛。”

吳燕父母很守諾言地淩晨才回,吳燕媽匆匆吃點早餐又匆匆地睡去了。老頭子精神還挺好的,尚可以找馬先鋒閑聊:“你弟弟也在上大學吧?在農村要培養兩個大學生,你爸媽挺不簡單。”馬先鋒父母其實隻是頭腦簡單,不會勾心鬥角又不會做生意,隻有賣苦力當老實巴焦的農民所以才贏得這不簡單的讚頌。馬先鋒不便替父母謙虛,點頭稱是。老頭又說:“你也不是太有錢,能省就省點,今後做喜事什麽不要跟人攀比,我家燕燕眼睛長在頭頂上,我跟她媽操心死了,替她男朋友介紹了一大群,從來沒看見她給誰好臉色,今年都二十六了,真不小了。”馬先鋒明白老頭同意了這門婚事,催自己結婚,正要表示自己意見吳燕急忙插話說:“你們什麽時候關心過我呀?早同意我找男朋友的話我吳燕也不會落泊到要找他這種地步了。”馬先鋒不明白女孩子為什麽總喜歡讓沒跟自己談戀愛的人認為自己連初戀都沒有,是一片空白,跟自己談戀愛的人認為自己是情場老手,甩過一大批人,擁有無數追求者,即使是感情處於真空期也非得歸咎於父母管得太嚴。馬先鋒暗笑女孩子的心端,吳燕受不了馬先鋒的得意,使勁地掐了馬先鋒一把,打情罵俏是不適合在長輩麵前表演的,馬先鋒隻有死忍,老丈人一走就抓過吳燕興師問罪:“你掐我?好呀!我掐死你!”可手下舍不得掐隻去搔吳燕的腋窩,吳燕餘氣未消,說:“看你這副死相,仿佛我嫁定你似的!”馬先鋒說:“好像本來就是這回事。”吳燕說:“不修理你你越來越放肆了!”抓過馬先鋒的手使勁掐,馬先鋒也拚命地忍受吳燕的折磨,突然吳燕驚叫說:“我把你手都掐青了——怎麽這麽傻,痛也不叫一聲,我不是故意的。”很是心痛地摸著馬先鋒的手,仿佛痛的是自己一樣。

馬先鋒從吳燕家中回來又是高興又是莫名其妙的惆悵,高興說不清楚是什麽,惆悵是看樣子自己跟吳燕關係好像定了下來,自己跟吳燕的感情真說不清源於愛還是肉欲,但自己好像是不可能不跟吳燕結婚了,吳燕母親仿佛認定了自己就是他們女婿,催著自己跟吳燕結婚似的說:“孩子生得晚又好又不好,周姨比我還小三歲,孫子今年都六歲了。”但又覺得這惆悵是沒理由的,吳燕怎麽說都配得上自己的。吳燕心情怎麽樣他不知道,他覺得吳燕一定有些得意,因為他感到吳燕是真喜歡自己,並且自己給足了她的麵子,在她父母麵前對她百依百順的。其實吳燕心中也挺失望,雖然自己是覺得馬先鋒挺好,也覺得自己到了該結婚的年紀,失望是父母對他太好了,她本來也想父母對他滿意,可父母真對他滿意卻又希望父母對他不滿,好讓他覺得自己為他連父母怎麽想都顧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