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馬先鋒將事情告訴了李薇薇,李薇薇非常非常高興,高興的就要回來,馬先鋒聽說薇薇要回來,心中挺矛盾的,竟然生出一絲千萬別回來的想法。老丈人一家特別高興,唯獨那個耀耀,卻風言風語的說:“嗯,是個大官了,現在反腐嚴重,千萬小心哦,別讓我們給你去送牢飯。”氣得老丈人真的要去打這個烏鴉嘴。

有很多事說來就來,不會給你一點心理準備。馬先鋒心中忐忑不安的等著薇薇回來的時候,薇薇電話卻打不通了。馬先鋒正式接手了網站業務,整天忙得跟一個狗一樣的,也沒有在意這件事情。隻是特意回去將房子收拾幹淨,等著薇薇回來,結果薇薇沒有回來,竟然收到了薇薇的快遞。他微笑著想,都這麽多年了,還是老給自己驚喜,心中猜想著猜想著快遞中會給他帶來些什麽樣的驚喜,結果卻竟是有驚無喜,還有失望和憤怒。快遞中中有個盒子,盒子中裝著他送給薇薇的戒指和項鏈,馬先鋒一看,腦袋嗡的一響,信很短,簡簡單單地寫著。

馬先鋒:

真對不起,我不忍心將我現在的情況告訴你,可我不得不說。我是那種經不起**的女人,真的,我虛榮,我在金錢麵前我沒有抵抗力。我一開始就不該來出國,這裏是個墳墓,埋葬了你以前的那個薇薇。忘了我吧!我不會再回來,也無法麵對你。我知道你會難過,但我也沒辦法,你該想你父母、弟弟,為他們活得更好。和你生活這幾年,好像對你也沒什麽好處,我在你身邊的時候,你根本就沒有提拔什麽,我一離開你,你馬上就提拔了,可能,我是你的掃把星吧。

本來有很多話說,但都沒意義了,可以說我愛虛榮,愛錢勝過愛你。忘了我吧!世界上鮮花那麽多,何必留戀我這棵小草呢?

李薇薇

馬先鋒翻過來覆過去地讀了好些遍,最後一肚子氣全撒在信上,將它粉身碎骨了,冷笑著說:“好啊!你無情,那我也無義,真的以為沒有你我活不下去麽?散了就散了唄!你不提分手我也會提呢!”一把抓住薇薇郵遞過來的快遞包,往窗外一丟,但口雖這樣說,心裏卻產生了一種被欺騙被遺棄的失落,很是遺憾被李薇薇搶先一步,沒有自己先提出分手。失戀的痛苦多半是因為感覺到自己被人耍了,虛榮心被打擊。馬先鋒雖然安慰自己說:“像我這樣的人還愁找不到好女朋友?真謝謝你先提出分手,要我提出,還真開不了口!”但卻沒辦法不痛苦,忍不住想找薇薇要個說法——死也作個明白鬼,可那頭傳來的聲音是冰冷而機械的女音:“對不起,您拔打的號碼不在服務區內。”如不是手機是花三千多元新買的,手機肯定會往地板上砸而不是往沙發上砸了。突然想起了薇薇爸。結果薇薇爸也沒有接電話。馬先鋒不想表現得不像個男子漢,自己是輸了,但不能輸麵子,一想到這裏就掛了電話。

但馬先鋒卻放不下要個說法的想法,一連幾天都心有不甘地拔著薇薇電話,終於那邊傳來鈴聲,他心中一陣激動,傳過來的卻是個男人的聲音,而自己沒打錯電話呀——也許是薇薇正好將手機放在什麽地方,盡管他知道這個男人肯定跟薇薇關係不一般,但他還是這樣自我欺騙,然後問:“找下李薇薇。”那頭傳來種略帶娘娘腔的聲音,說:“你等一下。”馬上傳過來幾聲誇張逐漸遠去的大叫:“薇薇!薇薇!”過了一會兒那人回來,說:“哦!對不起,她在衝涼,一會兒我告訴她你的電話再給你回電話好不好?你是——”馬先鋒說:“她知道的!”那頭說:“那就這樣吧,再見!”馬先鋒就掛了電話,腦中一直想著接電話的是誰,跟薇薇有什麽關係,怎麽連薇薇洗澡時還等在那兒,薇薇的電話他怎麽會接。那不著邊際的念頭像一條毒蛇似的纏住他,讓他坐立不寧,又忍不住去問個究竟,那頭傳來的還是那個帶娘娘腔的聲音。馬先鋒說:“找下李薇薇——這是不是她的卡?”那邊說:“是的——我替你找下她。”接著又傳來幾聲誇張的薇薇、薇薇。馬上又傳來那男人的聲音:“不好意思,她不在,你有什麽事,我轉告她。”好奇心和嫉妒心終於讓馬先鋒問:“嗯,你是——”那頭淡淡地說:“哦,我是薇薇的老公。”馬先鋒本來想說:“不對吧!要說是老公都該說是小老公吧!”但還是忍住了,人家薇薇信上都說得那麽明白了,這樣有什麽意思呢?何必呢?但這樣就算了?那多窩囊呀?一種惡作劇的想法使他眼睛一亮:“哦,真不好意思,你告訴薇薇,我現在經濟有點緊張,那筆錢——如果方便的話替我想想辦法好不好?”那端立即說:“哦!沒問題!”馬先鋒說:“真不好意思噢!——”“應該的,應該的!”那端倒挺客氣挺大方,連那筆錢的數字多少都沒有問。

放下了電話,馬先鋒有出口濁氣的快感,以他的文學想象猜想那個人的心思,那個人準在想薇薇為什麽會欠自己的錢,到底還有多少事瞞著他,怎麽對薇薇提這件事而不傷她自尊?想他會為這些事大傷腦筋失眠的。可這個人是誰?隱隱約約記得聽薇薇說有個同學也在新加坡的,是不是他?想問個明白,但還是忍住了,斷了以後就該形同陌路,何必牽牽扯扯?希望斷了以後還做朋友的必然是先提出分手的,勝利者對失敗者都特別寬容,留點退路讓這個敗了的人還對自己心存感激,敗了的人則恨不得那個拋棄自己的人從這個世界消失,為自己的尊嚴著想,隻要一看到全無希望就會下決心快刀斬亂麻似的幹脆利落地斷了。斷了聯係容易,但斷了想法卻決不可能,一個個念頭在他腦中轉來轉去的,心隨嘴中吐出的煙翻滾不停,思維剛有個眉目,意識到自己想的東西,可這思維馬上又散了,不知不覺又不知道想些什麽,吸口煙,感到自己活著,吐了出來,就沒了自己尚活的意識了。這個猜想著別人會因為自己的話而失眠的人自己倒真失了眠。

這個冬天真冷!一個人的孤單加重了他對冷的感覺,他打開窗,對頭窗外的白雪,歎了口氣,又關了起來。家裏麵是呆不住了,孤單,孤獨的讓人難受,隻有回到了自己的宿舍。正好是周六,大家都去瘋去了,沒有什麽人在宿舍,也樂得清靜。剛剛躺下去就聽到敲門聲:“馬哥,馬哥,你在嗎?”門輕輕地敲了一下,他打開門,吳燕走了進來,帶著一股寒氣,大驚小怪地說:“你怎麽啦?又抽這麽多煙?”馬先鋒說:“抽煙有什麽不對?誰都不抽煙象你一樣叫煙廠那些人怎麽活?”吳燕盯著馬先鋒說:“是不是為了你的薇薇?”沒等馬先鋒開腔,吳燕又好奇似的說:“聽馬老板說碰見了薇薇的父親——她父親說起了你們的事情,你不是挺喜歡薇薇的,怎麽一提拔了就這樣呀?”馬先鋒苦笑不得,哪裏是自己摔人家,是人家摔自己的。心中也不免有點感激薇薇爸,假如薇薇爸說自己女人不要他了,那更加難受。吳燕看馬先鋒沒說話,試探問:“我不信是你甩她,你們男人,沒有找正式女朋友一般不會甩原來的,除非,除非戴了綠色的帽子——”馬先鋒感覺自尊嚴重受挫傷,皺皺眉頭說:“小孩子懂什麽事!一邊呆著去!”吳燕也呸著道:“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特意來安慰你這可憐的孩子!”馬先鋒說:“安慰我行呀!坐過來點,嗯,隻有那種可以安慰我!”吳燕說:“好壞!從來沒看見你這種人!懶得理你!”說完拿起本書,躺在馬先鋒的沙發上看了起來。馬先鋒看她那架在自己茶幾上的腿,懶懶散散的樣子,莫名地產生一股衝動:生殖衝動。在薇薇那裏受的委屈暫時給忘記了,又點了一根煙,算轉移自己注意力。吳燕卻跳了起來說:“你還抽!記得今天什麽日子不?”馬先鋒說:“今天什麽日子呀?”吳燕說:“今天正好是聖誕節呀,白癡!要不要阿姨帶你上街?”馬先鋒自然不會拒絕吳燕的邀請——失戀時感情是最脆弱的時候:失次戀有如螃蟹脫了層殼,在剛脫掉殼時人的心理防線最脆弱。馬先鋒說:“好奇怪,怎麽會有這種女孩子,別人都巴不得自己年輕她卻巴不得自己老!”吳燕說:“我本來就老了唄!女人最怕老了,不然象你這種人我根本連眼角都不會瞟一下的。老了,沒辦法!”然後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真象那麽回事似的。馬先鋒站了起來,說:“小丫頭片子,這麽小就貧,老了怎麽辦?”吳燕說:“老了就不貧了唄!去不去呀?磨蹭什麽呀!”馬先鋒還想梳梳頭什麽,卻被吳燕挽住了胳膊說:“走吧!”

出門就是市政府廣場,廣場上樹著幾顆異國情調的聖誕樹。吳燕停了下來,對馬先鋒說:“馬先鋒我想跟你談談。”馬先鋒從來沒聽吳燕叫過自己馬先鋒,也沒見過她表情這麽嚴肅過,說:“什麽事呀?”吳燕問:“你跟李薇薇到底是怎麽了,你到底跟她分手了沒有?”馬先鋒不說話,又掏出了一根煙,吳燕像生氣了似的說:“你再抽!沒見過這麽窩囊的!”馬先鋒將煙給扔掉,可還沒說話。吳燕說:“我告訴你別犯賤!對不喜歡你的人再好都沒用!對喜歡你的,你就付出那麽一點點就可以得到很多。”馬先鋒心中一陣激動,恨不得過去將這女人抱起來或者壓在身下告訴她:“我愛你!”可還裝著深沉地說:“別吵我,讓我靜靜,好麽?”這叫欲擒故縱。吳燕說:“好,你自己想一下。”又搖搖頭,仿佛自言自語地說:“我讓你清醒清醒——”馬先鋒隻顧扮酷擺出深沉的樣子,考慮著是不是再做個掏煙動作,沒想到吳燕在表情這麽嚴肅時也來個惡作劇,感到脖子一涼,一團雪塞進了他的衣領。他大叫了啊跳了起來,吳燕大笑著逃跑了,像是害怕馬先鋒報複似的。馬先鋒看她那蹦蹦跳跳的樣子,擔心地說:“別跑這麽快,會摔的!”話還沒落音就見她一跤摔在地上,唉喲唉喲地直叫。馬先鋒急忙跑過去扶她,顧不得裝深沉了。連忙問:“摔著沒有?”看看並沒有摔傷責備說:“怎麽這麽不小心?大姑娘了,摔著好看?”吳燕說:“真的好看?好看我再摔一跤讓你欣賞!”馬先鋒替她拍拍身上的雪說:“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吳燕說:“我鞋裏麵都進雪了。”說著就依著馬先鋒脫鞋子,馬先鋒蹲了下來想替吳燕看看,吳燕就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在馬先鋒肩上,馬先鋒感到心突突突地亂跳了起來,吳燕的那一屁股準是碰上了加速按鈕。馬先鋒想抗議,但害怕抗議有效而舍不得將抗議說出口。吳燕脫掉了鞋子,腳上熱氣直冒,調皮地將腳伸到馬先鋒鼻子邊問:“香不香?”馬先鋒說:“快點,會著涼的。”吳燕說:“我巴不得生一場病好不用上班了,睡幾天懶覺。”吳燕慢慢地將鞋中的雪倒了出來,馬先鋒用眼角偷偷地觀察她,見她一雙手凍得紅通通的,明顯地不靈便,鞋帶半天都沒穿上去。說:“我替你係吧。”脫下了手套,吳燕偷偷一笑,將腳伸給了他,順勢倒在他懷中,這世界上像柳下惠那樣的傻子不多,他趁機抱緊了懷中的女人,吳燕也閉上了眼,表示眼不見為淨,隨君所欲,馬先鋒的嘴湊了過去,吳燕也順勢摟住他的脖子,時間仿佛都靜止了,馬先鋒聽到吳燕沉重的喘氣,憐惜地摸著她的頭發,嘴分開了。再凶的女人都有溫柔的時候,吳燕柔聲說:“你冷不冷,**濕了沒有?”再將冰冷的手伸進馬先鋒的衣裏麵摸了一下,讓馬先鋒一下跳了起來說:“作死呀!”吳燕嘴巴一撇,說:“倫家關心你嘛,對倫家那麽凶幹什麽呀。”手卻不肯出來,還一邊說:“人家都愛上你了,就這麽點小小的關心你都不要,不好吧。”馬先鋒隻好妥協,忍著接受吳燕的關心,吳燕看了馬先鋒沒有反抗,也覺得沒有意思,說:“你回不回去換套衣服?會著涼的。”馬先鋒說:“著涼正好,用上班了,可以睡懶覺。”馬先鋒牽著吳燕那溫暖了的手說:“你冷嗎?”吳燕說:“冷!你的手好冷!你的身上好暖和”馬先鋒一把抱緊吳燕說:“我給你暖和暖和。”可惜的是,那個號稱要給別人暖和暖和的家夥自己卻冷的發抖了,別人倒是一點點反應都沒有,隻有說:“這麽冷!去酒吧呆會兒不?”吳燕說:“我摸了一下,你裏麵**有點濕了,真不回去換呀?”說完以後,連竟然紅紅的,馬先鋒這大腦袋什麽都沒看見說:“沒關係的。”吳燕心裏非常非常鬱悶:都這麽暗示了竟然還不知道,暈死。馬先鋒突然想起了薇薇,心裏湧起了一股憤怒被平息後的快感,暗暗地想:真以為我離開你就活不了?吳燕拉著他的手,輕輕地說:“我有點點餓,我好想吃東西。”馬先鋒不解風情的說:“我們到那酒吧去吃點東西。”吳燕說:“我想吃你做的東西——我真想家,想我爸爸媽媽,我從來沒離家這麽遠,這麽久。”雖然說同事三四年了,但是馬先鋒從來就沒有打聽過她家的情況,馬先鋒從來就不是一個多嘴的人。馬先鋒好奇地問:“那你上大學呢?”吳燕說:“我爸就在學校教書,我一直沒離過家的。”馬先鋒心中一動想:原來是書香門弟,條件該不錯吧!大為放心今後用不著養自己父母還要養別人父母,安慰說:“人總要長大的——不會一輩子呆在家裏,別傻裏傻氣地想得自己難過,有空回去看看爸爸媽媽就是了!”

吳燕挽著馬先鋒的手就去超市,在超市門口中碰見老馬帶著孫子在前麵的咖啡店中喝飲料,心中很不自然,想偷偷的過去,可惜老馬一眼就看見他們,連忙招呼說:“小馬,小吳,過來坐吧!”眼睛盯著他們挽在一起的手,看得吳燕臉都變成如人類遠祖的某一部位的顏色。孩子認識馬先鋒,不認識吳燕,問:“叔叔,這是您的誰呀?”吳燕笑了一笑,摸摸孩子的頭,馬先鋒覺得這孩子準是在老馬指使下問的,反問說:“你猜呢!”孩子說:“猜呀?是你女朋友,是不是?”吳燕說:“你怎麽知道的?”孩子說:“我看你們手牽著手才知道——”老馬笑了笑對馬先鋒說:“你們保密工作還做的挺好的呀。”馬先鋒點點頭表示承認,吳燕卻在逗小孩說:“那阿姨牽你的手是不是你女朋友?”孩子說:“我還沒長大,你就牽我的手也不算的。”吳燕跟孩子說上了,一心一意地逗著他;馬先鋒則跟老馬說些編輯部中那些雞毛蒜皮,談談最近冒出的作家,漸漸越說越氣憤,越說越覺得當下文壇亂象眾生,越說越覺得新生代作家全是些欺世盜名之輩,感慨今不如昔,文壇正江河日下,以至發時無英雄,遂使豎子成名之慨,說到死去或等死的那一輩老作家諸如魯迅、林語堂、巴金等,更是崇敬得恨不得學昔人隨園門下狗的氣慨去敬仰。談興正濃時老馬突然看看表說:“十一點了,我該回了,孩子下午還要學鋼琴呢!你們慢慢聊吧!”

吳燕和馬先鋒本來想賣點東西回馬先鋒家做飯,但是最後吳燕卻買了一大堆零食,菜一點點都沒有買,吳燕改變了主意,想到新開的壽司店吃壽司,喝了很多杯清酒,臉發紅直接說頭暈。馬先鋒隻有將吳燕送回去,吳燕路上接到了一個電話,那邊說:“燕燕,你怎麽還沒有來呢?都等你吃中飯等到這個時候了。”吳燕說:“奶奶,我不吃中飯了,我在外麵和朋友吃了。”那邊說:“你不吃怎麽不早點打電話回來說呢?我都做了你的飯,你怎麽不回來呢,你怎麽不回來呢,都做了你的飯了,還給你燉了一隻雞。”吳燕說:“留著,我晚上過去吃,我有事,再見。”沒有過幾分鍾,電話又來了,那邊說:“燕燕,你奶奶叨念你太瘦了,一身還冰涼冰涼的,氣血不足的,奶奶請的宋大夫來了,宋大夫特意來一次,晚上的飛機,你趕快回來一下,你奶奶說要你馬上回來讓宋大夫瞧瞧。”電話中的女人聲音夠大的,說話像嚷,吳燕說:“好。”電話那邊又說:“你別磨磨蹭蹭的,趕快來,來晚了奶奶會生氣的。”吳燕歎了一口氣說:“好的。”然後對馬先鋒送:“送我去我叔叔家——我奶奶在我叔叔家裏麵,有給我弄東西來折騰我了。”馬先鋒隻有將吳燕送了回去。

吳燕一走,馬先鋒忍不住想約她出來,吳燕說:“今天出不來了,奶奶不讓,我也鬱悶死了,我還想去泡吧。”馬先鋒回到家裏,冷清的不像個樣子,而外麵確實熱熱鬧鬧。想出去玩一下又怕冷,呆呆的看了半天電視,沒有意思然後從看到櫃台上還有點酒,找了點花生米就著酒開始喝起來,才喝了兩口竟然迷迷糊糊地躺在沙發上睡著了,等醒來的時候發現天已經大亮了,這時候電話響了起來,拿過來一看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按斷了沒有接,可剛躺了下來又執著地響了起來。他很煩躁地問:“誰?”那端說:“我。”他聽得嚇了一跳說:“薇薇?你在哪裏?到底怎麽回事?”薇薇說:“我正要問你到底怎麽回事,你混得好呀,我什麽時候借你錢了?”馬先鋒明白了她的意思,尷尬地笑了笑。薇薇明顯有些生氣,話一股腦兒往他頭上倒:“我到底欠了你多少錢?房子,車子我還沒有向你要呢,你得了便宜還賣乖,我哪裏欠你錢了?”馬先鋒說:“不是這個意思,不是這個意思。”薇薇說:“那你是什麽意思?我走的時候,隻帶走了八萬元錢,難道房子,車子我沒有分嗎?我還要賠你錢是不是?”馬先鋒也有點點生氣了說:“我哪裏找你要錢了?房子車子哪一樣不是我的錢?你那工資自己花都少了……”李薇薇也生氣了,說:“我才看出來你是這樣的人,你以為你說我欠你錢就能嚇到人家了?我跟你說,人家十來百把萬塊錢可沒放在眼裏,你嚇得著人家?”馬先鋒說:“好,他有錢,我沒錢——我欠你錢,好不!”薇薇是越說越氣:“我真沒想到你是這種人,馬先鋒,我跟你說我對得起你,你不要以為我真的貪財,我本來這八萬元都準備留給你的,好歹我們也在一起這麽多年了,你當我不知道今年你掙了多少錢?我問你要過一分錢沒有?你想著給我一分錢沒有,你沒有!你別忘記,現在你的車還是我的名下。”馬先鋒說:“我不是那個意思——不過我今年掙了一些錢,和你有什麽關係沒有,車是我套住房公積金賣的,房子你家出了一點錢,我還你們好不——”薇薇更加生氣了說:“你在說什麽話呢?你在說什麽話呢!這些東西,我什麽時候想要過,我先還覺得我對不起你——”,馬先鋒冷靜了下來,歎了一口氣說:“是我對不起你,這麽多年,我連一樣像樣的東西都沒有給你買——本來我們是準備結婚的,我偏偏又出去了,你回來吧,回來吧,如果你回來,我什麽都不要都願意。”他想用這話挽回薇薇的心,誠不知對一個不再愛的女人就給她蜜她都會當黃連,這句話也理所當然成了薇薇的靶子:“如果我不回來呢?我是不是不是要賠你百十萬塊錢?馬先鋒我想跟你好聚好散,我真沒想到你會說這種話,跟你說,都是你自找的,你別怪我!”馬先鋒剛剛平息了的怒火又燃燒了起來,說:“是你先說分手的不是我先說怪話的?”薇薇說:“無所謂,隨便你怎麽說都無所謂,反正我看透了你!”說完連再見都不說就掛了電話,馬先鋒無意義地喂喂喂地喊了幾聲,也失望地掛了電話。

馬先鋒心裏鬥氣地想:真以為我稀罕你似的!可越想越不舒服,給剛打過來號碼打了過去,根本就沒有人接電話,估計那邊是拔了電話線了。他吧了口氣又給薇薇原來那手機打了一個,那邊傳過來的依舊是那個娘娘腔的聲音,他厭煩得連一句話都沒說就掛斷了。安慰自己說: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呢?再說,反正自己是沒吃虧,跟她**這麽多年卻一分錢沒花——但心中隱隱約約覺得自己還是吃了虧,到底是什麽地方偏偏又找不出來。想著想著,取出手機的卡,往窗外一扔,算斷了一切,徹底忘了這個跟自己生活幾年的女人,明天再去換張卡,算換種生活,並自欺地設想將來某一天自己春風得意而她卻活得十分尷尬,她後悔了而自己將朱買臣給妻子的話轉送給她:“覆水難收。”他又拿薇薇跟吳燕作比較,得出結論是吳燕比薇薇好:人家父母是大學老師,書香門弟的女孩子通情達理,,不象薇薇,一家的商人,滿身都是銅臭味。

正在胡思亂想中門鈴響了,一看竟然是吳燕——吳燕到他家來過很多次的,她拎著一大包的東西,一進門看到那滿煙灰缸中的煙蒂說:“你怎麽電話關機,好端端的幹什麽關電話,連個人都找不到,還抽這麽多沿,煙可以飽肚子呀?抽煙抽飽了不用吃飯了吧?”吳燕竟然給馬先鋒帶來了早餐:兩杯豆漿和兩籠小籠包,說:“我去宿舍找不到你,就索性來你家著,竟然找到了。”馬先鋒洗涮後開始吃早餐,吳燕問他元旦怎麽過,他說:“你怎麽過我就怎麽過唄!”吳燕說:“我建議你去新加坡找你的薇薇——”馬先鋒說:“你怎麽老提她?傷感情!”吳燕說:“你不喜歡她嗎,我投你所好唄!”馬先鋒說:“好你個頭!”一把抱過她,說:“我喂你豆漿!”喝了一口,將嘴湊了上去。吳燕也沒反抗,順從地隨馬先鋒的意思,一口一口地喂下了半杯。吳燕飽了,推開那湊過來的馬先鋒說:“好惡心!我嘔!你元旦是不是去新加坡?”馬先鋒說:“你怎麽這樣,明知道我這樣對你還拿我開涮!要我怎麽說我愛你你才——”吳燕說:“你說得好聽——鬼知道你愛誰!”馬先鋒拿出男人哄女人的殺手鐧,說:“我發誓——”本來以為吳燕會堵上他的嘴不讓他將誓言說下去,沒料到她卻在一旁冷冷地看著,並不打岔,幸好馬先鋒是個徹底的唯物論者,並不認為違背誓言會給自己帶來厄運,否則準會急得等不到誓言來報應先行急死,隻有繼續說:“如果吳燕不是我最愛的,如果我不一心一意地對吳燕的話我天打雷劈”。吳燕說:“算了吧!我今天才認識你馬先鋒的。不過有人說愛我的話我就知道是騙我我也挺高興,你說這是為什麽?”馬先鋒見吳燕全不當真,也不好意思表演下去,遂說:“嗯,這個嘛,這就叫做女人發起糊塗來什麽都擋不住。”吳燕說:“就是!可有件事我就想不通了,你這麽了解女人為什麽就守不住你的李薇薇呢?”馬先鋒厚著臉皮說:“意外!也叫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吳燕一把揪住他的耳朵說:“要點臉好不好?拜托了,老兄!”馬先鋒順勢摟住她說:“有了你這張臉還要什麽囉?”心中想這小丫頭挺可愛,**人的本事也不小。吳燕閉上了眼睛,臉上的表情告訴馬先鋒可以隨心所欲,可手卻偏偏在反抗著,推著,嘴巴上也說:“別這樣,我生氣了!”馬先鋒累個半死才脫下她的外衣,欲火攻心加上體力不支隻有另辟蹊徑,突然住了手,歎息說:“唉,我怎麽這樣對你?我都大你這麽多,我都是小老頭,可以當你叔叔了——”吳燕發現他突然不動了,張開眼,看到一張沮喪得不能再沮喪的臉,還帶著自責的歉意,於心不忍地安慰說:“去你的,裝什麽,你才大我八歲好吧!”馬先鋒繼續說:“我和前女朋友**了這麽多年——你連戀愛可能都沒有談過。”吳燕將那雙反抗過他的手摟住他的胸口,用讓他摩擦自己的胸部:“我像沒談過戀愛的嗎?這件事情我們扯平,誰沒有過去,但是我們在一起,誰都不準去想過去。”馬先鋒心裏麵吃了一驚,這丫頭春心動了,一早就過來,原來是將人送過來——有人送過來,不要那應該犯遺棄罪,所以感激抱緊吳燕。吳燕手上還有些反抗,可舌頭卻伸進了他的嘴中,馬先鋒沒費太大勁就脫下了吳燕的衣服將她壓在身下。

吳燕躺在馬先鋒懷裏,笑了笑說:“你力氣還真不小的——好久沒有做了,真還怪想的,做了也就是這麽回事。”馬先鋒本來在想吳燕的感受,結果吳燕竟然說出了這個問題來,不免有點失望,自己想來想去卻發現竟是吳燕處處**自己,典型的倒追。但男人在第一次跟女人那個後,禮不可廢,態度不可以不表——當然靠那個維持生計的女人有當別論——禮不可廢意思是非陪禮不可。於是輕輕地撫摸著吳燕的頭發說:“燕燕,我會好好對你的。”吳燕歎了口氣沒說話,隻是看著他。馬先鋒覺得吳燕的眼神很怪異,看不透是喜不是悲,空洞洞的好像什麽都沒在看,什麽都沒在想。馬先鋒隻有找話頭說:“燕燕,我們考不考慮結婚?”吳燕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開了腔:“嗯,一切不以結婚為目的的愛都是耍**!”馬先鋒感到非常無語。”吳燕從他的懷中坐了起來,白了他一眼說:“我們也不少了,我也耗不起了,非嫁給你不可了。想想我也傻,好端端的姑娘家不去做偏偏老想著要當你的黃臉婆去討你的嫌?”馬先鋒看吳燕情緒不高,隻得又發起誓來:“別這樣說,我保證除你以外我不會再去愛別人。”吳燕一邊穿衣服一邊冷冷地說:“別鬧了,我一來就想對你下手,但是那時候你有女朋友不好意思,就你不說結婚,我都會逼你說的。”馬先鋒討好地去幫她的忙,吳燕卻不領情,伸起一腿將他踹在地板上說:“便宜還沒占夠?沒有拿結婚證前,不準你碰我!”套上衣服,自顧自地理了理亂了的頭發,然後回過頭對還在發呆的馬先鋒說:“當然,我想你碰的時候除外。”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門,對馬先鋒說:“你要清除你前一個女人的印記我才可能再到這裏來!”然後留下馬先鋒一個人在房子裏發呆。馬先鋒覺得自己一點兒也不了解吳燕,奇怪的是自己偏偏希望跟她在一起,自責自己剛才在她走時連話都不說一句。

馬先鋒說想跟吳燕結婚絕對是真心實意的,年紀大了的人就沒辦法過得慣禁欲的日子,雖然說這年頭就算天天要吃雞蛋也不一定要喂雞,但馬先鋒卻是個傳統的人,吃不慣野味,現在有個女孩子願意和自己結婚,當然求之不得,趕快執行女孩子的命令,將李薇薇的東西全部收起來,打成好多個包,連午飯都沒有吃,將東西搬到車裏麵,準備送到薇薇娘家去,剛將車發動有覺得見麵不好意思,然後跑到快遞公司,將這些當快遞給郵寄給了薇薇的娘家,快遞老板看送錢來了,於心有愧,善意提醒說:“這地址不遠,你可以自己送去。”馬先鋒打了個哈哈,說:“嘿嘿,知道的,知道的。還是麻煩您送一下好一些好一些的。”辦完事情後困乏極了,倒頭睡了一覺,醒來後已經是黃昏了,兩頓飯都沒有吃,想約吳燕一起吃飯,吳燕說她在她叔叔家,被自己奶奶纏得連氣都出不來了,別來鬱悶她了。

馬先鋒隻有自己叫快餐解決,打開電視,看不下去,聽聽音樂,樂聲變成噪音,隻有再去睡覺,醒來後已經十二點了,卻再也睡不著了,想看看吳燕睡了沒有。發了條短訊過去說:“馬先鋒保證一輩子愛吳燕——我換了張卡,以此為證。”馬上收到了一條短訊:“敢不敢加個隻字?”馬先鋒覺得吳燕又在**自己,探出頭往外麵一看,外麵是天寒地凍的,“來接我,他們都睡覺。”吳燕又發了條短信過來。馬先鋒隻有出去,在雪地上小心的開著車,晚上結冰了,路很滑,一路上基本上沒有車了,城市非常寧靜,等馬先鋒開車到了吳燕叔叔家邊上,吳燕已經站在路燈下了。

“這麽晚你還敢跑出來?”馬先鋒問吳燕。“有什麽不敢?隻是我奶奶在這裏,有點點古板,我等奶奶睡覺了才敢出來——這是我叔叔家,他們怎麽管我呀?”馬先鋒覺得有理,就將吳燕帶往家中走,吳燕說:“你帶我去哪裏,我不去你家。”馬先鋒問:“你想去什麽地方。”吳燕說:“反正我不去你家。”馬先鋒逗著吳燕說:“你要去集體宿舍?”吳燕像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給馬先鋒頭上敲了一下說:“你敢!”馬先鋒當然不敢,他在“帝豪”前麵停了下來,花了六百元開了一個單間,帶著吳燕走了進去。

吳燕進門就將外衣脫了,穿著白色的緊身毛衣,在燈光下線條畢露,看得他心眼兒又活動了。吳燕說:“你這麽晚還不睡?我可困死了!”說完自顧自地躺到床上,馬先鋒說:“我睡不著!”吳燕說:“我睡得著。”一邊說一邊將自己脫個精光,從包中拿出件睡衣穿上。馬先鋒也想挨著她睡下,吳燕一腳將他踢了下去:“你沒有洗澡刷牙什麽!”馬先鋒說:“你不也是?”吳燕說:“笑話,我都洗好澡刷好牙才出來的——”馬先鋒無可奈何的走進了衛生間。吳燕在外麵喊:“洗幹淨點!”等馬先鋒洗完回來看,吳燕竟然睡著了。馬先鋒沒有把握吳燕是不是會同意他的要求,隻有靠著他的身邊睡下去,看了吳燕還沒有動靜,竟然還輕輕的打著小呼嚕,隻有將等關了,準備睡著。就在他要合眼的時候,吳燕含糊不清的說:“我背癢,替我摳背。”馬先鋒的手伸向了吳燕,心中明白吳燕癢的部位絕對不是背。

“元旦你怎麽過呀?”事完後吳燕問馬先鋒。她先說困死了的折騰一翻還有精神,倒是說睡不著的馬先鋒上眼皮都搭上了下眼皮,隨口應道:“跟你過,你說怎麽過就怎麽過唄。”吳燕說:“我要回去看我爸爸媽媽,你去不去?”馬先鋒心中叫苦,做女婿的是沒人願見丈人丈母娘的,急著去見未來的丈人丈母娘的男人是因為他們掌握著自己喜歡的女孩,見一見表示對女孩子的一家人愛屋及烏的喜歡以增加一點感動她的砝碼。馬先鋒搞掂了吳燕,當然是十分不願去見她父母的,可又不敢說不去,隻有商量:“可不可以等段時間讓我有心裏準備?”吳燕瞪著他說:“你不想去?不去算了!我不稀罕!”馬先鋒看他生氣了說:“呃、呃、呃,你想,當父母的誰願意把女兒輕易地送人?我當然得有點心理準備,你把我告訴你爸媽沒有?”吳燕說:“誰提過你呀!給你這幾天作心理準備夠不夠?”馬先鋒說:“你爸媽喜歡吃什麽?我要帶點過去賄賂一下,說不準一高興就放我一條生路。”吳燕說:“這你不用操心,拿錢來我替你想辦法——還有,我爸媽說你什麽,你可隻能聽著,不準強嘴!”馬先鋒說:“當然——我就被你爸媽怪我不該不跟他們商量就把你辦了——”吳燕笑著說說:“反正我也被辦過幾次了,你得意什麽呀?”馬先鋒就像吃了苦瓜一樣張不開嘴,無說無話可說。吳燕繼續說:“我在我父母眼中是乖乖女的,我父親知道我找了好幾個男朋友,不打死我才怪,你得注意點,裝作仿佛我們沒發生過關係一樣。”馬先鋒隻有點頭。吳燕接著說:“我爸教了一輩子書,挺喜歡為難人的,到時候你可得謙虛點,不過你這種不學無術的,挨幾句罵也應該!”馬先鋒經折騰後困得不行,隨口應允著。吳燕看他半死不活的樣子,歎了口氣說:“我說的話你聽了沒有?算了,睡吧,跟我睡吧!”就伸手關了燈,回過頭來鑽進被窩拍拍馬先鋒,發現他竟然睡熟了,推了兩下,依舊像頭豬似的沒有反應,不禁大失所望,隻有歎了口氣,傍著他也閉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