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三話 穿過蒼穹
司馬灰本以為找到“羅布波望遠鏡”探測出的圖像,就能知道地底極淵裏的詳細情況,沒想到事實卻更加讓人迷惑,地殼下10000多米深的空洞內,怎麽會有兩個古老的鐵質龐然大物?最讓人感到不可思議的事情,是這兩個詭異的鐵質物體結構簡單,從反饋回來的極化率數據判斷,最多是兩個生鐵砣子,而不是其它任何結構複雜的機械,可它們僅在特定的時間才會出現,蘇聯專家使用的大地電場透視法窺探到的結果,大多都是一片空白。
勝香鄰也無法詳細解釋這些情況:如果不曾親眼目睹,親手觸摸,根本無從理解,現在任何推測都缺乏足夠的依據,毫無意義可言。咱們現在掌握的情況,與1958年深入地底的中蘇聯合考察隊相差無幾,可物資裝備遠遠不及,更沒有後方的支援協調,成功的希望微乎其微。但不解開“羅布泊望遠鏡”下埋藏的古老秘密,就無法得知“綠色墳墓”的真相,從這個地下組織作出的反應來看,咱們的行動到目前為止完全正確。
司馬灰說咱們劣勢雖多,可優勢也不算少,在緬北和南越一帶,軍閥、土匪、遊擊隊之類的武裝力量拿了錢就會給“綠色墳墓”賣命,但國內多次肅反鎮反,挖出了不少潛伏的敵特,像“86號房間”這樣的漏網之魚終歸是少數,“綠色墳墓”所能采取的行動也極其有限。畢竟六億多農民八百萬解放軍,都是咱們堅強的後盾。
這時羅大舌頭已將聯絡艙的幾個角落搜遍,再沒任何發現,眾人拍下照片後,看時間已經入夜,但在地底晝夜之分毫無意義,就返回洞道內的舷梯旁,看下方有部軌道鬥形礦車,大概是用於向地底運送器材物資,可以繞著舷梯邊緣的鐵軌向下滑行。鬥槽裏有刹閘,下行的時候不需要動力,上行則依靠人力反複壓動杠杆,結構簡易,卻十分堅固。
羅大舌頭上前看了看。覺得這段洞道深達千米,地底又十分陰寒,一步步繞著舷梯往下挪,幾時才能抵達盡頭?倒不如搭乘軌道礦車省些氣力,當即縱身跳了進去。
司馬灰和勝香鄰敢於涉險。對此也無異議,相繼跟著乘上鬥槽,隻有通訊班長劉江河始終對狹窄黑暗的空間,存在一種無法克服的恐懼心理,先前在那“聯絡艙”裏已是勉強支撐。此時坐在冰冷的礦車中,不免牙關打顫,冷汗直冒,用手緊緊抓住兩側車簷,不敢稍有放鬆。
羅大舌頭在車前放開刹閘。軌道礦車在一陣陣顛簸晃動中,緩緩向洞道深處滑行,由於缺少安全措施,他也不敢托大,不時通過刹閘減速,嚐試著行出一段距離,狀況倒還平穩。
司馬灰看坐在前邊地劉江河不住發抖,就一巴掌拍到他肩上:“班長同誌。我看你哆哆嗦嗦地都快沒什麽激情了。從事咱們這種偉大而又壯麗的事業,沒激情怎麽行呢。”
通訊班長劉江河緊張過度。礦車每一次顛簸都覺得會被翻下深淵,心頭提到了嗓子眼。呼吸都已困難,哪裏還能說話。
勝香鄰對司馬灰說:“大夥都已是盡力而為了,他隻是在黑暗中容易產生心理壓力,你總挖苦人家做什麽?”
司馬灰說:“誤會了,我這可完全是出於一片好意,我是想給他講一段真實的模範事跡,來鼓舞鬥誌。當初我在緬甸的時候,聽說有些原始叢林裏棲息著很多非常稀罕的野鳥,可它們根本不飛出來,那叢林裏又都是毒蛇怪蟒,就連最有經驗地獵人也不敢進去,所以一般人很難捕獲。我又看當地有個土人經常把雞養在鳥架子上,從不讓它著地。原來雞在鳥架子上呆的時間久了,就反了習性,不再打鳴,而是開始學鳥叫,聲音極是古怪。土人就將會學鳥叫的雞帶到叢林外邊,通過雞叫聲將深山老林裏的野鳥引出來加以捕捉,他用這種辦法逮到了不少罕見的珍異鳥類。”
勝香鄰奇道:“這都是什麽亂七八糟地模範事跡?”羅大舌頭忙不迭地轉身告訴勝香鄰:“司馬灰是想說連雞都能學會鳥叫。人類還有什麽困難不能克服?咱這位班長同誌。是不是也應該突破自身地先天條件……”他隻顧說話。忽覺礦車顛簸劇烈。向下滑動速度超出了控製。急忙用力放下刹閘。刺耳地金屬摩擦聲中。在鐵軌上拖出了一道道藍色地火花。但刹閘在洞道內常年氧化。已然鏽蝕鬆脫。剩下地半截再也無法減緩速度。
司馬灰罵道:“真他娘倒了八輩子邪黴。同誌們都把安全帶綁緊點吧。咱們將要度過一個顛簸地夜晚了!”
話音未落。失控地礦車就似脫韁野馬般疾速向前衝去。眨眼間就繞著洞道轉下去數十圈。但鬥槽裏根本沒有安全帶。眾人隻得竭力握住兩邊車簷。以防身體被甩出去活活摔死。但礦車下行衝擊產生地巨力何止千鈞。即使途中沒有翻倒。任其直接撞到洞道底部。血肉之軀也完全承受不住。
眾人心知此次再劫難逃。跟著礦車掉到洞底必然無幸。隻盼那極淵裏都是深水。或許還能逃得一死。沒想到洞道底層布設了防護網。鬥槽礦車被其阻截。速度頓時慢了下來。緩緩滑到底部停止。可這一陣顛簸衝擊。積蓄地力量仍然不輕。四個人都被重重拋在了繩網上。眼花耳鳴。手腳發軟。三魂七魄好半天才肯回歸原位。眾人以呼哨聲彼此聯絡。索幸並無折損。相繼爬起身來察看周遭情形。就見舷梯和滑軌都已到了盡頭。礦車翻倒在一旁。眼前都是陰冷濕霧。耳中隱隱聽得悶雷交作。能見度很低。估計是到了洞道最深層。地底極淵可能還要向下。於是又攀著懸空地繩網下行。也不知過了多久。繩網始終沒有到底。但覺身邊雲霧更濃。有時候伸出手來也看不見自己地五指。遠處則多是氣流呼嘯地凜冽之聲。
司馬灰暗覺奇怪。周圍迷霧雖然厚重。但給人地感覺卻空空蕩蕩。好像已不是“羅布泊望遠鏡”下地那條洞道了。大概已經進入地殼與地幔之間地區域了。可這些迷霧是哪來地?莫非這下邊也有上古奇株“憂曇缽羅”?
這時一道雪亮地閃電從麵前掠過。滾雷響徹耳底。眾人借著矯龍驚蛇般瞬間即逝地光亮。發覺周圍都是無邊無際地雲海。天地恍若混沌。哪裏是什麽地底洞窟。皆是極度駭異:“我們怎會身在高空?”
勝香鄰心知這是隕冰爆炸後留在地底地濃霧,受地壓影響成了氣象雲,難怪“羅布泊望遠鏡”和地槽中氧離子含量從未降低,原來是地底極淵裏有氣流上行,可被雷電擊中就不得了,她忙招呼司馬灰等人:“快向下離開這些雲層!”
此時驚雷閃電已貼著頭皮子來回滾動,眾人立刻將身上背包和步槍拋下,然後立即攀著繩網向下逃去,從洞道裏垂下的繩網足有幾百米長,底部盡是空虛地黑暗,翻滾的雲霧都凝聚在半空,司馬灰腳踏實地,卻沒有設想中地深水,拿礦燈向下照去,遍地是黃金般的沙子,再將光束投向遠處,凡是能看見的地方除了沙子就是沙子。
勝香鄰將摔在沙漠中的通訊班長拽了起來,眾人分別撿起背包站定了茫然四顧,就覺這黑暗的深淵底部,有如亙古洪荒般廣闊難測,礦燈有效距離最多能照二十來米,除了能看清身前之外,它也起不到別的作用,更無從確認遠處的地形地貌。
羅大舌頭適才逃得急了,趴在地上呼呼喘著粗氣,見這情形不禁喃喃自語道:“我的祖宗,這地底下是片沙漠……”
司馬灰跪下抓起一把沙子,在手中搓了幾搓,又放在鼻前嗅了嗅:“這不是枯熱而沙化的土層,而是海沙,可能在無數年前,極淵確實是地底的深海,但它已經枯竭了。”
勝香鄰對司馬灰說:“地殼下的空洞規模大得無法想象,除了身後這條繩梯之外,沙漠中沒有任何別的參照物,我隻能根據圖紙方位,推定那兩個古老的鐵質物體,位於羅布波望遠鏡的東側,距離大約四公裏遠,但是咱們沒有蘇聯人的先進測繪儀器,難以做到精確定位,如果稍有偏離,就會迷失方向,甚至無法按照原路返回。”
司馬灰也覺無法可想,現在隻知道一個大致的方位,怎麽可能在漆黑的沙海中找到目標,而且流沙會逐漸將足跡掩埋,這意味著一旦出發離開起始點,就再也別想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