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夫人欣喜收紅包
“把槍收起來!”李太赫拉著趙為民的女孩子從遠處跑來。
這時,申冬,王朝樂,成武,江漢等縣級領導都帶了人出現在大門外,一個拉開一個,講好話,做工作。
張前偉帶了大批警察跑步趕來,把門口的這一群人包圍了。
李太赫對那中年人喊道:“你這位舅舅過來,我有事和你說!”
中年人一走過來,腰係白布條的英子就大哭著撲上去拜倒在他的腳下:“大舅舅!”
中年人把英子的臉兒捧住,哽咽著叫道:“你成了沒娘崽了啊英子!”
李太赫遞過一支煙來,拍拍中年人肩膀,說:“老哥,看孩子的份上,給她留點家產吧!你們就是把她家裏砸個稀巴爛,又有什麽作用呢?大家遠道而來也累了,跟我們到賓館去,我們商量如何辦喪事吧!這方麵你們要什麽條件有什麽要求可以盡管提!”
中年人看看這場麵,警察越來越多了,現在是在人家縣裏,再怎麽下去也沒有什麽好結果,隻好讓大家停止吵鬧。
申冬悄悄示意李太赫:“把這些外家人帶到雙江口大酒店去,不要讓他們知道縣委招待所裏妖怪等人的情況,以免節外生枝!”
李太原市赫點點頭:“知道!”
趙為民雖然沒有在家,但家裏的喪事在縣政府一班人的操辦下,還是照常進行。
在縣委招待所裏紮了個戲台子,請的戲班子五花八門,特別讓人覺得滑稽的是,在街上閑逛拉二胡罵街的牛金獻也被他們請來了。
牛金獻因為現在生活無著落,眼看著以前和自己共事的那些有生活作風問題或者因贖職給國家和集體造成損失而被開除回去的,多年前就被“平反昭雪”複了職,自己響應“精兵簡政”號召的就因為寫了一份辭職報告反倒沒有複職資格,所以骨了裏恨透了政府,恨透了當官的,收集了很多打油詩什麽的,一天到晚念叨,所以上台張嘴就來:
“各位看官聽仔細耶,喲嗬嗨,四項原則不放鬆耶不放鬆。
抽煙基本靠奉送耶,喝酒基本靠進貢,
工資基本不要動耶,老婆基本不要用。”
很多過路的人都被他那滑稽的神態和山歌式的唱腔吸引了,紛紛駐足觀看。
牛金獻邊拉二胡邊唱:
“各位看客慢走開耶,喲嗬嗨,聽聽機關十個怪也十個怪,
八點上班九點來耶,品茶看報帶打牌,
好煙見抽不見買耶,精裝白酒把胃壞,
樓堂館所爭著蓋耶,不認鄉親認老外,
白天文山加會海耶,晚上包廂樂開懷,
跑上跑下要官當耶,坐收漁利玩下海。”
“好!再來!再來一個!”台下有人起勁鼓掌。
牛金獻受到鼓舞,越發高興了,他洋洋得意地拉了一陣二胡,又唱道:
“人人都愛現代化耶,喲嗬嗨,讓我唱唱新四化也新四化,
領導幹部在腐化耶,退休幹部等火化耶,
農民打工自由化耶,工人下崗沒錢花耶沒錢花!”
李太赫經過這裏,看到牛金獻越說越不成體統了,就給公安局的張前偉打了個電話。
牛金獻一看張前偉帶人趕到現場,馬上不敢做聲了,急急跑下台來,躲進人群裏。自從在上江口鎮被杜成功帶的警察踩爛了一把二胡後,他也知道和警察隻能鬥智不能鬥勇了。
省城醫院裏,趙為民沒有妖怪在身邊,根本無法安下心來,他也怕妖怪在縣城有什麽差錯,馬上打電話要妖怪到省城來“服侍”自己。
杜成功說:“我得回去協助處理喪事,我讓我局裏來輛車把妖怪帶下來吧!”
縣公安局安排了一台小車悄悄把妖怪送往省城醫院,把杜成功接回縣城幫助處理喪事。
趙為民家裏在辦喪事,他和妖怪在省城住進了五星級賓館“白公館”,白天逛公園,晚上進舞廳,遊玩嘻戲,逍遙自在。
一星期下來,整個喪事花掉了四萬多元錢,但收到的現金也隻有四萬多元錢。王家人費了不少力氣,結果沒有什麽油水,隻好罵罵咧咧地離開了。
其實,收到的禮金遠遠不止這個數目。很多單位的頭頭做得很乖巧,借故在省城出差,也借故去看望趙為民,說什麽不能回縣裏送禮物了,在省城表示意思算了,結果把白喜禮金變成了“紅包”,多則幾千,少則幾百,趙為民在省城醫院裏反而收到了將近十萬元錢的“紅包”。
當然,這些“紅包”就由妖怪代收代管了。
住院期間,李太赫給趙為民打了個電話,除了問候外,就是請示申報國家級貧困縣的事。他說:“丁小康以前確定的這個路子是正確的,因為要是申報成功,國家每年就有八千萬甚至一個億的扶貧配套資金。雙江口縣一年的財政總收入還不到八千萬,申報成功的意義可想而知啊!”
趙為民知道,以前申冬和丁小康的矛盾很大程度上就是報不報國家級貧困縣的問題。丁小康是從經濟發展的角度來考慮,需要國家的扶持才能啟動縣裏的一些發展項目。申冬是從政治角度來考慮問題,說要是一報貧困縣,人均收入和縣內生產總值等一係列指標就得降低,數字太低,就說明縣委縣政府的這一班人馬這些年來就白努力了,政績蕩然無存。趙為民當然知道自己當縣長後要從經濟發展方麵來思考問題,不能再象以前一樣對經濟發展不管不問,但他又不想在這個敏感的問題上和申冬發生矛盾。
趙為民隻好在電話裏告訴李太赫:“回來再研究吧,還是要多聽申書記意見!”
最後一個來看望縣長的是何先地。他專程趕來,除了封了個兩千元的“小意思”外,還給趙為民帶來一個驚喜的消息。
二00一年春天的某個晚上,陰雨綿綿。
省城白公館外麵來了兩輛高級轎車。
車上下來何先地,領著一高一矮兩個陌生人,朝趙為民住的房間走來。車內還有一神秘女人,沒有下車。她放下車窗,點燃了一根香煙。
聽到門鈴響,妖怪朝外看了看,看到是何先地來了後,才把門拉開。妖怪一眼看到進來的高個子,心慌意亂地趕忙低下了頭。高個子見了妖怪也很吃驚,但很快鎮靜下來。
何先地進門後,向趙為民介紹道:“趙縣長,這兩位是香港大地集團的老總!”
趙為民連忙起身:“歡迎歡迎!”
那矮個子握了握趙為民的手,說聲:“久仰久仰!”
那高個子雙眼緊緊盯住了妖怪。妖怪連大氣都不敢出,慌張地說:“你們坐,我去倒茶水!”
那高個子右手握著趙為民的手,左手還提了一口密碼箱。他把密碼箱放到茶幾上,指著矮個子向趙為民介紹道:“縣長大人,這是我們香港大地集團的總經理張洋,我是大地集團的部門經理,名叫郭小鵬,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趙為民看看這兩個人,覺得身材和職務不大協調。心想要是由自己來給他們安排職位,肯定要把總經理這個職務由那顯得高大英俊的郭小鵬來當,郭小鵬一米七八,二十多歲的樣子,不光人長得帥氣,說的話也很中聽。那矮的總經理張洋看樣子也有四十來歲了,雖然顯得精明,但底氣不足,個頭比郭小鵬足足矮了一個腦袋,怎麽能當總經理呢,安排個部門經理還差不多。
何先地簡要地介紹了大地集團公司的經營範圍,提出要到雙江口縣來發展房地產業的意圖。
趙為民記得,去年丁小康也曾經帶了一些外商到雙江口縣來談過開發房地產業的事情,後來聽說是申冬書記對投資方的實力有懷疑,在常委會上沒有通過。兩個主要領導的思想沒有統一,對外說的是一個想發展,一個求穩定,結果鬧僵了。趙為民心想,還不是因為利益分配有差距。
接著,張洋把開發雙江縣房地產的意向向趙為民作了簡要匯報。趙為民以前從來沒有接觸過經濟工作,也沒有搞過什麽項目,聽了很久沒有聽進去。就問:“搞好這個項目,你們能賺多少錢?”
張洋說:“這個可說不準的!因為市場運作,有利益也有風險。比如我們前些年在廣西北海的一個項目,搞得紅紅火火,中央領導還在我們的開發區題了詞,但工程快接近尾聲時,碰上國家宏觀調控,銀行資金緊縮,結果我們無法按期完成工程,一下子拖了四五年,集團虧損了五千多萬。”
趙為民緊張了:“五千萬啊?那還得了!”
張洋說:“就是呀,這就是風險!當然,我們搞的工程絕大多數還是掙錢的,不然也不可能發展壯大到今天!比如,前年我們在河東市搞開發區,由於當地黨政領導的大力支持,老百姓的土地出讓價不高,我們就賺了將近兩千萬!”
何先地連聲嘖嘖稱讚:“有本事!”
趙為民心動了,說:“那雙江縣這個開發項目如果成功,你們能賺多少?”
張洋豎起一個指頭來。趙為民問:“一千萬?”
張洋搖頭,笑笑說:“如果能按我們的思路進行城建水電一體化開發,就不是這個數目!”趙為民心想,那他的那一根指頭指的就是能賺一個億了!那得投入多少錢呀!自己縣裏的招商引資項目不正愁著沒有頭緒嗎?這不是雪中送炭嗎?
趙為民忙問:“有個詳細材料沒有?”
張洋說:“有啊!我們搞了個可行性分析報告,在這個密碼箱裏!”
郭小鵬連忙示意何先地:“你去給我買包好煙來!”何先地知趣地走出去了。郭小鵬看了看正在看電視的妖怪,對趙為民說:“可不可以請這位小姐和我一起回避一下?”
趙為民剛想說“沒這必要吧”,但看到郭小鵬堅定的目光,知道是怎麽回事了,便對妖怪說:“敏子,你到臥室休息一會吧!”
妖怪看他們鬼鬼祟祟的神情,對自己還不相信似的,心裏就有了不滿,立即一聲不吭地走了出去。郭小鵬也急忙跟了出去。
張洋雙手扣住密碼箱蓋子,右手大拇指一推,隨著幾個綠燈亮起,箱蓋“啪”地一聲彈開。一份可行性分析報告靜靜地躺在那裏,底下全部是一捆捆的百元鈔票。
張洋把可行性報告取出來,合上箱蓋,說:“你看完這份報告就知道我們如何運作了。這密碼箱裏是我們的意向性定金,二十萬!如果你覺得這方案可行,給你的定金就先付給你了!”
趙為民聽到他說要送給自己那麽大一箱子錢,一時慌了神:“這可不行的啊!我們有組織紀律的!”
張洋拍拍趙為民膝蓋:“趙縣長,你要相信我們,我們送了這麽多人,沒一個出問題的!”
趙為民還是又驚又怕,因為以前當組織部長當副書記,人家送上門的最多也是三萬五萬,從沒有這麽一次性十萬二十萬的,搞不好,這可是要打爛“飯碗”還有牢獄之災的!
賓館的走廊裏,郭小鵬追著妖怪,低聲叫住她:“韓敏!你怎麽在這裏?”
妖怪站住了,回頭瞧了瞧他:“你怎麽也在這裏?”
兩人四目相對時,妖怪的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出來。
郭小鵬見兩邊沒人,快步上前,一把將妖怪摟在懷裏:“我後來又到你學校找你,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妖怪想推開郭小鵬,但郭小鵬已經瘋了樣在吻自己。妖怪緊緊地摟抱著郭小鵬,迎著他的狂吻,嘴裏發出陣陣呻吟,雙手的指甲深深地抓進了郭小鵬的後背。
趙為民把這份可行性報告看完,覺得這些人的思維非同小可!這哪裏是一個什麽可行性分析報告,其實就是一個如何官商勾結漁肉百姓的利益分配方案!從縣委書記、縣長到副書記副縣長到辦公室主任和分管副主任,還有國土局、城建局、規劃局等眾多官員,都在他們的賄賂名單之內!基本上按官職大小和作用程度“按質論價”。趙為民感到震驚,也感到悲哀!原來那麽多的房地產開發竟然就是這樣靠官商勾結,靠出賣群眾利益,靠鑽國家土地政策的漏洞搞出來的!
趙為民心想,我才當縣長幾天啊,就充許這樣的事發生在自己這一班人身上,那也太不象話了!但麵對如此大的利益誘惑,就這樣推個幹淨,也太不劃算了。二十萬,憑自己的死工資,再幹二十年也存不了這麽多錢!所以他左思右想後,說:“對不起,這麽大的事,我不能一個人作主!回縣裏商量後再定吧!不過我們也早就有這個招商引資的想法了,隨時歡迎你們來和我們合作!”
張洋看著趙為民很久不做聲,笑了,笑的樣子很古怪。
趙為民看他笑起來陰森森的,覺得他有點象山區少數民族中的那些巫仙。張洋看趙為民很不自地的樣子,雙眼緊緊盯著他說:“其實你無非是擔心,怕事情暴露。人家不怕,你怕個麽子呀?”
趙為民搖搖頭,說:“不全是這個原因!”
張洋掏出手機來,撥了個號碼給趙為民看。
趙為民一看,竟然是縣委書記申冬的號碼。張洋的大拇指按向了綠色按鈕,電話就接通了。張洋笑嘻嘻地說:“申書記啊,我是香港大地集團的張洋。你不是說這些天要來省城出差的嗎?我們董事長老是惦念著這事呀,來之前記著給我們個電話!你感冒了吧?注意身體嘛,革命的本錢要保護好啊!你在開會啊?好好好,你忙你忙,不打擾了!”張洋手機的音量很大,趙為民還能聽到申冬的咳嗽聲。趙為民心想,這些人的動作也太快了,原來他們已經找過申冬了,有可能自己是他們要找的第二個對象,有可能縣委縣政府的其他人都找過了,自己還被蒙在鼓裏。張洋早看透了他的心思,說:“你放心,主要工作還得要靠你來做,我們現在或者以後,都不會虧待你!這些定金僅僅是房地產這一個項目的,水電開發我們已經有一個更加穩妥的方案,以後隻要我們一起運作,保證你財源滾滾!”
張洋的三寸不爛之舌,終於讓趙為民在《意向書》上簽了個意見,留下了那個密碼箱。
張洋興奮地走出趙為民的房間,急步朝樓下走去。當他在轉角處看到郭小鵬和妖怪忘情地熱吻在一起時,簡直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