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樂飛車阻上訪
“何先地你這個王八蛋,到底安的什麽心!杜師傅現在還被抓在派出所,你知不知道?!”王朝樂終於撥通了何先地的手機,一肚子的無名火,隻有向他這個老同學傾瀉了。
何先地在電話那頭哈哈大笑。
王朝樂更加火了:“你他媽的還笑得出來!
何先地在電話裏告訴他:“我們已經把這事擺平了!杜師傅已經出來了!我們在醉仙樓吃飯,給杜師傅壓驚,你一起過來吧!”
王朝樂不情願地打“的”過去,到了醉仙樓,看見城關派出所的王文革副所長和幾名幹警也一起圍坐在餐桌邊,還有以前在上江口鎮當所長的張前偉也在等他。
王文革主動站起來和王朝樂握手:“對不起啊王書記,兄弟們也是例行公事!這位是我們的頭,新來的張所長!”
王朝樂和張前偉當然是一見如故:“老朋友,你倒好,跑到城裏當起城關鎮的大所長來了!”
張前偉笑了:“還不是讓你逼出來的!”
王朝樂問他:“你那事結案了吧?法院不是在審嗎?”
王文革搶著說:“審他個娘!本來就是正當防衛嘛!”然後又對王朝樂說:“對不起啊,不知道你和我們張所長也是老交情!”
何先地把王文革拉著坐下,說:“不怪你不怪你,你也才到城關派出所來了不過個多月,情況不清楚嘛!現在我們是不打不相識啊!以後還得多多關照!來來來,各位領導請坐請坐!”
王朝樂心想,早上的態度還那麽硬,現在一轉眼就反轉來討好自己了,簡直是條變色龍!他把杜小山喊到外麵,問:“你這是怎麽回事了?”
杜小山仍然是不服氣的樣子:“何先地給焦點打了個電話,焦點給他們打了電話,說要是不放出來,他明天就帶人來派出所打擂台,後來焦點又給雷副縣長打了電話,今天張前偉也來報到上班了,說都是老朋友,他們才肯放我出來!其實根本不要他們出麵,我自己也有把握出來!我根本沒和她發生什麽關係嘛!”
王朝樂心頭掠過一絲涼意,心想自己是堂堂一個地方的黨委書記,雖然不在一個鄉鎮,不是直接領導,但說的話竟然還當不得一個出身地方混混的街痞。雷達和杜成功的一句話,能放人也能抓人!他深深感到權力的可怕!不是嗎?一句招呼,就把應通過正常途徑才能解決的問題給解決了。
王朝樂拍拍他肩膀,開玩笑說:“別說了!女孩子都交代了,你和她睡了五個鍾頭!”
杜小山急了:“你還不相信我呀?就是睡一萬個鍾頭,也沒和她搞呀!我女朋友比她漂亮多了!我馬上就要結婚了,我還搞她?!”
王朝樂笑了,說:“不說了,今後吸取教訓就行了!”
杜小山哭笑不得:“這回真是冤枉我了!要怪隻能怪何先地這鬼腦殼請什麽客!多出來的事!”
何先地跑出來:“王書記,你們倆個進去吧,等會要派出所的兄弟們給兩位賠禮!”
王朝樂對杜小山說:“今天不能喝酒了,要和我到外縣去。”
酒席上,王文革一個勁給杜小山道歉,說:“真還不知道你們是焦胡子的人!這回不打不相識,以後還靠二位在我們杜局長麵前和雷縣長麵前多多美言!”
王朝樂不等他們兄弟長兄弟短地喝完酒,和張前偉講清情況後,就帶著杜小山走出來了。
王朝樂不知道老父親現在在哪裏,隻得打個電話先問問,要是能在電話裏做通父親思想工作,就不需跑這百多公裏了。他知道父親一生清貧,這回領頭上訪,不是為了錢也不是因為晚年寂寞,而是想給那些十分困難的人爭取一些救濟。自己雖然不是每個月寄錢回去,但逢年過節,都由陳潔給兩位老人三百五百的,另外兩個兄弟家境也不是很困難,生活達不到什麽小康水平,但在地方也還算殷實人家。
家裏的電話沒人接。
王朝樂腦海裏立即跳出一個畫麵:兩個老人結絆而行,正行走在上訪路上。
他不安地撥通了鄰居家的電話,沒說幾句臉色就變了。
王朝樂給陳潔打了電話,說要回老家一趟,家裏有事情要去處理。幸好自己剛領的工資還沒交給陳潔,回去後還能周轉周轉。
王朝樂很不放心鎮裏那些人的情況,又給成豔打了電話,要她注意動向,千萬不要在這段時間再出個什麽集體上訪。
王朝樂對杜小山說:“到市裏去,然後從市裏上高速公路直插省城!”
王朝樂又給鄰居家打了電話,要他的哥哥接了電話。事情比王朝樂想象的要壞得多,他父親母親兩口子都被從市裏來的自稱什麽老幹局的老同誌用小車接走了,說是請他們去省城給一些老同誌主持公道。今天清早就從家裏出發了,現在正在去省城的路上。他們一共是七個人,是各縣老同誌推選出來的。
杜小山喜歡邊開車邊聊天,所以邊開車邊打聽到底家裏發生了什麽事。等王朝樂說完後,他回過頭來說:“就這樣的事呀,我看你不用去追了!老家夥上訪自然有他們的道理,他們中的有些人,在國家最困難的時候,響應國家號召,回鄉教書的教書,當村幹部的當村幹部,有些回去當農業技術員,當時發揮了很大作用。但是後來平反複職,他們這些人沒幾個複職的,可那些偷人的,男女作風問題被處理回去的,還有些當時和領導唱反調被開除回家的,聽說大多數平反了複職了,這確實不公平嘛!”
王朝樂說:“公平不公平,不是你我說了算的!”
杜小山把車速放慢,然後一踩刹車,把車停了,說:“由他們去告吧!多告些狀,上頭當官的才曉得下麵老百姓的苦水!”
王朝樂正在思考如何勸說父親安心待在家裏,回鎮裏後如何讓老百姓不再上訪,心裏急得貓抓一樣。想不到杜小山把車給停了,他問:“怎麽停下來?”
杜小山笑笑說:“莫去算了。”
王朝樂心裏正煩,看他那嘻皮笑臉的樣子就火了:“你說不去就不去嗎?你這家夥開車幾年了怎麽這樣沒有政治覺悟?!給我開快點,追不上他們,要是追究政治責任我可擔當不起!”
杜小山眨眨眼:“你發什麽火?沒刹車油了!我要到邊上這店裏買瓶刹車油!我敢不聽你老板的嗎?”說著走下車去。
不一會又跑回來:“這個店老板不認識,不肯打賒賬!”
王朝樂說:“一瓶刹車油不要多少錢呀,還打你腦殼的賒賬!”
杜小山把衣袋子翻過來,一臉難堪地說:“他娘的!身上的五百塊錢什麽時候被派出所的搜光了,剛才匆忙走了,沒問他們要了。你借一張給我吧!”
王朝樂看他那哭笑不得的樣子,從身上抽出一張“老人頭”給他:“看你還要不要人家請你按摩!”
杜小山把油加好,上車後加大油門:“現在我跑個水平給你看看!”王朝樂說:“也不要太快,天黑前找到他們就行了!”
杜小山說:“老板放心,安全第一,這個我知道!”
王朝樂看他開得飛快,就說:“杜小山,你開車其實真的不錯。不過,有心髒病之類的人還是不敢坐你的車!”
杜小山說:“嘿嘿!但要是還在,可能喜歡坐我的車!”
王朝樂笑了:“什麽鬼話!”
杜小山說:“這是真的!我喜歡看那些十大元帥的傳記,喜歡坐在越野車上一邊嚼黃豆子,一邊指揮打仗!越是跑得快他越喜歡!所以後來解放了,住在北京了,還經常要他的警衛員開車到野外去奔馳!幾天不這樣,他心裏就不安。所以他老人家要是還在,我完全可以讓他天天開心!”
王朝樂看他講得眉飛色舞的,提醒他:“用心開你的車,快上高速了!”
杜小山還沉浸在的傳記裏,連說:“可惜啊可惜!”
王朝樂說:“可惜什麽?”
杜小山笑笑說:“可惜的地方多呀,一是可惜了沒碰上那個年代,想給他開車,也隻能以後到陰間去給他開車了!二是可惜我們國家失去了一位好元帥!當時是看到老毛把那些元帥將軍快搞死完了,看到中國再這樣發展下去會亡國了,才不得不挺身而出!後來林家人知道老毛對林家起了疑心,才不得不出走蘇聯。但當時是被逼迫登機的,他是不想去蘇聯的。”
王朝樂心裏直發笑,說:“你怎麽知道他不想去蘇聯?你看那些野史不要看得走火入魔啊!”
杜小山認真地說:“書上沒這麽寫,但我可以這麽分析。要是他想去蘇聯,當時斯大林要他的時候,他早留在蘇聯了!”
一路上說著話,時間不覺得就過去了三個小時了,離省城隻有三十多公裏了。
王朝樂的手機突然響了。王朝樂覺得這手機的響聲今天格外刺耳!
電話是縣委副書記趙為民打來的:“你現在在哪裏?市委常書記找你聽電話!”
市委副書記常青的話很嚴厲:“根據報告,你父親和母親跟著牛金獻他們已經快到省城了!你馬上動身去省城,配合我們市委辦和信訪局的同誌做好你父母思想工作!市委辦的車已經快到省城了。”
王朝樂說:“我已經在追趕他們的車了!現在我們離省城隻有三十公裏了!請市委領導放心,我會盡力而為的!”
常青副書記連說:“好!好樣的!表現不錯!做好這個工作,回來我要你們縣裏好好嘉獎你!市委辦黎副主任他們現在離省城隻有二十公裏左右了,是一台黑色的桑塔拉,車號818,黎主任電話你記一下。你們追上他們一起好好商量!”
杜小山一聽是市委副書記來的電話,也覺得事情非同小可:“他說他們市委辦的車現在什麽位置?”
王朝樂說:“離省城二十公裏左右,一輛黑色的桑塔拉,車號818。”
杜小山一蹈油門:“我要追上他們!”
王朝樂:“你瘋了?!你吉普車去追得上人家桑塔拉?”
杜小山說:“我知道那台818,車速不行的!你放心,一會就追上了!”
不一會,果然發現前頭有輛黑色桑塔拉。但任憑借杜小山怎麽樣著急,就是追不上。
杜小山說:“以前在我們那條路上,我經常超他這台車的!今天出鬼了!”
王朝樂突然想起鎮裏前年的“818”爆炸案,心裏一驚,忙說:“不要蠻追了,我打黎主任電話聯係一下,要他們在什麽地方等我們就行了!”
杜小山紅著雙眼,說:“我要不追上你818,我這一世不開車了!”
王朝樂撥通了電話,說:“我是王朝樂,正在你們後頭,請你告訴我,在什麽地方等我們?”
話沒說話,就聽見“轟”地一聲巨響,王朝樂就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