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肋插刀

到了醫院,劉湧把劉寶貴抱進急診室,喊了聲“救命!”,然後就一頭載倒在地,暈了過去。其實他根本沒事兒,隻不過裝裝樣子而已。

鐵西分局和西郊派出所很快知道了消息,都派人趕了過來。這時候劉湧已躺到了病床上,臉上全是血,上身纏滿繃帶。他一邊向刑警隊的人述說他早編好的那套瞎話,還不時裝出痛心的樣子,詢問著劉寶貴的情況。到了十點半多,分局的幾個主要領導都到了,因劉寶貴還在急救室,便都去了劉湧病房先看看。幾個領導問了劉湧一些情況,又研究案情,著手布置破案。這時一個大夫過來說,劉寶貴已經暫時脫離了危險,隻要能挺過今晚,保住性命應該沒有大問題。

聽了這話劉湧差點喊出聲來,他說什麽也不信劉寶貴還活著。心想那一刀明明插在了心髒上,難不成還真能搶救過來?

畢竟是做賊心虛,雖然滿腹疑問,但除了裝出一副高興的樣子,劉湧終究也沒敢探問劉寶貴為什麽沒死。一直到三天以後,他才從來探望他的同事嘴裏知道原委,原來劉寶貴的心髒生在右邊,乃是一個右心人。毛天哲那一刀隻是刺傷了肺葉,並沒有當場致命。

又過了幾天,毛新華和毛永一起來醫院看望了劉湧。毛永是劉寶貴被伏擊後的第二天出來的。一番寒暄,毛新華說小劉你真夠意思啊,這次為了我家小永可真是兩肋插刀了。

“哪裏!哪裏!”劉湧謙遜著:“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嘛!當時既然答應了您,我就是豁出這條命也要把小永撈出來的。”

毛新華點點頭,說道:“多了我也不說,以後你有事盡管找我,但凡我能辦到的,一定幫你。”他說著拿出個檔案袋遞給劉湧,又說道:“這是三萬塊。”

這時劉湧不再謙遜,坦然接過了錢。

劉湧的傷都是皮肉傷,十來天功夫便痊愈了,可他一直賴著不出院,因為他看上了這裏一個小護士。那護士名叫白潔,年方二十,剛從護校畢業兩年,模樣身材都是第一流,劉湧自從見她第一麵就動了心。但白潔對劉湧並無好感,基本上不怎麽搭理他。不過劉湧不死心,仍舊發動著一浪高過一浪的攻勢。

某天他又邀請白潔出去吃飯,白潔也是實在厭煩了劉湧,當著許多人的麵大聲告訴劉湧說她有男朋友了,請劉湧自重,不要再糾纏。劉湧鬧了個灰頭土臉,自覺糾纏下去也確實沒意思,當天便出了院。他人雖然出了院,心裏卻暗暗發誓,一定要把白潔搞上床。

好色,是劉湧一輩子的弱點。許多年後,他成了腳踏黑白兩道的大富豪,最終卻栽在了一個女人手裏。

毛天哲自從襲擊劉寶貴後,找地方躲了一陣子。後來聽說劉寶貴沒死,懸著的心放下了,又開始在社會上惹事生非。

毛天哲混黑道和其他人不一樣,家裏有錢有勢,他沒有必要通過黑道搞錢,他混黑道純粹是好勇鬥狠。當然,沒有誰生下來就是壞人,毛天哲走入黑道也是有原因的。十幾年前文革剛剛結束時,他父親毛新華蹲過幾年冤獄,那時毛天哲正好上中學。

家庭巨變,直接導致了毛天哲變成了一個殘忍凶暴的人。某次他因一件小事,把老師打成重傷致殘而輟學,便索性混跡社會,整天打打殺殺,漸漸名氣叫響了,周圍也聚集了一幫子人。被抓進去之前,在鐵西區他已是黑道上的頭號人物。

如今毛天哲放出來,以前那幫子弟兄慢慢又聚到他身邊,他開始琢磨著要搞點事兒,他首先想到的就是給弟弟毛永報仇。

那天刀砍毛永的少年名叫魏巍,是沈陽一中高二的學生,住在北藥總廠家屬院。

某天中午,毛天哲和毛永帶人去了沈陽一中堵魏巍。

中午放學時,魏巍老遠便看到學校門口站著一幫子社會青年,他也沒在意,那時天天都這樣。等他出了校門走了一段路,忽然有人拍他肩膀一下,魏巍回頭去看,可還沒等看清什麽,便被人兩記重拳封了眼,跟著是密集的磚頭和鋼絲落在他身上。

等暴打結束時,躺在地下的魏巍滿臉是血。他掙紮著坐起來,看到了臉上一條長長刀疤的毛永,心裏什麽都明白了。

毛永彎下腰去,和魏巍臉對著臉,一口濃痰吐在魏巍臉上,又惡狠狠罵了一句,這才和毛天哲揚長而去。

魏巍來到沈陽上學不到兩年,還是農村戶口,平時他沒少遭城裏同學們的白眼,有些個不良少年也欺負過他,不過他都忍了,從來沒還手過。之所以這樣,是因為他相信父親的一句話,“隻有好好學習考上大學,那才能真正有出頭之日。”為此他拚了命的學習,現在已是沈陽一中的尖子生。本來他在同學眼裏隻是個老實內向、刻苦學習的農村學生,從他砍人的事傳出後,同學們才開始注意到他,尤其是那些欺負過他的學生,甚至一度都很緊張。

不過魏巍從不拿砍人的事當資本炫耀,仍舊是老老實實做人,認認真真學習。但從這天開始,他無可選擇的改變自己了的人生軌跡,並將最終走上一條不歸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