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歲月的油畫
“說吧,你們咋會來醫院的?”沉默了將近半個小時,抽了四支煙,長森終於開口問到。
他煩,他悶,可是今天太和幫的小弟忽然出現在醫院,這事太奇怪,他不得不問。
用了半個小時,長森才使自己的情緒勉強平靜點兒。
小弟卻沒聽見長森的話,他正在走神呢,想啥幸好衛國老大舍得花錢,讓森哥住這單人的高級病房,不然別的病人可不得悶死。
“媽的,我問你呢!”長森的情緒明顯不好。
這一吼,才把小弟吼得回過神來,小心翼翼的開口問到:“森哥,你問啥呢?”
長森沒好氣的瞪他一眼,說到;“我問你咋會在醫院?”
“這個”小弟悶著不敢開口。
越是這樣,長森越是覺著有貓膩,不由得眉毛一揚,吼到:“你吞吞吐吐得搞啥子?有話直接說澀!”
“森哥,我不太敢說,不然你直接問衛國老大嘛?”小弟幹脆豁出去了,他實在沒這個膽子說,因為衛國老大打過招呼不許說,而森哥他哪裏得罪的起?幹脆直接把問題推給陳衛國好了。
長森的預感有些不好,心裏毛焦火辣(焦急)的,忍不住想扇那小弟一下,可看著他那怕得可憐西西的樣子,又忍了。
又抽了一支煙,長森說到:“你陪我下去給衛國叔打傳呼!”
小弟本來就有些怕長森,那一支煙的時間,等得他是坐如針氈,不過這下長森開口了,他是鬆了一口氣。
陳衛國的傳呼是中文的,長森留了那麽一條,衛國叔,速回電話XXXXXXX,長森。
不到2分鍾,陳衛國的電話打回來了。
“長森嗎?”
“恩。”
“啥事?”陳衛國的聲音明顯有些疑惑。
“衛國叔,我們的人怎麽會在醫院裏?”長森問的很直接。
陳衛國在電話裏明顯沉默了一下,然後反問到:“你見著我們的人了?怎麽回事?”
長森也覺得沒啥好隱瞞的,就把事情前前後後說了。
這倒讓陳衛國覺得很驚奇,那個莫名其妙的人是誰?
不過現在並不是研究那個人身份的時候,沉吟了一下,陳衛國決定不對長森隱瞞了,一來,老三的傷已經明顯好轉了,雖然還要住一段時間的院,二來,長森的傷更沒大礙了,況且老三一定會管束著長森。
這樣想定了之後,陳衛國開口到:“大概在半個多月以前吧,你三叔被人暗算了。”
“啥?衛國叔,你的意思是三叔和我在一家醫院裏?那三叔嚴不嚴重?”長森有些震驚。
“算是在鬼門關走了一圈,因為是被人用手槍打的,差點沒命。後來,老六派人來醫院暗算過你三叔,被我們的人攔住了,所以,醫院裏一直留有人。”陳衛國直說到。
長森的手有些發抖,他問到:“是誰做的?”
這個顯然是不能告訴長森的,陳衛國說到:“我們大概能猜出誰幹的,不過,現在還不能確定,你好好養傷吧,現在你不是關心這個的時候。”
“不是關心這個的時候?衛國叔,你們當真就瞞我那麽久?嗬?”長森顯然有些憤怒了。
陳衛國聲音一沉,說到:“長森,不要發小孩子脾氣,你知道有些事要以大局為重。”
“大局?小孩子?衛國叔,我TM都二十歲了,你們也不過27,8歲,憑啥就說我是小孩子?”長森發脾氣的吼到。
“不要瞎扯淡,事情還不夠多嗎?你去看看老三吧,不要忘了,你也是幫裏的老大,別一發起脾氣來,不知道輕重。”陳衛國說完這句話,就掛了電話,他的確還有很多事要處理,比如娛樂城的開張,比如現在的局勢,他該如何定位,何時出手,還有‘太和’生意,可他其實自己根本就沒發現,他說起話來,做起事來,已經越來越像個老大了,少了一些當年的人情味兒。
可誰又不是在改變?誰又不是在適應自己的角色和定位?
當年,也隻是當年。
路,從來無所謂遠或者近,隻要有心,一定可以走得到,可是,永遠也走不到的,卻恰恰是那些我們口中的‘當年’,時間就好比一條路,卻是一條隻有前進,卻沒有後退的路。
有時,眼睜睜的看著,也隻是年華逝去,而那個自己已經陌生
長森捏著響著忙音的電話筒,心裏說不上什麽滋味,有火,卻不知道怎麽發,有不解,卻又覺得一切都是那麽合理。
自己也是個老大了,該以大局為重,衛國叔的這句話,讓長森靜默了一下子,終究,他把電話筒輕輕的放下了,歎了一口氣,轉身走了,他要去看三叔
如果是早些年,自己一定會砸了那個電話筒吧!
“三叔。”推開門,長森終於見到了三叔,在哪個病房,是長森順便問那個小弟的,他幾乎是飛奔著來到了這個病房。
早前,長森一直很詫異,為啥三叔都沒來看自己,其他的叔叔們解釋是老三主要在跑成都,負責‘太和’生意的事,所以
可沒想到三叔是這樣在醫院裏。
長森的心口有些痛,如果三叔那天真的就去了的話,那自己豈不是?
在外人的眼中,三叔也許是最無情的一個,可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三叔恰恰是骨子裏最重感情的一個。
病床上的李老三有些消瘦,可眼睛裏卻多了幾分溫潤的情感,不像當年那麽冷冰冰的了。讓他出現這個改變的,是現在正坐在他病床跟前的張靜。
是這個女人的出現,讓三叔不再那麽表麵冰冷了,而現在,那種慢慢恢複熱情的感覺則更明顯了。
“是長森啊。”李老三很平靜,根本沒有因為長森的到來有什麽吃驚,很簡單,肯定是衛國告訴他了。
合上手中的書,李老三靜靜的望著長森,眼神很溫和。
長森幾步就跑到李老三跟前坐下了,望著三叔,眼睛覺得發熱,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而在旁邊的張靜笑著,把削好的蘋果遞給了長森,長森有些木然的接過,拿在手裏還是呆呆的。
李老三看得有幾分好笑,說到:“給你,你就吃北,一個男人,做事不要拖泥帶水的。”
長森恩了一聲,拿起蘋果,就一大口啃了下去,還沒嚼2下,眼淚卻滑了下來,今天好象發生了很多事,而每一件都讓長森覺得委屈,再加上那種差點就見不到三叔的想法,讓這個狂放不羈的小子也終於哭了出來。
長森很喜歡幾個叔叔,對他們有很深的感情,但最特別的是李老三,因為一開始他對這個叔叔有著近乎崇拜的情節。
李老三外冷內熱,實則拿他當弟弟,長森也漸漸的適應了李老三這種性格,把李老三看成自己的親大哥。
在如此的情況下,他的委屈仿佛爆發了出來。
“哭啥呢?”李老三笑著問到
“你們為啥都瞞著我?你們點兒都不耿直!!!”長森嘴裏包著蘋果,哭著喊出了聲。
李老三笑了,張靜也笑了,這長森再有名氣,再狠,可有時就是個小孩子!
“你們笑啥??三叔,誰做的,我要給你報仇!”可能也是覺得自己哭著丟臉,趕緊的,長森抹了一把眼淚,有些憤怒的說到。
李老三平靜的說到:“這就是不給你說的原因了!”
“還不興報仇咋的?”長森疑惑著。
李老三眯了一下眼睛,說到:“報仇?有時並不是去砍一兩個人那麽簡單的事啊,長森,衛國為了讓你好好養傷,瞞了你一些事,你知道現在外麵的局勢嗎?亂的很啊,我這次住院,少不得就是一兩個月,你最好別那麽任性了,傷好了,回去幫幫你衛國叔吧,大漢最近進去了,他缺人呐。”
李老三一口氣說完了這些話,而長森則安靜的聽著,安靜的想著。
張靜則拿起水壺,說是出去打水了,可剛走到門口,她卻忍不住捂著嘴哭了出來。
孩子快三個月了,民富還是牽掛著幫裏的事兒,難道不危險嗎?這次他差點喪命啊!難道就不能等孩子生下來,再去想這些嗎?就幾個月的平靜生活也不願意去過嗎?
可張靜也隻敢背著流淚,她知道他們兄弟之間的感情有多深,也明白這些一定不能在民富麵前表現出來,她怕民富覺得她自私。
從陳衛國陪著民富到重慶,在到他們的婚禮,那些兄弟所做的一切,都讓張靜不敢去自私,不敢去阻止李老三,哪怕這根本不叫自私!
醫院的走廊並不冷情,病人,病人家屬,醫生,護士都在這裏來來往往。
可張靜提著水壺的背影卻像一副冷色調的油畫,畫滿了一些淡淡的悲哀和一些不為人知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