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虎豹雷音

兩隻小菜鳥丟盔卸甲的跑了之後。

果然,黑影人怎麽可能掉河裏。

難以視物的暴雨中,黑影一閃,她回到了路中間,深邃的眼神似乎可以穿透雨夜,默默注視著兩隻“相依為命”的菜鳥,消失於旅館門內。

她始終站著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想著什麽。

雨更加狂躁起來,幾乎形成了瀑布,一切看起來都那麽飄渺。

天空再一道閃電橫過的時候,雨聲之中似乎多了點什麽細微的聲音,又不似聲音,卻清晰的傳入黑影人的耳朵之中。

黑影人皺了一下眉頭,轉過身的時候,遠遠的雨中已經站立了一個模糊不清的身影。

“虎豹拳是垃圾?”

對方也是女人,聲音粗糙、卻如同子彈一樣有著無盡穿透力,那聲音似乎直接打穿雨幕,刺入黑影人的耳摸。

如此仿佛帶起幻覺,周圍的聲音變得噪雜起來,越來越響。

如果小魚兒聽到這個聲音,一定會大叫:“蒽姑,我被欺負了。”

距離老遠,蒽姑一腿震地。

這一震和小魚兒不同,聲勢不是很大,沒有轟隆的地震,但是一股無孔不入的“震波”朝著黑影人方向席卷。

這不是攻擊,而是叫陣,也是氣勢。

那些細碎的震波在傳遞中相互撞擊,形成極其詭異的震動,仿佛沙礫,不但是地上,還迷茫四周,迷茫雨中。這一情況,加上先前如同子彈穿透的聲音,對黑影人形成了一種非常奇特的壓力。

“虎-豹-雷-音——”黑影人一字一頓的道。

“廢話少說,別隻會欺負我家小魚,敢不敢打?”蒽姑喝道。

“不打。”

黑影人輕微的一甩頭,這一甩,帶起的螺旋勁波動,周圍的雨滴擴散出去,仿佛一陣規則的水霧散開,和那似有似無的震蕩聲波交織,聲音更加怪了,黑影人卻不難受了。

蒽姑道:“主要是你打得過虎豹拳嗎?”

“不好說。”黑影人說著默默的往後退。

蒽姑哈哈大笑:“這就嚇跑了?”

黑影人已經退得看不見了,隻留下了黑暗和暴雨,卻還傳來清晰的聲音:“被虎豹雷音嚇退,不丟臉。”

蒽姑大手一揮道:“客氣了,我也沒你想的那麽厲害,隻是咱們也從來不害怕誰。不像你那麽孬種就會丟臉,名聲也不要了。”

更遠的黑暗裏傳來聲音道:“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是否應作如是觀?”

蒽姑大叫:“你個‘魚玄機’越來越不長進了,身為道人,拿著和尚的台詞念個什麽?你家道場難道缺少課本?”

黑暗裏聲音又傳來:“大和尚智慧如海,既有此說,自然不介意我一介俗人理解為佛本是道,一切如雨露閃電,是否應作如是觀?”

蒽姑叫道:“我沒念過書,說道理說不過你。”

黑暗裏最後傳來的聲音帶著幾分複雜情緒:“回去吧,你不屬於這裏,虎豹雷音不該由你帶出江湖。”

此後再無聲音傳來……

小旅館二樓的那個窗口又傳出了光亮。

房間裏,龍佳琪脫得隻剩下貼身的三點,以被子裹身,有點微微的顫抖。

周小渝覺得她一定嚇壞了,也冷壞了,想過去給點安慰,不過膽子小不敢過去。起初的時候佳琪脫衣服,他就縮在一邊角落裏背著身子。

“小魚兒你怕什麽,我會保護你的,過來和我說話。”

以被子裹身的佳琪的確是個瘋丫頭,看起來似乎除了有點冷之外,她高興極了,並未在意之前的事。

亦或許狂躁的風雨和漆黑的夜,可以讓佳琪覺得隻是摔了一跤,絲毫也不知道那短短的瞬間,是周小渝拚盡畢身修為的最艱苦之戰。

周小渝走過來坐下,不知道要說點什麽,心有餘悸的同時,也回想著那短短的格鬥過程,每一個細節都是寶貴的。

“你不把濕衣服脫了嗎?生病就麻煩了?”龍佳琪輕輕的推他一下。

周小渝搖頭道:“我寒暑不侵了,不用擔心。”

龍佳琪道:“哇,這麽厲害?那你怎麽不教我?”

周小渝底下頭去,直到半個鍾頭之前的人生裏,他都覺得自己很厲害,很自信,但現在不是,那個黑影人仿佛一座永遠無法征服的高峰,擋住了所有的希望?

之前在火車上被三人打敗,被光頭打敗,被孫三姨從不出手的氣勢折服,但是真要說來,這些對周小渝僅僅是好奇,他始終覺得自己身後有一座最堅硬的山,在他心目中蒽姑永遠是無敵的。不過現在他不敢想了。

不是他對蒽姑的實力沒有信心,實在是黑影人已經擁有了叫板蒽姑的實力,那個級數的高手之間是不能有勝敗的,一但有,或許就是生命為代價……

“咚咚——”

沉默間,破舊的木門傳來兩聲敲門。

打開門,深更半夜的這時,外麵的孫三姨抬著一碗冒著熱氣的糖水,遞給周小渝:“讓小尤物喝了吧。另外我警告你們,進出要安靜,別深夜大呼小叫的,再有下次我把你們趕走。”

想到下雨之初,龍佳琪邊往外衝邊吆喝,的確有擾民嫌疑,周小渝連忙點頭:“我知道了,謝謝三姨。”

接糖水的時候,三姨的手輕輕一纏,握住了小魚兒的手腕,片刻她鬆開手,帶上門走了。

她對龍佳琪不感興趣,送薑湯來不是真正目的,目的是看看周小渝有沒問題,有沒留下暗傷。在當時她雖然不敢跳出來“見義勇為”,不過事後照顧一下人,這點膽量孫婆娘還是有的。

孫三姨和光頭老公的價值觀不同。三姨的人生觀是“我們不傷害別人,就是行善,就是對社會的貢獻”。

房間裏,龍佳琪抬著燙呼呼的糖水左看右看,心裏搗鼓著這個婆娘搞什麽鬼?

最終她還是喝了,紅糖的甜蜜伴隨著薑的微微辛辣,熱熱的水,滾下喉嚨,這一切讓她決定,明天和三姨討論房租的時候殺價殺緩和一點……

清早來臨的時候,小旅館樓道上的那個類似計劃經濟時代產物的破喇叭,響起了孫三姨的口號:“昨夜暴雨,我早起來收聽廣播,說是紅山區局部,冠龍區大部,奢華區外圍等等地區,市政排水告急,淹水最深處陣亡了一輛大巴,出門的朋友們早做準備。”

睡得正香的龍佳琪半夢半醒的道:“死包租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