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好大的口氣

龍佳琪看了他片刻一笑:“他們算什麽東西,昨天為你弄出很多事情,我有必要主動和家裏人溝通一下。否則隻會麻煩越來越多。”

她出門之前又道:“你的手機號……”想想,她覺得自己嘴癢,小魚兒懂不懂什麽叫手機都不一定,有個什麽號碼?

果然,周小渝很激動的樣子:“手機嗎,我還沒有用過呢,你有嗎,給我看一看?”

龍佳琪多年來就沒有手機,被許多人形容成怪物,現在好了,有另外一個小怪物陪著自己了。

她道:“沒有才好呢,你現在就像我一樣牛了。你知道嗎?走出門去就是撿垃圾的大叔都有兩部手機,我們沒有才說明獨特哈?別亂跑,等著我回來。”

她輕輕帶上了門……

周小渝獨自一人的時候,從貼身的口袋裏將蒽姑給的五千塊的存折拿在手裏看,疑惑著,傳說中的手機要多少錢呢?他打算給自己和龍佳琪都買一個。

小旅館前方有一條臭水河。這使得這裏幾乎沒有晨練的人。

周小渝獨自來到小河邊的時候,還有那個挺著油肚的婆娘在扭腰,扭啊扭,她的形象非常滑稽。

她看周小渝來到,提聲道:“小夥子,知道是什麽樹嗎?”

周小渝道:“桉樹,可以驅蟲。據說也有不少壞處。”

那個樣貌凶惡的婆娘一愣:“你還說得出個道理來?我的住客中,十個還有六個不知道這些呢。其他我不知道,不過驅蟲很不錯的。這樹長得特別快。”

周小渝道:“在我們周家堡,家家的院子都種這樹。”

“周家堡……”

婆娘停止了扭動那肥肥的腰部,仰著頭思考什麽。

周小渝不在理會這個凶惡於表麵的家夥了,走著輕靈的步伐遊動,一邊輕微甩動手,時而輕出一拳。

他一點也不似練拳,就像一種遊戲,難以找到拳的痕跡。

他那看似是在活動關節的“甩手”有些不一樣,看起來輕輕一個擺動,卻因為全身筋骨靈活到達了極限,能夠帶動整個身體震動。

很快,周小渝停止了甩手,毫無章法的跑跑跳跳的,時而做“欲出拳狀”,但是速度卻很慢,不真出拳,甚至連假動作都不算。

他現在做的,按照爺爺的話來說已經不叫練了,叫“維持”。

才回過神來的婆娘看看他的動作,有點興趣,隨即皺眉頭道:“你這是在練打架嗎?這樣沒用,練武不練功,最終一場空。”頓了頓又補充道:“哦,這我聽別人說的。”

例行的活動結束之後,周小渝走回旅館的同時道:“我的功已成,不用練了。”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婆娘眯起眼睛道:“好大的口氣。”……

正午太陽升到當空,散發著令人窒息的熱量,導致這片區域“臭水河味”騰升。

站在二樓窗口處望著外麵,等待著龍佳琪歸來的小魚兒忽然想到了那個婆娘,思維轉移:

如果沒記錯的話,周小渝覺得早晨在河邊,自己隻是甩手,“跑跑跳跳扭腰”,但是並未出現過“打”的動作,婆娘卻輕易說出了“練打架”的話來。當時意打而形不打,有其意,而無其形,如果不是內行,無法看到此點。

“這麽說來她是……”周小渝抓著腦袋,顯得有點擔心了起來,主要才下火車的那個開黑店的“婆娘”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小菜鳥很怕再遇到一間江湖黑店。

懷著對什麽都好奇的心情,周小渝走下樓來。

樓口,那間狹小的值班室裏多了個十歲左右的小孩。小孩有乃母之風,胖胖的造型,虎頭虎腦,在寫作業。

小孩時而抓抓頭,看著電視裏的肥皂劇。每到這個時刻,嗑瓜子的婆娘一巴掌扔兒子腦袋上:“又不會寫了?你上課的時候幹什麽了?”

家居情景,讓周小渝一時拋開了試探的念頭,立著觀看。

曾幾何時,自己撲在院子裏寫作業的時候開小差,蒽姑也是一巴掌打過來。那時的爺爺看在眼裏,卻從不幹涉蒽姑。記憶中,那個仿佛見過一切世麵的老人是個智者,卻很吝嗇表達觀點……

婆娘教訓了兒子一會兒,抬頭看周小渝站在稍遠的地方。她拿過兒子的作業本看看,也不大弄的明白,低罵道:“現在的學校搞什麽鬼,不但作業賊多,難度還蠻厲害的?”

她對著遠處的周小渝晃了下手:“小夥子,你念過小學沒有?”

周小渝回神:“念過了啊。”

婆娘道:“那就沒有問題了,我兒子這裏不會,你來教教這個小子。”

汗,周小渝有點臉紅,卻還是走了過來,想不到自己也有當老師的機會?

在周小渝指導小孩寫作業的時候,婆娘漫不經心的嗑瓜子看肥皂劇,不過心思已經不再電視裏了。她有意無意的和周小渝說話,探問許多問題。

周小渝有問必答,頗有大俠之風。

“這麽說來,那個和你一起的小女人,你們是剛剛認識?”婆娘許久之後問。

對答間的爽快讓她對這個菜鳥有些好感,因此有些問題她想提醒一下。以婆娘的眼光看來,那個女人無論如何也是和小菜鳥全然不同的兩類人。

周小渝道:“是啊,怎麽了?”

婆娘看看沒人,才壓低了些聲音道:“別怪我多嘴,你們是兩類人,莫名其妙的走到這步不奇怪嗎?多的話我不說,隻想提醒你,現實的凶險是你沒法想的。遇事多考慮。”

周小渝滿懷信心的道:“可我爺爺說,當你看世界充滿凶險的時候,世界對你也是凶險的。”

那個十歲的小胖子抬頭看著“周老師”意yin:要是我的同學那麽好忽悠就爽歪歪了……

午後陽光升至頂端後,又逐漸開始傾斜。

周小渝駐立在二樓窗口處,靜靜看著不遠處的那條滿是灰土的便道,許久了,龍佳琪始終不回來。

他感覺很怪,隻是覺得,那紮著條大辮子的家夥離開後,這間房子就少了點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