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搖滾樂

那個下雪的聖誕前夕,大誌和叮咚從胡子家出來時,天空已經放光芒。

兩個依偎了一晚上的陌生人,也從夢中醒來。他們彬彬有禮地道別,各自打的回家。

大誌首先蒙頭大睡到晚飯時間,然後被餓醒了。起來,泡上方便麵,電話響了。一女的。不接。大誌想晚上把雜誌的版式做完。

大誌想聽一張不太躁的唱片,但搜遍書架不是金屬就是朋克,打打殺殺地沒法兒幹活。他頹然坐回桌旁,餘光卻發現一本書下壓著薑昕的《花開不敗》,那是他前女友最喜歡的CD。問題解決了,大誌開始幹活。

大誌接活兒做雜誌從來不看文字內容,他覺得現在所有的雜誌都是爛雜誌,讀文字髒眼睛。所以,他總是雙眼迷茫地把一堆一堆的文字當垃圾倒進他圈出的方框中了事。

大誌烏煙瘴氣地幹著活,嗆著了,開窗,大好的空氣魚貫而入。

電話。一女的。沒接。

大誌使勁兒咳嗽。咽炎,沒治。大誌點煙,他隻能靠煙來壓製咽炎。

惡治,不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而是最有效的辦法。

電話。一女的。沒接。他媽。估計讓他少抽煙抽好煙。

QQ上有人約大誌去看搖滾樂。不去。

電話。一女的。不接。關機。

明天交活兒,打死也得幹完。五爪撓心。

上廁所,靜心,抽煙,幹活。

午夜,月亮,臉一樣吊著,沒皮沒臉的臉。

活兒還沒幹一半兒。耐不住,開機,電話瞬間擠入。一女的,不熟。你來吧。

媽逼。廢了。

抽煙,等。色狼本性。

來的是一相貌普通但幹淨的姑娘,前幾天在展覽會上才認識。名字手機上記了,但此刻大誌記不起來了。

“打擾嗎?”有禮貌。

“剛好想歇會兒。”紳士地請進。

姑娘是一廣告公司做平麵設計的,和大誌算是同行。大誌在行業裏是名人,展覽會上姑娘就主動搭訕。

姑娘說她也剛幹完活兒,打個電話想和大誌聊天兒,大誌叫她來,想都沒想就來了,因為她相信大誌是個好人。

大誌苦苦地幹笑兩聲,說那是那是。又問姑娘喝不喝酒,姑娘說老師喝就陪老師喝一點兒。

隻要姑娘肯喝酒就好辦了,這是一般的規律,酒讓人親近,酒是色媒人。

酒在某種時刻,是表示“同意”的意思。

大誌去拿伏特加。

太烈了吧。姑娘說。

給你加澄汁。

伏特加加澄汁是在論的,好喝,鮮豔,興奮。

他們先說了些行業裏的事兒,探討設計的皮毛,當然全是屁話。隨著酒精度的增高,話題逐漸轉向情感。現在人太脆弱,難過情關。而其實情關自古就是鬼門關。

姑娘說她和男朋友是大學同學,在一起五六年了,感情沒有越來越深,反而越來越淺了。

大誌說這是一定的,這就叫深入淺出,你們該分手了。

姑娘說又找不到分手的理由。

大誌說這就是問題、這就是理由。

姑娘說不懂。

大誌說會懂的。

姑娘說老師你有女朋友嗎?

大誌說不敢。

姑娘問為什麽?

大誌說不道德。

姑娘追問為什麽?

大誌說他天生就不屬於任何人,他應該是屬於全人類的。

姑娘說老師真超前,怪不得您的設計也那麽前衛。

大誌說人其實都一樣,人一生什麽都可以輕而易舉地獲得,除了自由,而人難道不是為了自由而生的嗎?

姑娘陷入沉思。大誌撿起姑娘的手握著。

姑娘有些不好意思,但仍由他握著。

大誌說你沒覺得此刻我們的心越來越貼近嗎?

姑娘羞澀地說,好像是,可能吧。

大誌說當人們認真檢視自己的情感時就會發現,其實每個人的情感都是有問題的,都是不可靠的。

姑娘點頭。

大誌說我們都沒有充足的理由一生隻和一個人在一起。

姑娘說她到目前為止就隻有她男朋友一個男人。

大誌說所以你現在不是很快樂。

姑娘說也沒有多不快樂。

大誌說積攢起來就多了。

姑娘不說話。

大誌把姑娘的手拉到嘴邊吻了一下。姑娘不自然地動了一下,想抽回手,但大誌攥得很死,因為姑娘的拉扯之力,姑娘反而被拉到了大誌身邊。大誌把腦袋貼近姑娘的香腮和香肩,年輕純潔的清香沁人心脾。大誌用嘴唇在姑娘的秀發上輕輕摩擦,姑娘滿麵潮紅,身體閃避著。

大誌說是不是感覺很新鮮,像初戀。

姑娘搖頭,說老師能不能坐開些,不習慣。

大誌說習都是慣出來的,適應就好了。

姑娘說那咱們再喝一口。

大誌幹了,看著姑娘,姑娘為難地看著大誌。

大誌說幹了感覺會更好。

姑娘皺著眉幹了,麵若桃花。

大誌親了姑娘的臉,像滾開的水,燙嘴!

姑娘隻有奉迎,風情噴薄而出。

但當大誌的手去解姑娘的皮帶時,被姑娘死死地扣住。姑娘淚流滿麵。

姑娘說老師我不想,不想讓我男朋友姑娘泣不成聲。姑娘說老師我讓你摸我,但別求求你。大誌說好,我不強迫你。姑娘麵露感激,把頭藏進大誌懷中。大誌放棄了進攻,姑娘也就放棄了抵抗,在溫軟潮濕的纏綿中,姑娘睡著了。

大誌把姑娘抱到臥室的床上,然後返回客廳的電腦前繼續工作。

大誌想自己不過是色狼而已,還不是餓狼,不是惡狼。

經過這一番折騰,大誌反而精神大振,坐在電腦前一通劈裏啪啦,效率衝天。

禿子就有個秘訣:每當禿子要開夜車寫大東西時,他必先看一個毛片兒,然後手洗自己。他說,如此這般之後,心無旁騖,就可以專心致誌地工作了。男人其實很簡單。

女人就是男人的發動機,女人就是男人的效率。

一夜未眠,完成了,大誌舒伸腰腿,吐納清風。

太陽照進窗,暖洋洋。

早上太陽光的顏色像沉睡少女的顏色,迷死人了。之後他就控製不住了,在姑娘沒有清醒地時候下手完成了全過程!

臨別,沒想到姑娘說謝謝老師。嬌羞得不可一世,嬌羞得一塌糊塗。大誌說謝什麽?

姑娘說您教會了我真正的生活,我的生活之外的生活。

大誌無語。大誌想,一個清白的姑娘不會就這樣毀了吧?!

大誌多了一個情人,姑娘多了一種生活,誰賠誰賺?

雙贏!

生活在美好地繼續。

姑娘走後,大誌突然感到從未有過的疲乏,他想休息,好好地休息,但是今天上午有個會,一個不能不參加的會。

大誌收拾書包,眼皮打顫,腦袋嗡一聲。

大誌搖搖腦袋,裏麵的血漿左突右撞。

大誌坐下來,抽一支煙,咳嗽。然後出門。

太陽光逐漸刺眼,尤其對一夜未閉的眼,更加刺激。

大誌奮力用手撐開眼睛,世界如此模糊。

電話響。一女的。大誌說馬上到。

大誌上了出租車。司機拚命和他講中東局勢。大誌睡了。

大誌醒來,下車,過馬路。

一輛高速奔馳的夏利呼嘯而過。

陽光晃動。

陽光中,山花爛漫,熱血橫飛。

大誌最後一眼看世界,世界蒼茫無味。

胡子和禿子他們燒的大誌。

花圈。花圈。花圈。一共3個。

因為是飛來橫禍,禿子隻寫了個橫幅:胸懷大誌。

他們還帶了酒:伏特加和二鍋頭。

放鞭炮。撕心裂肺的聲音。

大誌自己的衣服都扔進火裏,給大誌新買的衣服和鞋也扔進火裏,花圈也扔進火裏,酒也扔進火裏,還有中南海香煙。

胡子和禿子他們哭,泣不成聲。

胡子他們沒有買骨灰盒,幾個男的一人抓了一把骨灰放兜裏。

所有美女都哭成了叫花子。

叮咚哭得最慘。

叮咚其實隻見過大誌一麵,但叮咚在大誌懷中睡過一個迷離夜,那溫暖猶存。

正午的陽光像籃球比賽中的蓋帽,讓所有人抬不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