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生死逃亡

瑪麗躲開了殺手的視線,從床上把孩子抱了過來,然後在心裏默默鼓足了勇氣,衝少劍伸出手指數道:“一、二、三”,隨即往空中拋出一個枕頭,一陣激烈的槍聲,枕頭瞬間被射得棉絮紛飛,象雪花飛舞。借著這個機會,她和少劍同時衝出房屋,躲開了殺手的狙擊範圍。

他們沿著走廊小心翼翼地往前移動,盡量躲避燈光的直接照射,借助陰影區域順利進入了樓梯口。

瑪麗沉了口氣,然後把孩子交給少劍,在樓梯口向上下謹慎觀察了一會兒,回頭衝少劍點了點頭,兩人一前一後開始走下樓梯。

殺手一定躲在某個角落等著我們的出現,如果我們此時露麵,也許隨時會送命!想到這裏,瑪麗突然停住腳步,回頭看著少劍的眼睛說道:“我們分開走,你帶著孩子……”

“我們在哪裏會合?”少劍清楚目前的形勢,如果不分開走,他們可能誰都難以離開。

瑪麗想了想才說道:“我來找你。”

“這……”

“有機會再見麵,他們的目標是我,你帶著孩子安全離開,放心,我不會有事。”瑪麗的口氣不容置疑。

少劍呆了一下,瑪麗卻突然轉身,準備先行離開,卻又回頭說道:“你先等等,我去引開殺手。”

少劍盯著瑪麗的背影,有一個問題在腦海裏已經徘徊了很久,他知道,就在今天,也許是他們的劫。

“你最好帶著孩子永遠離開,永遠不要再回來。”瑪麗心情凝重地說道,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不能因為自己的原因而傷害這兩個人。

少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聲音低沉地說道:“我們一起走,永遠離開這裏,再也不回來。”

瑪麗半晌沒有動靜,她在考慮一個問題,如果她這樣離開,塞裏亞蘭怎麽辦?組織也不會放過她,無論走到天涯海角,都會有殺手跟著她,除非她永遠消失,永遠離開這個世界。

“一旦成為組織成員,你就沒有機會離開,至少沒有機會活著離開。”她想起教官當初告訴他們的這句話,如果想離開,就會被當作叛徒或者泄密者被處罰,她現在在組織裏扮演的正是這個角色。

“不,我不能連累你們,你給我聽著,我可能走不了,如果一起走,誰也沒有機會離開,但我會盡力殺出重圍,今後一定會有見麵的機會。”瑪麗眼神黯淡,她不明白自己說這話時的心情,究竟是真心,還是為了給自己找一個離開的理由,抑或是為了迫使少劍離開。

少劍明白了瑪麗的心思,此時卻不願離開,他怎麽能讓瑪麗一個人留下,一個人去獨自麵對?雖然他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也不知道瑪麗的真實身份,但他知道自己的心:他已經無可救藥的愛上了她。

“我們一起離開,去中國,跟我去我的家鄉上海,在那裏,沒有人可以肆意殺戮,相信我,我們必須好好活著。”少劍眼神裏帶著哀求,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如此軟弱,這不是一個戰地記者應該具備的素質,此時他放棄了自己的尊嚴,固執而瘋狂地希望帶著一個女人離開。

瑪麗聽了這話,眼睛裏閃爍著一種說不出的微妙感覺,她的目光中多了一絲溫柔,這個男人的言行已經在她心裏烙下了深深的痕跡。但她想了想,還是毅然決然地搖了搖頭,她不想拖累了麵前這個男人,不想他陪著自己一起死,他們是無辜的。

“瑪麗,跟我回中國,我保證你不會有事。”當瑪麗再次轉身的時候,少劍的聲音突然嘶啞了。他當然清楚自己在說什麽,隻要回到中國,他可以向自己在公安機關的朋友幫忙解決這些事情,他的那些朋友可都是真正的特工身份,象今天這些殺手在他們眼裏隻是一個不入流的角色,根本不堪一擊。

“你憑什麽保證?你知道我是幹什麽的?你知道我們麵對的是什麽人?”瑪麗一愣,衝著少劍吼了起來。

少劍眉宇間夾雜著沉重的表情,他突然一把抓住瑪麗的手,一步跨到了她前麵。

“你要幹什麽?想害死我嗎?你馬上滾,滾回你的國家,我永遠不要再見到你。”瑪麗怒聲狂吼道,“你知道嗎?你會害死我,會拖死我的。”

少劍愣住了,但他此時根本不理會瑪麗,徑直拉著瑪麗的手往樓梯口走去。瑪麗掙脫了他,少劍停下腳步,慢慢回頭,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我不管你是幹什麽的,如果你不願意跟我一起走,那麽我會陪你一起,就是死我也不怕,我也不會後悔。”

瑪麗聽見這話,心口痛了一下,頓時就呆住了,她不明白眼前這個家夥到底怎麽了,難道他是個傻瓜?此時,她對他的了解超越了一個層麵,冰冷的心瞬間融化,情不自禁地緊緊抱住了這個異國男人。

少劍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他在瑪麗耳邊低聲說道:“你不需要告訴我你是幹什麽的,我也不想知道,我隻有一個願望,希望你永遠不要離開我。”

“你真的不怕死嗎?”

“不,我當然怕死,但我希望如果我的死能拯救我對你的愛,就是死,我也會笑著死。”少劍感受著懷中女孩的溫柔,她發絲上的清香沁人心脾。

其實,在這個時候,他心裏已經隱約明白了瑪麗的身份,當初他能從阿加利亞監獄輕而易舉地出來,一定是瑪麗從中動了手腳。

“叔叔。”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他們忙彼此分開,玲正轉動著一雙明亮的眼睛看著他們。

少劍看著這雙眼睛,突然呆住了,他從這雙眼睛裏似乎發現了什麽,玲給了他另外一種感覺,可是他卻說不出來。

此時已經沒有時間多想,外麵傳來一陣尖利的警笛聲,兩人神情態若的穿過街道,繞了一個圈子,然後搭上了一輛車,向著城市邊緣地區駛去。

幾分鍾前,就在少劍和瑪麗回到房間時,“阿加利亞聯合自衛力量”組織派出人員抓獲了塞裏亞蘭,當他們撤退時,在對麵樓頂上留下了一個狙擊手,這名狙擊手的代號叫“冷血”,他的任務並不是要刺殺瑪麗,而是在監視她的同時,警告一下她。

正是因為組織對瑪麗還抱著一絲希望,所以她才有機會從“冷血”槍口下逃跑,否則此時早就躺下了。

“冷血”完成任務後,立即向組織匯報了情況,塔漢望著被五花大綁的塞裏亞蘭,眼裏露出一絲冷笑。說實話,作為“聯合自衛力量”的領導者,他已經記不清下達了多少次處罰叛徒的指令,但對瑪麗,他卻改變了主意,下達了“稍微警告一下”的指令。

“冷血”稍後又接到了繼續跟蹤的指令,作為組織內部絕密成員之一,他的任務就是完成別的成員無法完成的刺殺任務,所以他在接到塔漢的這一命令時,在心裏罵了一句,心想這個打著“自衛”旗號的家夥怎麽會發了善心?而後收起狙擊步槍,向目標追了上去。

塞裏亞蘭的臉側向一邊,臉上傷痕累累。

塔漢躺在那裏,腦子飛快的轉動,他在思考該如何處罰這個叛徒,是按照以往的辦法一殺了之,還是換一種新鮮的玩法,他似乎對一貫的殺戮開始感到厭倦了。

而塞裏亞蘭早已抱定必死決心,所以根本不正眼看塔漢一眼。

塔漢抬起頭來,揮了揮手,道:“先關起來,等瑪麗回來再說。”

“你休想抓到她。”塞裏亞蘭冷笑道,塔漢“哦”一聲,接著道:“沒有人可以背叛組織,你忘記組織一貫的原則嗎?我說過,記住組織曾經教會你們的一切,不然的話會死得很快。”

塞裏亞蘭當然記得這些由獨裁者自己製定的原則:組織不會允許任何成員離開,至少不會允許他活著離開。

但是,在她想起這句話時,她臉上露出了笑容,冷聲說道:“組織現在所做的一切已經偏離了軌道,這不是我們希望的,你不是在自衛,而是在充當敵人的幫凶,你需要的也不是為正義而戰,而是為一己之利把危害自己利益的人趕盡殺絕。”

塔漢正要離開,聽了這話卻停下了腳步,慢慢走近塞裏亞蘭,他的鼻子湊近她的眼睛,嘴角的肉輕輕**了幾下,隨即流露出一絲不以為然的笑容,而後沉聲說道:“你說得對,這就是我們自衛的方法。”然後揮了揮手,塞裏亞蘭就被帶走了。

“傳達我的命令,一定要把瑪麗活著帶回來。”他眼裏飄過一道陰雲,這個在戰火中成長起來的梟雄,要用自己的辦法來說服部下,他要讓他們知道,他能做的一切,正是在捍衛民眾的自由,而如果能把瑪麗活著帶回來,正好說明了自己對待部下的仁慈。

想到這裏,他眼角間浮現出一絲冰冷的笑容。

瑪麗和少劍經過一個多小時的行程奔波,一路小心翼翼擔心被殺手追殺,終於到達了目的地——貝拉格附近一個美麗的鄉村小鎮。

這裏是瑪麗一個姑媽的房子,幾年前姑媽和子女移民美國,房子就空下來了,此時正好成為了他們的臨時避難所。

“這裏安全嗎?”少劍看著簡陋的房間擔心地問道。

瑪麗搖了搖頭說道:“我想暫時是安全的,但是不能長住,塔漢的鼻子很靈,那些殺手很快會追過來,我們必須盡快想辦法找到另外一個安全的地方。”

“那怎麽辦?我看我們最好還是盡快離開這裏。”少劍看了一眼在一邊玩耍的孩子,心裏實在擔憂他們此時的處境。

瑪麗心裏有自己的想法,如果他們現在走,肯定連邊境都無法靠近,她了解組織的做事方式,她現在對自己的前途感到渺茫。

塞裏亞蘭!她想起了她的影子,心裏抽筋似的痛了下,按照塔漢的性格,她現在估計已經被處決了。

對不起,好姐妹,我沒有能力救你!瑪麗痛苦地閉上眼睛,在心裏對塞裏亞蘭非常愧疚地說道。

少劍舒服地洗了個澡,剛躺下休息會,卻被玲的聲音驚醒。他起身一看,瑪麗睡得正香,玲正趴在她身邊看著她的臉。

“玲,你怎麽了?為什麽還不睡覺呢?”

玲指了指瑪麗,低聲說道:“姐姐剛才說夢話了。”

他看著瑪麗的臉,然後走過去給她掖了掖被子,回身抱起玲來到了另外一個房間。

“叔叔,你送我回家吧,我想媽媽了。”玲突然趴在他肩膀上聲音幽幽地說道,“還有爺爺、奶奶,我想他們了,你送我回去吧,我不想在外麵玩了。”

少劍聽了玲的話,卻感到疑惑,他把玲放到床沿上,然後望著她的眼睛,問道:“玲,你可以告訴叔叔你住在什麽地方嗎?”

玲緩緩的搖著頭,少劍突然想起了玲患病的事情,於是繼續追問道:“你是不是病了,媽媽有給你吃藥嗎?”

玲的眼睛裏好像藏著一汪清水,聽了這話,輕輕點了點頭,道:“她不是我媽媽,是我小姨,她給我吃了糖,我醒來時,爸爸媽媽就不在身邊了。”

少劍大腦一顫,他想起了另外一種可能,緊接著拿出一個小盒子,遞到玲麵前,問道:“是這個嗎?”

玲點了點頭。

他開始明白了,這是一種麻醉藥,表麵象糖一樣,吃了後會暫時使人神誌不清,暫時失憶。他曾經在執行任務時用過這種麻醉藥,當然了解它的性能。

原來是她的小姨給她吃了這種藥,難怪玲一開始要說那個女人是她媽媽,難道是那個女人給她灌輸的嗎?

“小姨也不要我了。”玲低著頭,噘著小嘴巴,喃喃自語道。而少劍離事情的真相更進了一步,那個在車上把玲交給自己的女人一定就是玲所說的“小姨”,那麽她為什麽要喂孩子吃這種麻醉藥?

他無法繼續探求事情的真相,但相信這事不會那麽簡單,背後一定有更深刻的陰影,他眼前又浮現出那個女人當初轉身時幽怨的眼神。於是抱起玲說道:“叔叔會送你回家,你很快就會見到爸爸媽媽了。”

玲伸出小手指說道:“叔叔,你不許騙我,拉勾。”少劍拉著玲的小手指,眉頭擠成了一條深深的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