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怒火衝天

安安穩穩的睡了個好覺,一覺醒來,天已大亮,陽光透過窗簾灑在了床上。

少劍朦朧地睜開雙眼,突然感覺有一張臉正在自己眼前衝他笑著,他忙揉了揉眼睛,當看清楚是那個叫玲的小女孩時,才舒了口氣。

“叔叔,早。”小女孩和他打招呼,他不得不回應了一聲“早”,本來輕鬆的心情又沉重起來,他今天得去見老朋友,總不能帶個孩子吧,可如果不帶上她又有別的什麽辦法呢?他搖了搖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從床上打了個滾彈起來,逗得小女孩“嗬嗬”笑了起來。

看著她滿臉稚嫩的笑容,他突然覺得這個孩子很可愛,此時不禁為先前自己考慮如何處理小女孩的想法感到羞恥。他輕輕刮著她的小鼻子,兩個人趴在床上,雙手托著下巴,大眼瞪小眼,玩起“對眼”的遊戲,過了好一會兒,少劍揉著眼睛說道:“玲,叔叔輸了。”

“哈哈……叔叔輸了,叔叔輸給了玲兒,哦。”

少劍看著玲兒在床上高興地直翻滾,內心不禁對這個孩子更添了幾分喜歡。

一個大男人帶著個小女孩在街道上走來走去,少劍還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因為他自己還未曾為人父,所以有這種感覺也不足為怪。

吉米給他的地址就在賓館斜對麵,他站在門口,腦海裏浮現出那張年輕、充滿朝氣的臉,卻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害怕什麽,等了很久才終於鼓起勇氣按響門鈴。

開門的卻是一個女人,少劍看見她時愣了一下,隨即說道:“我是吉米的朋友,他是住這裏嗎?”

麵前的女人聽見這個名字時似乎也愣了一下,但立即熱情地把他迎進了屋裏。

房子很寬敞,收拾得很幹淨,布置得也很別致,色調非常清新,讓人耳目一新。少劍坐在那裏打量著房子裏的一切,小女孩乖巧地坐在自己身邊,他正想著吉米的日子應該過得不錯時,剛才開門的女人推著輪椅從屋裏出來了,輪椅上坐著一個男人。

剛剛坐下的少劍看見這個男人時,立即從座位上彈了起來。

四目相對,而後緊緊相擁,兩個大男人久久不願分開,彼此在心裏的感受象經曆了一個世紀的分離。

“老朋友,終於再見到你了。”少劍緊緊握著吉米的雙手,語氣沉重地說道。

坐在輪椅上的吉米,眼裏噙著點點淚光。

那還是曾經的吉米嗎?如果不是在這裏相見,他們還能認出彼此嗎?少劍不敢相信,這個曾經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此時居然坐在了輪椅上。

兩個男人麵對麵坐著、聊著,少劍才知道吉米身邊的女人是他老婆。

“幾年了,沒想到我們還有機會見麵,真是不容易啊。”吉米的語氣夾雜著一絲傷感,但表情裏又帶著一種愜意。

“我們終於都還活著,上天給了我們再次見麵的機會。”少劍的感慨不是無中生有,經曆了那麽多戰爭,走過了無數的戰場,在槍林彈雨中能夠活下來,不能說其中沒有運氣的成分。

“老朋友,真高興你有了這麽大的孩子……”

吉米的話還未說完,少劍臉上立即露出無奈的神色,他無可奈何地摸著小女孩的頭,笑著說道:“可惜隻是一場誤會。”他把事情經過一字一句地告訴了吉米,吉米也對這事感到蹊蹺,這時在一邊玩著的小女孩突然喊道:“叔叔,媽媽什麽時候來接我呢?”

一句話說得少劍緘默了,他想告訴女孩真相,但真相究竟是什麽?關鍵是他也不知道真相,而且即使告訴了她媽媽的事情,她又能明白多少呢?

“玲,等叔叔聊完天,媽媽就會出現了。”少劍說完,回頭衝吉米無奈地苦笑了一下。

他們聊了很久,小女孩在一邊玩得累了,便悄然入睡了,吉米的妻子把她抱進了房間裏。

“沒想到這幾年你經曆了如此大的變故。”少劍無言以對,三年前,吉米還是一個四肢健全的人,但在一次前線采訪中被彈片擊中大腿,造成終生殘疾。

吉米搖了搖頭,感歎道:“沒有人可以左右自己的人生,我不信耶穌,也不信上帝,什麽都不信,估計他們都不會幫我。”

麵對吉米如此詼諧的態度,少劍卻神情黯然,他無法開口,如果此時坐在輪椅上的是自己,他能象吉米一樣以同樣的態度來麵對人生嗎?

天色漸漸沉了下來,兩人喝著紅酒,談笑風生。

“還記得在南非的日子嗎?”

“哈……當然,怎麽會忘記呢,在那裏,我見識了太多殺戮,回來後,我打算把那一切記錄下來,可是卻再也沒有機會出現在那裏。”吉米捏著殘疾的腿感歎道,“朋友,如果你還能回去,多麽希望能陪你一起。”

少劍腦海裏幻化出南非那片充滿美麗和神韻的土地,仿佛看見朝陽從地平線上冉冉升起的景象。

“三年了,整整三年了,是時候將一切向全世界公布出去的時候了。”吉米突然抓住少劍的雙手,深邃的眼睛裏似乎含著淚光,少劍使勁點著頭,咬緊牙關說道:“你放心,我不會辜負我們當初的誓言,一旦時間允許,我會向全世界發布那裏最真實的一切,那一切慘絕人寰的屠殺、爭鬥……到時候,我們一起回去,也許一切都已經改變了。”

“但願那一切已經變成我們希望的模樣!”吉米有些傷感地說道。

沒有人明白他們談論的內容,但在他們心裏,彼此心照不宣。

二人腦海裏又浮現一些往事,曆曆在目。

“謝謝,兄弟,來,幹了。”兩隻酒杯碰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音,猶如兩顆激情碰撞的心。

就在這個夜晚,兩個生死之交的戰友在一起回憶過去時,在貝拉格發生了一件大事,就是這件事,幾乎改變了少劍餘生的時光。

貝拉格和往常一樣安詳、寧靜,但每個人都能聞到散發在空氣中的火藥味。大街上依然車流湧動、燈火輝煌,可每個路人的眼神背後,卻都象藏著一道冷豔的光。

瑪麗今晚沒有去咖啡店,她的父母在店裏照看生意,她早早地赴朋友的生日宴會去了。

吃完蛋糕,一看時間還早,他們又相約一起去跳舞,她好久都沒有如此放縱自己了,在舞池裏瘋狂的感覺激發了她的每個神經細胞,厚重的金屬質音樂象錘子一樣瘋狂地敲打著她全身的神經細胞。

“哦——”舞廳裏傳來此起彼伏的叫聲,一個生存在戰火中的城市,戰爭的概念早已深入人們的大腦中,在放縱自己的過程中,靈魂似乎都得到了解脫,所以每個人都在放縱、歡叫、呼喊,盡情發泄壓抑在心底的憤懣。

但就在此時,一輛黑色的汽車鬼魅般在黑夜深處悄然行駛,車內的人全部神情冷峻,黑色的衣服下隱藏著一顆顆悸動的心,城市的燈火倒映著這些麵孔,象風吹過在臉上留下了的痕跡。

在副駕駛室坐著一個身材微胖、額頭發光的男子,他的眼睛象狼一樣發出幽暗的綠光。當他的視線觸碰到黑夜中的一切時,那一切根本無法藏匿,象**在地表的幽靈,然後“砰”地一聲化得粉碎。

汽車停在一個燈光無法直接照射到的地方,與濃重的夜色融在一起,在地麵形成一道濃重的陰影。

沉默,良久的沉默,沒有人說話,世界安靜得讓人窒息。沒有人敢攪亂這樣的安靜,在屬於魔鬼橫行的世界,一切都被魔鬼主宰著。

公路對麵店裏的生意逐漸由熱鬧變成冷清,又從冷清變得黯淡,直到最後一個客人離開,時間已經指向午夜。

此時,車內男子眯縫的眼睛終於慢慢睜開,其實他根本沒有睡著,壓抑在心底的怒火一直被那一巴掌支撐著。當他看見公路對麵店裏走出最後一個客人,燈光漸漸暗下來時,這股怒火終於忍不住象火山一樣爆發,衝天而起,將整個世界燃燒起來……

汽油順著人行道一直流到公路,刺鼻的味道瞬間蔓延到了周邊地區。

“哈哈……”當這張狂笑的臉終於露出惡狼一樣的表情和嚎叫時,大火已經開始蔓延,瞬間將漆黑的夜晚照得通紅。

“啊……救命啊。”這時候,還在店裏料理事情準備下班的布朗夫婦驚叫著想越過大火逃出來,但火勢瘋了似的,肆無忌憚地向店裏猛灌,他們根本無法穿破厚厚的火牆,卷起的濃煙打著滾兒向夜空飄散開去。

“媽的,臭婊子,我要你為這一巴掌付出代價。”火紅的火焰映紅了這雙充滿鮮血和仇恨的眼睛,熊熊燃燒,貝拉格仿佛在火焰中被慢慢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