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舊傷口8

第8章舊傷口8

董事會的時間,紀典優仍舊是在床上睡覺。沈日初的電話打過去的時候,他吩咐:“你自行處理。”然後直接關了手機。

被她的私人電話吵醒過後,睡意全無。這個私人號碼的手機是幾年前的那個,款式已經被淘汰了,機子也停產了,但還是舍不得換掉。記得當初用它的時候,也是當時最流行的,隻不過,時光帶走的東西並不是款式,更多是記憶。

手機裏麵的儲存卡裏麵有一個女孩子的照片,不多,隻有三張。長長的頭發,卷卷的大`波浪,化的妝麵是淡淡的,不失俏皮與嫵媚。其中的重點還是在於頭頂上的飾物,是一款王冠。三張照片裏麵,都戴有這款王冠,雖然像素不是很高,隻有300萬拍出來的,但還是一眼就可以看到那王冠的鑽石是多麽的閃亮。

照片上的女孩,葉千帆,她優雅的笑著,沒有露齒,標準的淑女微笑。勾起的嘴角裏含著一種叫做快樂與甜蜜的東西。紀典優的手指不知不覺的伸了過去,撫摸著屏幕上的人兒,輕輕的摩挲:“千千,你看到了什麽呢?笑得這麽……幸福?”

這個問題他已經問過很多次,答案在自己的腦海裏也構思過好多種,隻不過,這個女孩已經遠離了人世,再也不能給予他一個最真實的答案。按了手機的音樂鍵,裏麵是陳慧嫻的那首《千千闕歌》,她在世時最喜歡的一首歌,激昂的唱起來,標準的粵語……

紀典優在《千千闕歌》重複第N次的時候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九點一刻,起床,陽光明媚,燦爛絢麗。

昨夜的狂亂過後,覺得頭隱隱作痛,起床先去了浴室用冷水洗個臉後才清醒了少,隨便扯出一套衣服就直接到了地下停車場。

黑色的奧迪R8,這款車子的風格其實是最配他的,低調的華麗,又奪人眼球的奢華。到了自己的公寓時候,首先就是讓自己換了一身白色的休閑裝出來,一仰頭看到時間正好是十點,門鈴響了起來。

女傭去開門的時候,小卡車駛了進來,空運過來的卡薩布卡在後麵的車廂上,等著他去親自驗收。還未近車身,就已經聞到了清冽的花香。看著貨車的拖廂後麵全是白色的花瓣,靠得越近清香就越是濃烈撲鼻,點頭,然後吩咐人把車子開到後海,轉身也上了R8,一路到了後海。

白色的遊輪是紀典優的私人產業,看著工作人員小心翼翼的把卡薩布蘭卡搬了上去之前,站在岸上的他一身的白,戴著咖啡色的太陽鏡,長發飛揚。在海風的吹拂下,T恤緊緊的貼在胸膛,露出健壯的曲線。

打了賞,慢慢的走上了遊輪。

拋了錨,讓遊輪順著海風自由的漂蕩。

又回到了船艙裏,開了音樂,拿出來洋酒紅酒和杯子出去。

啟動的時候,是他隨心所欲的航線。

這裏是後海,但並不是海。她就是葬在這裏的。

遊輪並不快,隻是往中心地帶前行不久,慢慢的在水麵上漂浮著。正午的太陽很燦爛,他在沙灘椅上躺下去,隨著遊輪隨著風速飄移。視線裏麵都是一派蕭索的風景,他喝了一大口的XO,琥珀色的**進入品腔裏麵,充斥的味道讓他不禁緊緊的抿了一下唇,皺了一下眉。風刮在他的身上,微微有些清冷,陽光熱烈又覺得有些濕熱。

後海的那片別墅區,離他正對著的方向,其中之一的某歐氏別墅,葉千帆,她葬在私人抵宅裏。

他不能上前,隻能,僅以此紀念。

她是程瀟的妻子,是他生前的朋友,隻不過,她死了,他和程瀟成了敵人。

生前並沒有什麽搶女人的戲碼,她在的時候,他和程瀟還算是朋友,她死了,帶走了兩個男人僅有的友誼,帶走了兩個男人的心。從此之後,兩上無心的男人在這浮華盛世的紅塵裏,一個玩世不恭,一個冷漠疏離。一個遊戲人間,一個得過且過……

甩了一下頭,讓那些思緒伴隨著海風一起吹走。眼前一片蒼茫的世界裏,海水滾滾,有的反射出和陽光一樣的金黃鑫,灼傷著人的視線。

船頭都擺滿了花,紀典優就站在那裏,抱著花,一支一支的灑下去。

遊輪前行,後麵一串串的留下的白色卡薩布蘭卡,是祭奠的儀式,莊重又白灰。

最後的那一大束,紮起來的中間有一顆小小的心形,是由紅玫瑰拚湊而成的,它的花語,是愛情。

愛情,千千,你生前時我不知道的東西,在你死後,我知道了,卻再也不會有了。

而我與你之間,隻是因為你的離開,讓我覺得失戀和難過……

因為我知道,其實我與你之間,並不是愛情。葉千帆,從始至終都隻是屬於程瀟的。

是的。那個早逝的女孩生前的確有一段愛情,但那個人並不是他。隻不過,她死了,他的愛情也隨之去了。他在悼念她的同時,也在悼念自己的愛情。

紀典優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把花扔得更遠,看著它落下去在水麵上,與飄浮在後麵的花瓣就在水麵上隨著遊輪的滑動蕩起的滾滾熱浪互相交織,整個海麵的大片風景都陷入了白色。遊輪隨著風速漸行漸遠,紀典優一轉頭,看著那個別墅的方向,一個控製不住就雙手撐在了護欄上,在這方圓十裏間,隻有他一人的呐喊:“千千……”

紀典優今年29歲,29歲的男人,該有的他都有,很多人沒有的,他也有了。

世界是不公平的,每個人得到的東西都是有限的,他一直相信。老天給了他最頂極的出身,最完美的外貌,最令人羨慕的一切,卻沒有給他一顆完整的心。

所以,他玩世不恭,浪蕩人間。

有人說他幸福,他有這個像童話裏才有的最強大的後盾和背景,有他可以選擇的方向。何況,上帝還賦予了他一雙翻雲覆雨之手,他可以隨時隨地拿起、放下,隻是唯一的遺憾,是不能拯救心愛的人。

沈日初曾經就對他說過,該知足了。

他淡淡的笑,喝酒,抽煙,對自己重複了一遍,該知足了。

可是夜深人靜的時候,他會問自己的靈魂,假如可以用現在的一切,換回葉千帆的生命,你願意嗎?

其實也會不舍,但是靈魂卻還是毫不猶豫的點頭,說,當然。說完當然之後,他很想說一聲,就算輪也輪不到我。在這個世界上,程瀟有的我都有,我有的他也都有,輪也輪不到我去換回葉千帆的生命,哪怕,我愛著她,也比程瀟少了一份權利。

三個人的愛情,注定是擁擠的,何況,葉千帆從未愛過紀典優。

這個世界上或許有千千萬萬個女子,但每一個都不是葉千帆。

她是唯一的,獨一無二的,舉世無雙的,隻在紀典優心裏的。

遊輪上反複不停的播放那首陳慧嫻的《千千闕歌》,這是葉千帆生前最愛的一首歌。每次想起她的時候,都會通過這首歌來懷念她。

什麽時候淪陷的,紀典優不知道。

葉千帆的病情在是除了醫生之外,他第一個知曉,而且是她親口告訴的人。

陪著她在日本治療的那段時光其實並不輕鬆,每一天都度日如年,緊張,恐懼,疼痛,眼淚,那麽痛的日子是他陪著她一路走過。

沒有真正的麵臨那種恐懼與失去的掙紮,都不會像他這樣的害怕眼淚。那種無能為力也許很多人的都經曆過,但這麽深刻的無能為力於他來說,是世界都在顫抖。

她在他的懷裏掙紮,疼痛,顫抖,哭泣,哀求……直到最後的絕望裏,他們的生命都像變成了一體一樣,他在感動著她的一切,她所有的情緒,跟著悲,跟著喜。

也許就是那樣愛上的吧!從牽手,到鼓勵,到擁抱,到世界旅行,他們走了不到六百個時光。

世界就翻天覆地,這都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傾其所有,也難得換取她一個真心的微笑。

她不愛他,他知道。她的他那樣好,他知道。就算她是為了別人才讓他帶著她離開,他也沒有任何怨言。

也許愛情從來就是這麽柔軟,讓你在中間自行沉浮,或走或留,或來或去,都沒有界限。

葉千帆死了,他還是走不出來。其實不是他不肯走,隻是沒有人要他的自由。

愛上一個人太容易了,不管是如何的開始,那一秒的怦然心動,就讓你走進了一個太多感知的世界。隻不過失去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有多麽的難過,那種痛多麽多的深刻。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就這樣,葉千帆走了,卻在他的心裏不著痕跡的留下了一道舊傷口。

這道舊傷口,一直纏著他,不讓他走,也不能說出口。

舊傷口,跟了他多久,就傷了他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