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情人(53)

“唉!老哥!我實話實說,我沒有精神病!我沒有精神病不等於沒有毛病!我的毛病是感情太專一。我感情不專一時女朋友多得很,我在她們中間瞎混每天都很開心;我感情專一時女朋友隻有一個,我的精神之弦經常繃得緊緊的,最終她們總是對我下套,把我搞得七死八活!老哥,我問你是感情專一好還是不專一好?!”潘正龍伸出一雙有力的大手抓住老漢的一隻手臂。“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沒等老漢問答他就聲情並茂唱了起來。他邊唱邊搖老漢的胳膊。

“人家常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身為男人太專一不好不專一也不好。太專一的男人太好,女人肯定不愛;不專一的男人太壞女人愛不起來。男人最好在專一與不專一之間。小老弟,俺打了半輩子的光棍你問俺等於白問,俺不懂這些東西!”老漢麵有羞色,他舉起另一隻手擺了起來。

“老哥,我冒昧地問:你為什麽不結婚呢?”潘正龍放下老漢的胳膊,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家裏窮啊!家裏窮,俺抬不到老婆啊!”老漢並不以此為恥。

“沒有女人的日子,你是怎麽過的?!”潘正龍向老漢討教。

“這兒太暖,俺和你到樹蔭下說話!走!走!”老漢說罷伸手去拉潘正龍。

二人手拉手一會兒就來到一棵柳樹旁,他們坐進樹蔭之中。

“年輕時,俺的日子白天好過晚上不好過。狗日的扯謊!俺到了晚上,一個人上床後就會不由自主地想起女人。想和女人親嘴。身邊沒有女人怎麽辦呢?俺腦中會出現生產隊、自然村中各個女人的形象。老的少的全在俺腦中。俺想和誰親嘴就叫誰出來。生產隊、自然村中的每一個女人的嘴都被俺親過!沒有女人的嘴唇俺就讓大拇指、食指代替。大拇指、食指捏在一起和女人的嘴唇差不多。有時在大拇指、食指上塗上洋紅,以此代替年輕的女人的唇。那時並不想和女人。為什麽?因為沒嚐過甜頭所以不惦記。俺三十歲左右的時候,白天晚上都不好過。白天遇到婦女時想摸她的屁股,晚上睡不著就在外頭瞎轉。希望天上掉下陷餅來。俺四十歲左右時認識了一個老和尚,老和尚對俺說:女人啊是什麽?女人是一把骨頭!無論什麽樣兒的女人,你看穿她之後你就會心如止水不受誘惑!俺照老和尚的話辦,結果日子越過越好過。俺現在多好啊!俺一人吃飽,全家不愁!俺家裏沒有打架的事,沒有上吊、喝農藥的事,沒有男盜女娼的事,沒有憂娶愁嫁的事,沒有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事,沒有恨鐵不成鋼的事。全村的懂事的人,人人羨慕俺。他們說俺快活似神仙,說俺一生無憂無慮無煩惱!”老漢自豪地說。

“今天村上有人嫁女兒你不受影響?你是故意避開他們吧?”潘正龍笑著問。

聞言,老漢臉漲得通紅。他急得一時說不出話來。過了一會兒他才說:“俺挑水喂豬!俺為什麽要避開他們?!她結她的婚俺挑俺的水,各行其事!連毛屍都是人家的了俺幹嗎要羨慕她?!俺眼中見到的是一把白骨!今宵紅燈綃底臥鴛鴦,明日隴頭埋白骨,一眨眼的功夫白骨現出原形!俺見滿山的荒塚熟視無睹俺為什麽要避開一把白骨呢?!”老漢理直氣壯、振振有詞。

“說的好!說的好!大哥說的太好了!我現在心平氣和了!如果沒有大哥開導我可能死在異地他鄉!聽大哥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依大哥的見解來判斷失戀是一件好事啊!‘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我現在心情開朗了、痛快了!”潘正龍用一隻手拍了一會兒胸膛。

“失戀、得戀你要當做無所謂!俺二十幾時沒有老婆很急,有一個當理發師的老年人見俺這樣對俺說:沒有老婆想老婆,有了老婆煩老婆。煩老婆煩透時想扔難扔掉。小老弟,請你記住老和尚的話和老理發師的話,記住大哥這個人。有老和尚、老理發師、俺三人給你撐腰小老弟你的一生會無煩惱!如有空到老哥家坐一坐。”老漢的邀請是誠心的。

“我要趕回去!以後有空我到你家來玩!你家的電話是多少?”潘正龍此時很想回家。

“俺家沒有電話!裝不起!沒有多大的用處!你要打電話就打要蘇慶耀家,他家有電話!俺叫孟四頭,人稱老孟,外號‘老光棍’。俺住他家隔壁。他家電話是8833118。這是一個好號碼,這個號碼是他親家給他挑的。你的手機號碼是?你有名片嗎?”老漢認真地問。

“我沒成家我沒有固定電話。我也沒有名片。我的手機號碼是1311512028。我再說一遍:1311512028,你記住了吧?”潘正龍笑著問。

“記住了,這個號碼好記!以後你和俺要常走動啊!你和俺稱兄道弟很投緣以後一定經常聯係啊!”老漢說罷伸出大手。他的眼睛裏有淚光閃閃。

潘正龍和老漢握過手後把T恤衫搭在肩上然後邁開大步沿原路返回。他走了二十分鍾後才碰到“三機”,此時他是人困馬乏。他的上身被曬得通紅。泥巴和汗垢在他前胸和後背上留下眾多的圖騰。有的像猴子耳朵,有的不像猴子耳朵。有的像人,有的不像人。有的是一個東西,有的不是一個東西。有的像豬,有的不像豬。他的臉通紅,鼻頭更紅。他疲勞極了,瞌睡極了。他像一個怪人、苦行僧。二十幾分鍾後他來到東胡鎮。他找了一個小飯店點了二菜一湯。吃過午飯後他找了一家旅社住下。他在旅社裏先洗澡後洗衣服,洗好衣服之後上床睡覺。由於沒有衣服換,他精光光躺在床上。睡著前唱了一首歌,歌名叫《一無所有》他深夜醒來,此時饑腸漉漉。他去排檔吃了夜宵之後接著睡,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吃過午飯之後他買票去縣城。到了縣城之後馬不停蹄立即動身回家。上車後他才想起了自已偷來的自行車沒有帶。進退兩難,他苦笑、歎息一會兒。旅途寂寞,他唱起了《把根留住》長途車開了四個多小才到臨水,此時七點多鍾。踏上自已家鄉他倍感親切,漂泊感、陌生感蕩然無存。他在自已喜歡的大排檔喝過啤酒吃過晚飯後回到自已租的小屋中。孟四頭的話在耳際縈繞,這些話是他的力量之源,是他克服失戀痛苦的法寶,是他屏蔽的隔離帶、防火牆。他在屋內練啞鈴、練俯臥撐、打太極拳、揮刀舞棒忙得不亦樂乎。習過武藝之後他聽音樂。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他唱了四五個小時。天氣熱,微風扇扇出的風是熱的。他睡不著幹脆坐在床上發呆,腳伸進裝了大半盆水的塑料盆中。這樣涼快。他一直坐到四五點鍾才不覺得熱,他才敢躺下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