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情人(45)

潘正龍驚醒後發現天黑乎乎的,看來時間還早。

他在床上翻來覆去,無論怎樣怒力就是睡不著。

他索性起床。他洗了一把臉後到院子中熱身,準備打拳。這場拳他是特地打給母親看的。他想通過這場拳向她老人家暗示四年的牢獄之災雖然摧殘了他的身體但是沒有催毀他的意誌。

盡管他的動作不流暢,速度也沒有以前快;盡管他的身體與以前相比顯得笨拙,但是他的信心依然十足。

他才二十八歲,他不知道什麽叫心灰意冷,什麽叫老氣橫秋,什麽叫人到中年萬事休,什麽叫兩鬢斑白,一事無成。

他邊打拳邊高聲地朗誦同宿舍工友“眼鏡”為他寫的詩。詩名叫《男兒當有英雄氣》

男兒當有英雄氣!

哈!

力拔山兮氣蓋世!

哈!

智深倒拔水楊柳!

哈!

武鬆手上提人頭!

哈!

人生在世一壺酒!

哈!

痛飲不醉不罷休!

哈!

人生至樂在交友!

哈!

一聲哥哥跟我走!

哈!

好酒!好酒!

哈!

好友!好友!

哈!

富貴於我如浮雲!

哈!

功名利祿視糞土!

哈!

打遍天下無敵手!

哈!

英雄浩氣存宇宙!

哈!哈!哈!

這時他的母親推門而出來到院子中看兒子打拳。

說實話她每天的覺很少,且極易驚醒。今天兒子在身邊她怎能睡得沉?她早就醒了。她怕打攪兒子一直賴在床上不肯起來。後來實在忍不住才起來。

“媽,還早呢,你為什麽不再睡一會兒啊?”潘正龍親切地說。

“睡不著!自從你爸爸死後我的覺就少多了,一天就睡幾個小時!你打你的,我看一會兒就要做事了!”母親語氣中充滿慈愛,“正龍啊,我問你:在監獄中他們還給你打拳啊?!”

“不給!”潘正龍回答的很幹脆。

“這些警察噢!”母親沒往下說,她知道說出的話未必有道理,“嗯,拳打得不錯!哎,正龍啊,你什麽時候能奪冠軍啊?!要是你能奪一個冠軍你爸爸在陰間一定笑得合不攏嘴!他活著的時候天天巴望你奪冠軍!他臨死的時候反複嘮叨這幾句話:我兒子要掛大金牌呐!我兒要掛大金牌呐!老子我沒熊用,我兒子有用!我兒子有本事,中央領導要接見他呐!正龍啊,我問的好玩:奪一塊金牌能拿多少錢啊?!”母親笑著問,一臉的天真。

“五十萬吧!”正龍想了一會兒後說。

“乖乖!這麽多啊!要是你能得到五十萬我們就不煩了!”母親神情愉快。

“這是遲早的事!”潘正龍這了安慰母親就說。

“要是你能得到五十萬就好了!你要是能得到五十萬我一分錢不要!你就用這些錢買一幢大樓房吧!”母親眉開眼笑,十分開心。

“這一天為期不遠了!媽,您耐心地等著吧!”潘正龍信心十足。

“你慢慢地練吧,我不打攪了!”母親說罷轉過身子。

潘正龍從頭再來,將“通臂二十四勢”又練了一遍。

潘正龍在家陪母親整整三天後才離開。母親隻傷及皮肉沒有傷筋動骨不需要人留在她身邊照料她。

潘正龍回到小屋後立即給蘇琴發短信,告訴她自已回來了。蘇琴呢接到短信後馬上回了一條短信。內容是要他陪她進城買衣服。潘正龍立即打的趕到她那兒。他們同乘一輛的士進了城。和上次一樣她隻看不買,七轉八繞弄得潘正龍口幹舌燥、精疲力竭。和上次一樣他給了她二千塊錢,讓她自已去買。和上次一樣他還給她二百塊錢,用來買“鍾”。

之後,這樣的遊戲他們一道玩了二三次。

後來,當潘正龍發現蘇琴的左右耳朵上先後各出現二隻金耳環,她的脖子和左右手上先後出現項鏈和金手鏈時他才恍然大悟。這些金首飾難道不是用他給她的錢買的嗎?!他才明白為什麽她到商店總是不買她想要的東西的原因。她要買東西是借口,是幌子,她想要他的錢是真。她越來越富,而他呢越來越窮,他的腰包已癟了。不好玩!不好玩!哄不起來!哄不起來!潘正龍在心裏說。為了擺脫蘇琴的糾纏,他決定關機來一個人間蒸發。

潘正龍說到做到,他毅然決然地關了機。

白天他一早就起來,在外奔波找工作。他已從雲端墜地,由神仙變成了凡人。他要踏踏實實地過平凡而普通的日子。晚上他打拳聽戲曲。這幾天他聽過昆曲《活捉張三郎》、青春版《牡丹亭》、昆曲《長生殿》雖然不太懂裏麵的內涵,但劇情磨磨幾幾正是打發時間的好夥伴。他記住了這些台詞、唱詞:

“哪個啊?”張文遠。

“是奴家!”閻惜嬌。

“是奴家?格也有趣。我張三官人桃花星進命哉,半夜三更還有啥子奴家來敲門打戶。喂,奴家,你是哪個奴家?”張文遠。

“我與你別來不久,難道我的聲音聽不出了麽?你且猜上一猜。”閻惜嬌。

“[漁燈兒]莫不是向坐懷柳下潛身?莫不是過男子戶外停輪?莫不是紅拂私在越府奔?莫不是仙從少室,訪孝廉陟飛塵?——”張文遠——

“[繡帶兒](旦)——那些兒忘卻俺歡哥——”杜麗娘。

“[正宮過曲.普天樂]歎生前,冤和業——”楊玉環。

有一天潘正龍又聽了一段《牡丹亭》聽著聽著,他想起了“眼鏡”。他曾在宿舍裏大聲地背誦:

近者分明似儼然,遠觀自在若飛仙。

他年得傍蟾宮客,不在梅邊在柳邊。

因為他背的遍數多了,他就記得了這些詩句。他現在才曉得這幾句詩是《牡丹亭》中的。

18

“嗨!我終於找到你啦!”潘正龍正在屋內洗衣服,從門邊突然伸進了蘇琴的小腦袋。接著她像一個小青蛙一樣跳進肮髒、陰暗的小屋中。

“哥,我說過:你是一個我得抓牢之人,你逃不出我的手心。哥,我說的對麽?!”蘇琴燦爛笑容之中苦澀如潮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