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情人(30)

他“長戚戚”,一直到他來到開發區東邊的招商公路時心境才有一點兒改變。

促使他發生這一點點變化的是汽車奔跑時的有節奏的巨大的聲音。

汽車一輛接一輛在寬廣的招商公路上高速行駛,它們如同在鋼板上行駛一般。它們爭秒奪妙,風馳電掣。這麽多的汽車他不知道是從哪兒冒出來的,他也不知道它們要去何方。這麽多的汽車需要多少石油啊,

石油會像水一樣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嗎?他想。

汽車如同火車一般,發出“轟轟”的聲音。聲音連綿不絕。

他如同被碾壓、被解剖,這是他精神發生一點點改變的主要原因。

生活使他變態,他要在變態中生活;時間使他異化,他要在異化中消磨時間;空間使他縮小,他要在縮小的身形上體現空間的存在。

活著,本身就是一種理由;活著,本身就是一種存在;活著,本身就是一種目的。

他活著,他感覺到自已活著;他活著,他讓人家看到了他活著。

希望與動力是活著本身的性質,是不需要召喚的。

除了奔馳的汽車及其發出的巨大的聲音外,它們揚起的一團團、一片片的灰塵也是使他的精神發生改變的一個重要的因素。

這些灰塵使他想起了獄中的艱苦的勞動。他是一個采石工,幾乎每天都要上山打風鑽,打完風鑽之後在獄警的監視下放炮炸石頭。

打風鑽時會揚起撲鼻的灰塵,他早習慣了灰塵的味道,此時聞到它之後倍感親切。

除了這些因素之外,雅樂美容美發店的燈光也給了他少許的愉快。這裏的燈光與別的美容美發店的燈光似乎不同,它是粉色的,看起來柔和、舒適、親切。它不像一般的美容美發店張著令人生畏的血盆大口。

它的浪漫與神秘及自已的使命促使他大膽地伸手推門。門開後,他“哧溜”一聲鑽了進去。

“來!請跟我來!”有一位身著嶄新綠色連衣裙的年輕俊俏的小姑娘向他伸出手臂。之後,他被她帶到樓上。他在按摩床上躺下後,這位姑娘先給他的臉上油。到底上了什麽牌子的油他是不知道的。上油後她的雙手在他的臉上按摩起來。

“重嗎?”她輕輕地問。

“不重,挺好的!”他答道。

“舒服嗎?”她又輕輕地問。

“挺舒服的!”他閉上了眼睛不敢看她。隻要看她他就能感到誘惑的存在。這種感覺是以前從沒有產生過的。

她長得細細長長,瓜子型的臉蛋上有一對小酒窩。好像為了展示她的這個可愛的小酒窩,她經常笑容燦爛。

她穿了一件綠色連衣裙。正值仲春,她之所以穿上它,顯然與悅客人的心態有關。

他通過感覺,知道她是一個隨和、好接近的人,於是他大膽地和她聊起來。

通過瞎侃胡聊,在他的內心深處,產生了朦朦朧朧之情,它是一渴望、期待的混合物。

一見鍾情,正如包公包文正在隱逸村見到李家小姐一樣。

“小姐,你叫什麽名子?”潘正龍問。

“我叫蘇琴!”姑娘答道。

“你是哪裏人啊?”潘正龍又問。

“我是蘇北東胡鎮人!”姑娘答道。

“東胡鎮在哪裏啊?”潘正龍接著問。

“屬於徐州吧!”姑娘想了一會兒後說。

“你多大了?”潘正龍想弄清楚他想知道的一切。

“二十!”姑娘答道。

“二十歲就出來掙錢了,不簡單啊!我二十八歲了還沒有工作呢!”潘正龍說。

“沒辦法啊!家裏窮,不出來打工不行啊!——你是老板,我知道!我不多問你要錢,你別害怕啊!”姑娘似乎對他感興趣。

“哎呀!我可能沒帶錢!下回給你吧,怎麽樣?!”潘正龍和她開起了玩笑。

“沒關糸!你經常來看我我就會高興、開心,錢不錢的無所謂!”姑娘答道。

聞言,潘正龍覺得她很特別。

“錢對你真得不重要?!”潘正龍問,“你是靠打工謀生的人,一日不幹一日沒有!”

“那也不能見錢眼開啊!”姑娘淡淡一笑。

“俗話說:錢是命,命是狗屎——”潘正龍想起師傅常掛在嘴邊的話。

“有一個胖子在這兒丟了五萬塊錢,被我撿到後我還給了他。他對我十分感激,當場拿出一千塊錢獎勵我,結果我沒要。還有一個瘦子客人拿出五百塊錢要和我到賓館開房我死活也不答應。他當我是什麽人啊,我是那麽隨便的嗎?!我不去,他來鬧過幾次。還揚言要綁架我。你說可惡不可惡?!”姑娘的話娓娓動聽。

“可惡!真可惡!他要是被我碰到我一定好好地教訓他一頓!”潘正龍義憤填膺。

“嗬嗬!”姑娘嫵媚一笑。

“我是習武之人,臨水鎮能打過我的沒幾個!”潘正龍吹噓道。

“嗯,看得出來!你胳膊上的肌肉緊緊的,飽滿得很!腿上的肉也很多,結實!”姑娘點了點頭。

“下次他再來搗蛋,你就叫我!我非揍扁他不可!”潘正龍不想放過表現自已的機會。

“可能不會來了!”姑娘說。

“為什麽?!”潘正龍問。

“老板給過他錢了!”姑娘答道。

“我真不明白這個老板為什麽要給這個混蛋錢?!”潘正龍大聲地說。

“息事寧人唄!做生意的人哪個不想圖省事!再說我們的生意每一筆並不全是規矩的,也存在宰客現象。”姑娘說。

“我冒味地問一個問題:你敲‘大背’嗎?!你們會不會與警察合夥宰客?!”潘正龍笑著問。

“哥,你說什麽呀!”姑娘打了潘正龍的大腿一下。

“你說到宰客我就想到了這個問題!”潘正龍解釋道。

“哥!”姑娘有一點兒急,“哥啊,你怎麽能這樣說啊!這裏人做正規生意!這裏沒人敲‘大背’!我說的宰客意思是小姐們想方設法要客人多花錢!會掙錢的小姐們愛纏著顧客要他們帶她出去消費;要客人多買鍾——一個鍾點二十塊錢,老板拿十二塊錢小姐們拿八塊錢!這兒的小姐們掙得都是血汗錢!——也有被客人看中她也喜歡客人二人一道出去開房的情況,這種現象很少。女孩子一人在外寂寞嘛,免不了找人安慰一下!你們男人不也這樣嗎?!你們男人背鄉離井、拋妻棄子在外掙錢,為了排除孤獨就會出來的找小姐!你們男人一旦回到家後就會忘記曾經對之甜言蜜語的小姐們,難道不是這樣麽?!這叫逢場作戲,動不得真情的!誰動真情誰死定!哥,我說的對麽?!”姑娘的手勁不小,捏得他的皮肉有一點兒痛。他皺著眉頭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