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情人(10)

無論她的父母怎樣鬧他們就是要在一起。無論她的親戚怎樣勸她就是不聽。後來他們衝破世俗的偏見結了婚。婚後不久他們生了一個健康的小女孩。小女孩三歲時他們鬧離婚,鬧得天翻地覆,驚動了婦聯、殘聯等單位。這些單位的領導曾經站在他們這一邊支持他們,現在他們要散搞得他們非常尷尬。最終兩人還是離了,生的小女孩歸她。她一邊打工一邊拉扯孩子。前兩年,她用舍不得吃舍不得喝積攢下來的錢出了一本詩集,花了萬把塊錢。出版社給了她一千本書,讓她自已銷。她沒有路子,書銷不出去。這些書堆滿了她租的屋子。她是一個打工妹,經常流動、搬家,每次搬家這些書都令她感到頭疼。她舍不得處理它們,寧願受罪也要帶著它們——有一個小青年是化肥廠的職工,他夢想當音樂家。他愛背著個黃書包四處拜師學藝。黃書包中裝著冷饅頭和冷水。對於他想請教的老師,他的虔誠、恭敬不亞於程門立雪的楊時。他苦學苦練了二十幾年,除了在縣裏登了二次台之外,沒有其他任何作為。後來他的妻子煩他這個愛好要和他離婚。他不肯離,又不肯閉嘴,她的妻子盛怒之下用剪刀紮破了他的嗓子。他的嗓子成了公鴨嗓子後才不再唱——還有一個小青年,為了學繪畫辭掉體麵工作。畫了多年之後除了一貧如洗之外沒有任何成功的跡象。後來他的妻子跑到廣州賣淫養活他,你說悲哀不悲哀?!這三個人是走火入魔典型。這裏麵還有一些人學魯迅,與貪官鬥,鬥到後來自已的位子丟了不說自已的好工作也丟了。有的人的老婆受不了和他離了婚,他弄得妻離子散——有的自作多情,離了不該離的婚,好好的家庭破碎了——

有的混淆是非,隨波逐流,失去人格——有的說話隨便,得罪領導,風吹草動,他就被投進大牢——李記者說藝術是一條‘黑道’,粘上它如同吃鴉片一般會上癮。盡管你苦心孤詣、上下求索——上窮碧落,下黃泉、苦苦尋覓、踏破鐵鞋,但是最終很可能是竹藍打水一場空!

我同意李記者的觀念,藝術確實是一條沒有盡頭的‘黑道’,人在其上行走會弄得遍體鱗傷。如果說搞藝術是走‘黑道’,那麽搞體育呢則是走‘黑上加黑’道。你想一想,從建國以來我們縣、市裏有幾人在國際國內大賽中奪過牌子的?!許多人是白練一場!他們是‘無名的裘德’,更不要說武術了!——依我看啊,小潘,你不要把散打、通臂拳當了不得的大事,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這是一個太務實的社會,不能當飯吃的東西最好少搞!不搞不現實,人總是要有一點兒調節精神的活動的。我說的對麽,小潘、吳秘書?!”張局長口才太好了,到這時才允許別人置喙。

“道理是這麽個道理!”吳秘書覺得他的話真使人泄氣。

潘正龍則不是泄氣這麽簡單,他是把散打、通臂拳當事業來做的,他的期望值非常高。此刻他惶惶如喪家之犬,驚恐萬分。他失魂落魄,苦不堪言。

5

二人受此打擊,一蹶不振。

以後吳祥找潘正龍玩時“偃武修文”,專搞文的活動。

他帶潘正龍進茶樓,以前潘正龍從未進過茶樓。他入獄前這兒似乎沒有這種消費場所。也許是這種消費場所與他這個隸屬工薪階層的人關糸不大,因此他以前從沒有注意過它們是否存在。這裏有簡餐,有棋牌,還有商務活動。這裏是一個暗香浮動、疏影橫斜、色彩柔和的世界,大多數人在其中會感到愜意、自在、滿足。當然,他們中的許多人免不了要想入非非一番。潘正龍每次進茶樓的心態幾乎都是這樣。除了這些之外,這裏還能使他的好奇心、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他帶潘正龍進豪華KTV包間唱歌,並且在其中消費酒水、果盤。盡管潘正龍每一次一再反對,吳秘書還是每次為兩人叫兩位小姐。他的理由是降低體內的荷爾蒙。每一次他挑來的小姐都長得楚楚動人,溫柔順從。她們的歌喉出眾。她們未必都有天賦,由於經常唱,熟能生巧。這些給潘正龍耳目一新的感覺。

他還經常帶潘正龍去洗桑拿,洗過桑拿之後他一定會叫兩個小姐分別給他們敲背。敲過背之後他們不得不從包間裏出來,因為包間是按鍾收費的。他們的消費是有限度的。出來後他經常覺得空虛不想走,就留在大廳裏過夜。他不肯走,潘正龍不敢留下他一個人,他自然要留下來陪他。自從習武後潘正龍春夏秋冬都是洗冷水澡的,他從未進過洗浴休閑中心,他不知道這個世界的色彩。自從知道後,他感到這兒的誘惑還真不小。

吳秘書還經常帶潘正龍進足療店。一般情況下都是吳秘書和小姐打情罵俏,而他隻有聽的份。他在吳秘書麵前總覺得矮一截。以前他也從未進過足療店,也從未聽說過,從未看到過。許多足療店雖然檔次不高,但給他帶來的刺激卻不小。

吳秘書還經常帶潘正龍下館子。許多大的館子他們去過,眾多排檔也曾留下他們的青春的快樂的身影。

吳秘書還經常帶潘正龍到賓館或小旅社開鍾點房,目的是休閑、吹牛,耍威風,擺派頭。

如今舞廳沒有以前多了,一個鎮上沒有幾家。現在喜歡這種活動的人比以前少得多了。跳舞的人大多數是中老年人,目的是為了健身。他們一般在露天廣場上跳,或早或晚。以前是什麽概念啊!潘正龍記得他沒入獄時這個鎮上有成千上萬的人跳舞,光大舞場就有十幾個,每當跳舞時舞場裏的如同下餃子一般,圍觀的人圍得舞場水泄不通。這些跳舞的人大多數是年輕人。有的是為了找對象,有的是為了練與異性接觸的勇氣,有的是為了沾一點兒異性的便宜,等等。因為這項活動不時髦,所以吳秘書沒有帶潘正龍去舞廳。

潘正龍以前見過跳舞的場麵,不去舞廳他不覺得遺憾。

所有活動的錢都是吳秘書掏的,他錢多,他花錢如流水一點兒也不心疼。

他負責掏錢,潘正龍則負責打架。和吳秘書在一起廝混後他一共打了四次架。一次在路上,一次在車上,一次在飯店,一次在醫院。每次都是他贏,每次都是吳秘書唆使才打起來的。他發現吳秘書是一個好戰分子,脾氣非常暴躁。